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物一双怒目圆睁,嘴角还挂着肉糜血液,却已经气息全无。 沈悠取下它脑门上的舍利子,闭目,灵感扫过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他无奈地摇摇头对其他几人说:“两人的魂魄都不见了。” 人死后,灵魂不会立刻去往阴司轮回,而是会滞留在人世,直到遗忘前尘或者被超度,才会离去。 陈文英死了没几天,钱平更是刚刚断气,灵魂怎么会丢失不见? 沈悠突然想起一物,他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却一无所获,他冷笑道:“陈文英的佛珠不见了。” “是不是刚才掉河里了?”佛珠是现在他们有的唯二和那个幕后之人有关的东西,决不能有事。 对方别有意图地在河道里埋下刻有鬼咒的肋骨,导致瑕水村水鬼爆发作祟,又迷惑了陈文英,造成悲剧,而今两人魂魄不见踪影,就连佛珠都不翼而飞。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 卓羽燃脑内浮现出梵因堪称形貌昳丽的身影,这种种黑手真的都是这个看似光风霁月的人所为? 真的有那种佛口蛇心的人存在? 卓羽燃不信邪地想要出门找佛珠,却被沈悠拦住:“没用的,不是在村里丢的。” “你知道丢在哪里?” 沈悠扶住腰,颓然地坐下:“不过就那么几个地方,不用费心找了,我心里有数。哼——被小喽啰顺走了。” 卓羽燃看他神色不对,也不管他阻拦的手,烦躁地一把挥开,难得强势地掀了他的衣摆要看伤口。 在看到他腰间的伤再次裂开,比之前还要狰狞可怖几倍后,卓羽燃脸色铁青,恨不得现在就暴打他一顿出口恶气。 刚才还藏着掖着,怎么不干脆藏一辈子。 他又气又恼,到处找黄表纸想画符,还是楚亚看不过去,嫌弃他半吊子水直晃荡,接过了活计给沈悠治伤。 *** 在城市一隅。 夜幕低垂,无星无月,仿佛天光穿不透这片黑暗,周遭只有水浪不断击打礁石的声响。 潮水在女孩脚边起起伏伏,沾湿了她的鞋子和裙角。 这时天边两道阴魂带着微弱的星芒划过,落入女孩怀中,这些荧光把这片方寸之地照亮,也把她娇美精致的五官点亮。 其中一道亡魂没入宛方音的身体里,与之融为一体,光芒逐渐收敛于女孩胸膛中后,世界再次回归黑暗。 而另一道钻入佛珠里也归于平静。 男人的脚步无声无息,须臾就来到她身后,要不是远远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的佛香,根本很难发觉。 宛方音在吸收了陈文英的亡灵后,觉得全身舒畅,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就和植物需要阳光雨露的道理一样,她体质特殊,也离不开源源不断的阴魂滋养。 她转过身来,朝男人露出个和白天里一样不谙世事的甜美笑容:“你看这是什么?” 她甩了甩手上的佛珠:“一切准备就绪,下一步我们也该离开这里取回你的身体了。” 她又委屈地皱了皱眉头,不情不愿地说:“可惜那条河里的水鬼漏了几只,真遗憾。比起被超度走,当然是化作你的一部分更加能彰显它们的价值。” 说完还调皮地舔了舔嘴,似乎对这些恶鬼的味道充满好奇,迫不及待地想要尝一尝。 却不想换来男人轻轻的一指,对方冰凉的手指戳在她额头上,留下一道红印:“小贪吃鬼,现在就想着吃这些嚼不烂的厉鬼,小心崩了牙,那就不好看了。” 宛方音嘟着嘴,娇俏地依偎进男人怀里,像所有依恋长辈的女孩一样,问他:“这具身体怎么办?要一起带走吗?”她报复性质地隔着僧衣戳了戳对方胸膛,喃喃自语,“这人的脸还怪好看的,丢了可惜。” 梵因安抚地拍拍她后背:“不急,这具肉体凡胎迟早还会派上他的用场。”
第33章 几日后的一个白天,沈悠接到了楚亚的电话,当时他和卓羽燃、许阿姨正在吃午饭。 桌上是一道鱼汤炖豆腐,一盘藕夹,一碟秧草,食材都是由楚亚舅舅钱水庆友情提供的。 许阿姨厨艺很不错,卓羽燃连吃了两碗大米饭才罢休,吃完还盛了半碗鱼汤小口地喝着。 他边喝边好奇地看着沈悠,对方在接了楚亚的电话后脸色就不太好,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两人交谈了有十多分钟后,沈悠对楚亚说:“知道了,我没事,我会安排人去的。”就挂了电话。 “又有生意了?” 沈悠点点头,把最后两口饭吃完,才不紧不慢地对卓羽燃说:“周金死了,下午我们得去一趟周家给他安排白事。” “周金?谁呀?”卓羽燃傻不愣登的样子让人想抽他一顿。 沈悠忍下手痒,没好气地说:“年纪不大记性怎么这么差,周正康的儿子,周金。” “不是,”卓羽燃汤也不喝了,把碗筷一放,一叠声地问,“我当然知道周金是谁,可是那个周金怎么会死?为什么会死?又被放高利贷的追债打死了?” 那个“带孝子”周金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死了?老子的五七都还没过去几天,怎么儿子也跟着死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又联系了老刘、小沫几个分头前往周家。 只隔了一个多月,周家的情形比之前更加惨淡寥落。 胡玉花满头白发,杂乱地贴在头皮上,老态龙钟,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她嗓子哑了,眼泪也干了,仅剩半条命地伏在儿子的遗体旁,眼珠子呆滞地盯着地面,任凭谁来和她说话都不搭理。 沈悠跟着进去看了一眼周金,出来后说:“喝农药死的,死前很痛苦。” 周金这家伙懦弱、自私,如果是跳楼、上吊死的,一闭眼就过去了,他选什么死法不好,偏偏选择喝农药。 