“你们看。”徐子轩将其中一段画面反复播放。 屏幕里,赵伟华虽然已经被保安从地上扶了起来,但因为失血过多濒临昏迷,他艰难地抬了抬手紧接着无力垂下晕了过去。 对此唐延、肖明都有些不明所以,又见他似乎一直没有去审人的打算,唐延不禁问:“你是还在等谁?” “安灏禹。” 嗯?唐延刚想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塞狗粮,安灏禹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徐子轩盯着他眼神一凝:“夏雪查得怎么样了?” “老徐、唐支队,现在网络上流传的主要有四种说法,一是赵局是律和市原黑色会组织鑫和会的保护伞、二是赵局和王海波有金钱往来、三是王海波的妻女长期被赵局包养、四是......”安灏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恼怒。 “四是说,赵局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是因为在省公安厅有后台。” 即使知道家人会被牵扯进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亲耳听到的时候就算是徐子轩也不能保持心平气和,清隽的脸上瞬间像是涂了蜡似的难看至极。 肖明也听得明白这流言所指,不由冷哼了一声:“后台?怎么不敢直接说就是安厅。” “经过小墨目前查到的情况来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所谓‘王海波的妻女长期被赵局包养’这事是捕风捉影而来的,王海波的妻子是在王海波入狱后带着女儿跟一个叫赵卫华的做水产生意的男人跑了,一字之差被有心人故意利用,说得跟真的似的,网上那些吃瓜群众信得人可不少。至于这后台嘛......”他耸了耸肩,安灏禹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就算真有,那也得把赵局这案子查清了才能继续往下挖。” 唐延眉头紧皱,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赵伟华副局长不仅是安厅一手提拔起来,而且省内公安系统的人都知道他还是安厅第一个且唯一一个徒弟,就算后来的天才博士谢展也只能算半个。这样亲密的关系,就算两人素来行得端做得正也很难不会被人说闲话,更何况这次对方还是有备而来,不管是处心积虑的要抹黑,还是处心积虑的曝光,总之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已经显出些许不耐烦了:“不过呢,赵局是鑫和会的保护伞这事儿估摸着就纯属无中生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鑫和会的案子确实是在咱们云中市法院审理的,然后网上这些人就说是赵局收了王海波的钱却没帮他。” 正揉着太阳穴若有所思的徐子轩瞟他一眼:“怎么不说说金钱往来的情况?” “这......”安灏禹虽然把眼睛鼓得挺大,脸色却有些冷:“是查到了一些,但这也不能证明什么!” 这表情加上这话一下把肖明给说紧张了:“查,查到什么?” 抬头一看家里的领导和单位的领导齐刷刷四只眼睛瞪过来,安灏禹这才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兜里摸出一张纸,甩手塞到肖明怀里,恨恨道:“2016年王海波入狱之前,他们确实是有一些账目往来,但金额都不大,两位支队长你们自己看。” 两人一瞧,这账目的往来频次、金额大小确实都如安灏禹所说,两个账号都是实名,而王海波的那个账号每收到一笔款就会立即被转走。 “行。”徐子轩点了下头:“小明,我们走,会会这个王海波。” 唐延问道:“怎么样?” 朝还有些神情恹恹的人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嘴角,徐子轩扬了扬手里的账目表:“带来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第44章 Z省云中市,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审讯室。 看到终于有人进来,王海波在禁锢间费力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是在让自己的姿势能稍微舒服一点。 “姓名。” “王海波。” “年龄。” “四十七岁。” “籍贯。” “Z省律和市渠单县毛家沟镇。” “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吗?” “知道。” “为什么?” “警官,我认罪。” 与肖明对视了一眼,徐子轩奇怪地问:“你认什么罪?” “杀警察。” 一直在外面关注审讯动向的唐延和安灏禹,里面所有的对话自然都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当听到王海波这语气就像说的是杀了只鸡似的稀松平常,两人不由怒从心生。 就连肖明也不禁火气直窜,徐子轩却似乎没什么反应一样,他放下手里的资料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身子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直视着他。 紧接着,审讯室外抱着胳膊的两人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是徐子轩说了句什么但耳麦里却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王海波脸色陡然大变,原本瘫在镣铐里的双手也紧紧捏起了拳头,正在记录审讯内容的肖明不敢置信般地盯着徐子轩脸上越来越大的笑容,十指颤巍巍地悬在键盘上方敲记也不是不敲也不是,王海波则就像是那天在信访接待室拿刀刺向赵伟华一样,忽然面目狰狞冲他们大吼大叫起来。 “这不可能!你骗我!!” “怎么就不可能?” 捏着耳麦,徐子轩好笑又冰冷的声音清晰地灌进肖明的耳朵,听得他汗毛直竖。 而同样听到反问的王海波脖子上鼓出了一大片青筋:“不可能!