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一噎,恍惚想起,曾经江还也说过他的言行如同道德绑架,兜兜转转,他跟应呈居然得到了一样的评价,还真是…… 傅璟瑜很快反应过来,更加仓皇地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没关系,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假如我真的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或许就不会说出这样轻描淡写的话,很抱歉。” “不,别这样说,我……”他脸上的那种歉疚让人无端心痛。 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端在手里的菜落地一声脆响,他仿佛没有意识到,抬手就是两个耳光,一连串的异响惊了谢霖一个激灵,只见他目眦欲裂,双手紧紧扣着自己的太阳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对不起……” 糟了! 忘了这小子精神有问题了! 谢霖还没反应过来,应呈就已经抓住了他的双手以免他伤害自己:“璟瑜!你在干什么,你看着我!” 他一怔,似乎回归到了现实世界,被过于炽热的视线惊得低下头去,却见满地热菜,这才后知后觉往后一退,惊觉瓷片已经割伤了穿着拖鞋的脚,血氤氲在菜汁里,一片混乱。 ——原本是要请客人吃饭的,可现在菜也打翻了,还摔了盘子割伤了脚,他怎么就什么都做不好! 怪不得……怪不得即便江还入狱了应呈仍然念念不忘,因为他真的只是个废物,从骨子里就是,他们永远回不到只有两个人的过去。 他唯一擅长的,大概就是在床上扭动屁股骚浪喊叫了吧。 谢霖刚刚松了口气,以为他缓过神来了,谁知道应呈一松手,面前的人却突然跌坐下去,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脑袋,从臂弯里传来呜呜的哭声,然后——他伸手要去捡碎瓷片。 身体比脑袋反应更快,谢霖一个激灵,一瞬间就已经把他手里的瓷片打落了:“你要干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到,谢警官,别管我,求你了。”他的声音夹杂着哭腔闷闷地从臂弯底下传来,“反正,也只是条死了没人注意的野狗罢了。” 谢霖一边心想对付病人可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一边默默后退把战场交给了应呈,只见应呈冷静下来安抚道:“好了,没事的。先把脚上伤口处理一下,然后我带你出去吃饭,好吗?” “别碰我!” 应呈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躁吓了一跳,见他往后躲,裤脚处露出一些伤痕来,眼一眯避开了这个问题,继续说:“好,我不碰,你自己洗一洗,贴个创口贴也好。” “别管我!” 正胶着的时候,谢霖的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谢霖一看来电显示,连忙关掉了录音。 ——他表面温文尔雅,可这层皮底下,却从来不是个天真无邪毫无防备的好好青年。 “是徐帆的电话。” “他怎么说?” 谢霖脸色有点难看,支支吾吾地说:“要我们回去一趟。” 傅璟瑜仍然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你们走吧,不要管我。” “璟瑜!” “走啊!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 应呈皱起了眉,他撕去那身温柔糖衣露出如鹰似狼的凶悍本性来,那双眼迸射出锐利的光,像钉子一样紧紧地钉在他身上,这才说:“那我先走了。给你留了钱,应该还够用,记得买点吃的。药柜里有创可贴。” 谢霖瞪大眼睛,震惊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傅璟瑜,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这么大一个精神病人和满地碎瓷在这放着,他就这么走了? 应呈却毫不犹豫拽着他就往外走,悄悄比了个手势,一直奔到电梯里才出声—— “璟瑜捡的碎瓷片,是离他最远最小的那一块,这并不是抑郁症病人真心寻死的反应。” 谢霖一怔:“你怀疑他?” 他眉宇里腾空炸开绚丽的光彩,一直插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指间捏着一根沾了血的芹菜,他颓下肩膀,笑了:“至少这次的病发是装的。” —— 傅璟瑜走到窗边,目送应呈和谢霖上了车。他摊开手,刚刚那块碎片划破了掌心,伤不深,血也不多,不过很疼。 但似乎,应呈并未注意到他这一伤痕。 他不知道用这样的方式隐瞒真相避开谈话是否正确,但…… 有些事情,不能坦白。 98、谱曲 应呈和谢霖赶回市局的时候就见市局门口人山人海,大多都是围观群众。 谢霖生怕出了什么事,费力挤进去一看,却顿时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是赵父赵母。 二老安安静静,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跪在市局门口,苍老瘦削的背影里却透出一股大山一样的坚不可摧。 赵母身边堆着那团被剪碎绞烂的锦旗,红艳艳的一团,有点刺眼。 而身前则立着一块蒙了白纸的木板,上面贴着死者赵欣和的一张照片,小小的,像这个男人的一生一样,毫不起眼。 木板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无良警局贪污腐败,包养情妇颠倒黑白——还我儿子命来!!” 短短一句话就有好几个错别字,但不妨碍那三个加大加粗的感叹号所传递出的绝望和辛酸。 他的动作比他的脑子更快,已经赶在二老还没发现他的时候迅速后退,绕开人群一把抓住应呈,拽着他企图直接奔向市局,但很不幸,他一个人承担了赵父赵母全部的恨意。