卓羽燃有点不理解他死前的想法。 难道良心发现自己间接害死了老子,心里愧疚不安,所以才选择这么痛苦的方式结束生命? 沈悠交代了老刘几句,就拉着卓羽燃往停车场去。 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之前周正康骨灰安放的墓地,才大发慈悲地向一脸懵逼的卓羽燃解释一句:“周金的魂魄不见了。” “啊?”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怎么一个个死掉的都没了魂魄。 起先是李芳云的鬼魂在头七晚上不回家,连纠缠她的恶鬼吴东超也不知所踪,接着是陈文英和钱平的魂魄不翼而飞,现在连周金都这样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来这里难道是怀疑……” 他清楚地记得,一个多月前,在送周正康骨灰来这个房间那天下午,离开前自己还看到了老爷子的阴魂站在这道门口目送亲友。 沈悠的声音在狭长的房间内回荡,给最后的结论一锤定音:“周正康的魂魄不在这里。”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格外沉默。 这三桩原本没有任何关联的人和事最终还是被某根暗线连成了一串,而这条线,两人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回到周家,胡玉花被人挪到灵堂隔壁的椅子上休息。她的状态仍旧很不好,精神几乎垮了大半,浑浑噩噩,嘴里又神神叨叨,不知所云。 把两个陪坐的人支走后,沈悠贴了张能使灵台清明的符咒在胡玉花头上,女人浑浊的眼珠子才转了转,逐渐醒过神来。 可是她脑子一清醒,儿子惨死的现实又把她再次压垮,满头满脸的泪水鼻涕,痛不欲生。 周家这三人,最惨的还是胡玉花这个未亡人了。 卓羽燃长叹一口气,给这个可怜的年过半百女人擦去眼泪,扶住她歪斜的身子问她:“胡阿姨你醒醒,你还记得周金是怎么死的?” 他俩已经问过周正安几个本家亲戚,他们只知道这小子突然想不开喝药死了,早上发现人都凉了,至于前因后果根本没有人说得清。 现在能问出点所以然来的只有胡玉花一个人了。 本来还只知道哭的胡玉花一听到儿子的名字,突然反应极大地跳起来,还把椅子带倒在地,她像只失去鸡仔的老母鸡,焦灼地反复奔走,在崩溃的边缘来来去去。 她攥紧胸前衣服,神经质地左顾右盼:“儿子?儿子?我儿子周金没死!谁说他死了!我儿子没死!没死!人呢?人呢?儿子在哪里?” 卓羽燃搀住她,扶起椅子让她坐下后,用哄孩子的口吻问她:“周金没死,他出去了,你知道这一个月他都去了哪里?” 胡玉花的眼睛又咕噜咕噜地乱转,就在以为她没听见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她才恍如大梦初醒地说道:“砍死他……对对……他说要找地方躲躲……不然那些讨债的……那些讨债的会砍死他……对……” 她说得颠三倒四,语序混乱,似疯非疯。 沈悠接过话头又问:“你知道他现在躲在哪里?” 胡玉花连忙乖觉地摇头,还不停往后躲:“不能让人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有门道。 卓羽燃继续哄她:“告诉我,我一定不说出去,告诉我好不好。我和周金认识,你也见过我的,我不是坏人。” 哄了好一会儿,胡玉花才吐露:“我儿子认识人……有地方躲……有地方躲……别怕儿子……寺……寺……景汀……” 果然还是景汀寺。 两人心下一寒,三件事都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个地方。 周金早就认识景汀寺的什么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梵因大师,对方在周金被高利贷追债的时候愿意收留他,让他躲几天。 结果从景汀寺回来后,周金就喝农药自杀了,而他和他老子的灵魂都不见了。 三桩怪事,都和鬼怪灵魂有关联,都去过景汀寺,而消失的魂魄还是生前两两有因果交织的人,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看来他们得再去一趟景汀寺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都不在两人意料之内。 仍然是上次在门口扫地的和尚,只是今天他的脸上带了悲色,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告诉卓羽燃他们:“师伯他……他已经圆寂了……” “什么时候的事?” 梵因也死了?怎么可能! 小和尚的表情不似作伪:“就这两天的事。” 他以为这两位又来找梵因“问姻缘”,不免对这对苦命鸳鸳深表同情,看来两位施主注定情路坎坷。 你看,好不容易找到了情感上的人生导师,又这么没了。 他又念了句佛,反过来安慰他们:“师伯本来健康状况就不好,所以他家里才送他出家,这次也是突发病灶离世的。师父说师伯是早登极乐去了,两位施主也不用太过悲伤。” 也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出卓羽燃和沈悠的悲伤。 但人家刚死了师伯,客气两句,自己总不能拆他台,说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带我们去看看你师伯这妖人的坟墓乐呵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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