这不可能!你骗我!!!”他的嗓门越提越高,几乎到了嘶声力竭的底部,仿佛是在将内心压抑的情绪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口沫横飞地冲着徐子轩大喊:“你们都骗我!!你骗我!” “赵伟华把你扔在监狱不管不问,甚至巴不得你死在里面才好一直霸占你的妻女......”徐子轩却不为所动,依旧皮笑肉不笑地睨着他:“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他压根儿没认出你来?” “他该死!赵伟华、方文博都该死!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方文博......” 徐子轩轻轻放开捏在耳麦上的手指,这让审讯室外的两人终于听到了他意味深长的呢喃,却再次大眼瞪小眼。 方文博! 刚走出审讯室,安灏禹就把人堵在了门口,万分不解地盯着他道:“老徐,你是在干嘛?你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徐子轩却安抚般轻轻抓住他的手臂,示意不要着急,转头对同样面露疑问的唐延,态度十分诚恳地说:“唐支队,对不起,赵伟华副局长分管我多年,现在网络上的这些传言导致我压力过大,以至于破案心切在审讯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过于情绪化,虽然我在主观上绝不是故意的,但也要向您做深刻的检讨。” 此刻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的安灏禹是万万没想到徐子轩竟然把“我错了,下次还敢”这招用在工作上,他连忙心虚地看了显然是愣住了的支队长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他喝道:“老徐,你是不是疯了,你这可是在诱供。” “我刚刚不是检讨了嘛,破案心切。”偏偏对方还一脸正经地眨了眨眼:“再说,我是诱了,但他也没供啊。” 这赖耍的连肖明都看不下去了:“徐队,怎么没供啊?他不是供出了方......” “前律和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方文博的事情全系统谁不知道?”徐子轩瞪着他打断道:“当年他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生命,大家谁敢说私底下没议论过到底是一死以证清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查方文博自杀的案子?”唐延明白了,其实在听到方文博的名字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方文博在警校比赵局高一届,算是他的师兄,也是他们警校至今为止混的最好的,就连跟在安泽文副厅长身边的赵局也比不了。2016年“鑫和会”的案子案发不久,他的跳楼自杀瞬间引发了八卦热潮,对此津津乐道的人们说什么的都有,什么一直以来都在充当这个黑色会组织的保护伞,光是受贿金额就高达近千万,而且听说手里还有好几条无辜人命。如果不是“被自杀”,只怕监狱里的廉政警示墙上会一直挂着这位Z省前厅级高官的照片,而且年年的警示教育片都会拿他当反面典型教育所有体制内的干部伸手必被抓。 “我发现,网上针对赵伟华副局长的那些传言大多是捕风捉影,虽然捉的影不一定是真的,但肯定有风。”见唐延完全没理会诱供这事儿,徐子轩也把讨论的重点引到了正题上:“至于这风倒是南风北风,还是东风西风,就需要我们好好调查了。总之,我认为故意散布这些传言的人对赵局、王海波之间的事情,甚至是鑫和会的案子都非常了解,说不定我们要找的线索就隐藏其中。” 想起审讯前副支队长反复看的那段视频,这么说当时他就推测赵伟华副局长昏迷之前艰难抬手的那个动作应该是认出了王海波,这种事情即使经历再多也不妨碍肖明朝他投去崇拜的目光。 “看来,王海波和赵局果然以前就认识,那为什么在信访接待室的时候赵局却没认出他来?” “从在办公室门口敲门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或许他的面容较两人认识的时候变了许多。又或许......”对于这个问题,唐延也有些疑惑没怎么想明白:“赵局根本没想到他因为保外就医提前出来了。” 或许是站得有点累了,徐子轩靠在审讯室的门上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海波应该是赵局的线人。” “那些往来账目!” “对。就是那些往来账目。”看安灏禹顿时一激灵,徐子轩点点头:“赵局这个习惯是和爸学的,以前爸对他的线人就是用这种办法,而不是像我们一样直接给现金。但这种办法只限于对特别信任的线人,这也是灏禹你为什么看到账目表时心里已经在犯嘀咕了。” 肖明还是不明白:“可这样的话,如果线人在卧底期间被发现,这些账目就是铁板钉钉的证据啊。” 此前在经侦挂职锻炼过一段时间的唐延解释道:“哪里有什么账目?我们现在这是有针对性地去倒查赵局和王海波的帐才能发现。而且,他们两人虽然用的是实名,但除了名字,身份、年龄、职业、住址什么的都不一样,有时甚至连性别都是反的,王海波这个账号还只用于小额中转,他去当卧底的时候肯定用的是另一个假名字。” 这其实算得上是一把尚方宝剑。线人帮着警方做事情只能算私活,说白了就是挣点外快,不比正儿八经派去执行任务的卧底一来知道自己的身份二来最终有档可查。虽然为了获得更准确的消息,线人和卧底有时都必须做点什么事情以获取信任,但如果因此出了什么事,无论是恢复名誉还是经济补偿,组织最后一定会给卧底一个说法,但线人的上线就完全可以翻脸不认账让人白死,这也是线人一般不会去打探什么危险消息的原因。 反之,正因为线人的性质就是收钱办事,所以在某些时间要求很紧的案子上,警方偶尔会选择直接让自己信得过的线人打入内部,以求在短时间内获得案件侦破的关键线索。这个时候,这些只有线人、线人上线才知道的账目信息就是最后线人即使因为不得已做了什么事情而不被判刑或减少量刑最好的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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