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号,赵母用浸满泪水的声音大声说:“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草菅人命!就是他包庇凶手!就是他!你还我儿子命来!” 赵父则更为果断一些,这个矮小的身躯被仇恨驱动,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说话间就已经冲上来一把揪住了谢霖。 他根本不敢还手,就这么硬生生被一把从台阶上扯了下去,一脚踩空滚落到地面,尾椎骨和后背立刻传来了一阵剧痛。 “谢霖!”应呈没拉住他,一个趔趄也差点栽倒,市局里的同事们连忙涌上来帮忙,这才七手八脚地把谢霖抢出来,市局门口顿时一片混乱,“没事吧?” 他被送进会客室,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事没事,不过,这……他们怎么……” 同事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黄局已经亲自下来劝了好一会了,不肯走,跟他们说正在调查中就是不信,我们也没办法。”说着又抬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生硬地说,“总之,大家都知道这案子你们压力很大,加油干吧。黄局说给送水送饭,只要他们不走就随他们去,别晒出个好歹来就行。” “可是……这么多的围观群众……” “黄局已经解释过了,暂时没引起大的骚动,说万一闹上网了,再让网宣出个声明。” 谢霖看着市局外的赵父赵母,感到了那两双浑浊老眼里炽烈露骨的恨意,一咬牙没有说话。 同事安抚性地一拍他肩膀:“没关系,别操心。这事有兄弟们给你们顶着呢。” 应呈收回目光,刚要说话,谢霖就拽了他一把,目光里有隐忍的顽强和倔强:“走吧。抓紧时间破案。” 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X」是彻底惹毛了谢霖了。 徐帆正在刑侦办公室和陆薇薇一块研究马晟被杀案的所有照片,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应呈见了他就问:“什么新发现,非要把我叫回来说?” 他吓了一跳,耷拉着肩膀神色严肃:“那辆车。车后座捡到的那一小朵隔火棉检出了死者的DNA,可以确认就是包裹死者进行抛尸的工具。而且……驾驶座上捡到了一根毛发,经化验,确认是江还的。” 应呈沉默片刻,只听陆薇薇僵硬地说:“但我觉得开车的人不应该是江还,连血液都可以用抗凝剂储存下来,未必头发就不能栽赃。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DNA匹配,万一江还有什么双胞胎兄弟呢? 他不是个流浪汉吗,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万一家里有兄弟姐妹也不一定。” 他忽然灵光一闪:“双胞胎?璟瑜……” “你怀疑傅璟瑜和江还是双胞胎?这……像确实是有点像,傅璟瑜也是从福利院领养的,会有一个你不知道的兄弟也有可能,但是……”徐帆皱起了眉说,“就算他们俩真的是双胞胎,我也没有样本可以比对啊。” 应呈立刻把手里那根用纸巾包好的芹菜给递了过去:“正好,我顺手拿回来的,你查查这个。” 他有点嫌弃地展开一看,立刻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血迹?是傅璟瑜的?” “对。是璟瑜的血,你用这个试试看,能比对吗?” “可以。我现在就去。” “行,靠你了,最好能快点出结果。” “知道了!我加急给你做,尽快给你出结果。” 徐帆说着把多余的那张带血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又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小证物袋装好那根芹菜,这才转身就跑。 应呈一回头见谢霖仍然满脸的沉思,问:“怎么了?” 他连忙摇了摇头:“没怎么。我在想江还跟傅璟瑜是双胞胎的可能性。” 假如……江还跟傅璟瑜真的是双胞胎。那么……当年那场火,就极有可能是他们一起或其中之一放的! 而之所以兄弟二人如今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也跟那场大火有着抹不开的联系! 应呈没在意他,转而问陆薇薇:“你查的怎么样?拍那张照片的时候江还应该就在我旁边,不可能是他拍的,如果能抓到那个拍照的人,也能减轻江还的嫌疑。” 她摇了摇头:“我已经把档案里所有的照片都找出来看了一遍,又查了当时所有放到网上的东西,完全没有。 几乎所有人拍摄的重点都在警方身上,没有人拍到身边有什么人,所以很难根据这些视频和照片确认那个拍摄者。” “顾崽已经查过那张照片没有上传到网上。那么……有没有可能是从短视频里截图下来的?” “这个我也想到了。我找技术科的人帮我调查了一下,这张照片像素很高,也没有经过PS,截图的可能性很小,可以确认是现场拍摄的,而且根据画面精度,用的应该是那种质量不错的专业级单反。只不过这混蛋运气好,没有被别人拍到。” “那你工作量可能还得加大,把当时所有的记者,还有围观群众,一个个落实到人!” 这工作量显然并不是轻轻松松一句「加大」而已,陆薇薇忍不住「啊」了一声。 “因为他不可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一直站在一个点一动不动等着入别人的镜。如果从其他影像资料里找不到这个地点上的人,那就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排查一遍!” “老大……你应该知道这难度有多高吧?记者倒还好,但是好事群众特别多,不仅随来随走,还多半都跑去围观拍视频发上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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