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聊天记录,“你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几个大老爷们儿面面相觑,“什么不对劲?” 谢黎扫了一眼,队里三个铁血钢铁直男加上小时一个闷葫芦,确实是指望不上。 “使用文字消息聊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习惯。一旦形成,在不可以控制的情况下很难改掉。”谢黎挨个分析,“比如老大,发消息永远是简短有效,不带句号;欧阳你的标点符号就特别多,一激动就是一串感叹号;猴子的生活微信开了免打扰,所以回消息的速度很慢。至于小时嘛,回答问句总是一个字。” “牛啊黎姐,不愧是细节控。”欧阳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随后转向时归:“小时你看你来这么久了还没加我微信呢,赶紧加上赶紧加上,太不够意思了。” 聂徐川轻咳一声拉回正题:“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阿笙的聊天习惯有问题?” “季双从始至终的聊天习惯都趋于统一,但阿笙的却风格很割裂。”谢黎摆出两张不同时间的聊天记录,时归赶紧凑上来学习,卡在谢黎和聂徐川中间,让聂徐川碰了一脸头发。 “你们先看第一张,在抱怨父母对她一面严厉一面却又漠不关心,这里的感情很充沛,大段大段的文字以及标点的使用,就像是一个普通小女孩在抱怨在手机的另一头愤怒地哭泣。” 聂徐川的手扶住时归的脑袋,顺着那张打印纸往下看,的确和谢黎说的一样,长段长段的句子铺满了屏幕。 “再看另一张。这里是在说阿笙的哥哥,一不小心撞破了她的头,导致她卧床了很久。”谢黎的手指挨着白色的方框往下滑,“但是习惯却和上一张大相径庭,几乎都是短句,仿佛只对事实进行了描述,几乎无法透过句子识别阿笙的感情。” “不过黎姐,有时候我在心情都不好的时候,也会懒得发标点符号啊;或者是跟领导汇报的时候,也不敢乱发。”欧阳挠挠头,觉得有些解释不通。 “你看,你自己也说了,心情不好是状态上的改变,跟领导汇报是对象上的改变。但是你们看这两张聊天记录的时间,中间只间隔了十多分钟,并且聊天对象季双也没有改变。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所以这个阿笙,可能并不是一个人?”
第25章 村民 “我提供一种思路, 如果仅凭这些的确也有些武断。” 聂徐川冲谢黎点了点头,“做得很好。” 时归也暗自拿出笔记本唰唰记下,这些天跟着大家一起破案分析,他的小笔记本已经记录了不少东西。 “小时法医, 你再学一段时间都能转行了。” “不行的, 我格斗技巧不合格, 体能也勉强过线。”时归是个实诚孩子, 自己的黑历史统统往外抖落。 “没事的, 到时候给你配枪,一枪一个小毒贩。” “你们几个别逗他了,闲着没事的去给我审村民。” 一听聂徐川说要审村民, 一个两个溜得比兔子还快,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时归和聂徐川四目相对。 “他们都跑了, 你跟我去?” “好。”时归初生牛犊不怕虎,跟在聂徐川身后就进了审讯室。 ---- 审讯室里, 村长儿子微微昂着头略有些不满, 他妈的审了一次又一次, 有完没完了。 灯光啪地亮起,他眯了眯眼,门口进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看清来人, 他偏过头去嘁了一声, 随后又用一种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时归。 “这么喜欢看, 不如去看看你爹?”聂徐川不动声色地挡在时归身前, 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对面坐姿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他双手一摊, 整个人面条似的挂在椅子上:“要问什么就赶紧问,大清早给我拉出来。” 聂徐川坐在原位不动,也没有理会他的抱怨, 手里翻阅着一本小册子,时不时皱眉碰一碰时归让他一起看。 “你们俩谈恋爱呢?”村长儿子狐疑的目光来回扫视着聂徐川和时归,“腻腻歪歪的。” “你别管我俩谈没谈,反正我知道你是没谈。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对象也没有。”聂徐川冲他扬了扬下巴,说罢继续引着时归看手里的资料。 “你!”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爽,前几次来审讯的俩人哪一回不是被他绕得团团转。 “哼,我不是想谈就能谈?像这样的……”村长儿子从鼻孔里发出声音,身体往椅背上靠,用下巴指了指时归,歪着脑袋作出一副轻松姿态。 “你可别吹牛逼了。”聂徐川嗤笑一声,“你们村人口普查统计资料都在这儿,你是跟四十三岁的李二芬谈,还是和八岁的牛大丫谈?” “差点儿忘了,你要是喜欢男的,村里的适龄青年倒是不少,只不过你爸肯让他们进门?” “你他妈的!”村长儿子伸长了脖子反驳,“这年头你不上网?微信摇一摇不会?” 聂徐川挑起眉毛轻笑一声:“还有姑娘为了你肯来这穷乡僻壤?” 时归从侧面看聂徐川,发丝根根硬挺,侧颊线条流畅,笑起来时才微微柔化了眉梢眼角的冷硬。 看着聂徐川一句一句刺激、引诱,他脑海里只有两个词,挖坑设套,游刃有余。 夹枪带棍地聊了半天,对面果然不设防:“我们这儿大着呢,你以为彰雾村就只有我们这一村吗?东南西北几块山头几年前都叫彰雾村,比你们局里的男人婆水灵多了!” 聂徐川笑笑不说话,时归这实诚孩子又来添一把火:“这就是黎姐说的普信男吧?” “你他妈普信男,你们全家普信男!”村长儿子涨红了脸骂骂咧咧,“我找老婆是要讲吉利的,不吉利的女人根本不配进我们家的门!” “不吉利的女人?” “听不见神使指引的外人,本身就低人一等。”他两颊肌肉向上做了个不屑的怪表情,两条竖眼显得更小。 “是申请了没通过吧。”聂徐川毫不留情地点破了他的谎言,在目的未得逞时将对方进行污名化,是心胸狭窄小人的惯用伎俩。 “你放屁!” “阿笙也不会喜欢你这种人吧?” “她怎么就不喜欢了?我他妈还看不上她呢!” 聂徐川将那叠手机里的申请记录扔过去,纸片如雪花般纷纷落下,村长儿子还不知说错了什么,一脸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那就说说看吧,你认识的这位阿笙。” ---- 村子里压根没有名字里带笙的人。 彰雾山周围几个村子都跑遍了,甚至连一个适龄少女都没找到。 根据村长儿子和他本人的供述,他们觉得笙这个字被写在村里那座古怪的墓碑上,里头还存在过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直接给这个字打上了不详的烙印。 聂徐川不免讥讽道:“你们不是口口声声念着神使吗?说不定正是神使的杰作呢?” “荒唐!神使带领我们看到光明!我们是走投无路的老鼠,是他让我们重新成为人!” “那你们还不如做老鼠的社会危害小。”聂徐川真诚发问:“考虑过重回老本行吗?” 局里请来了心理治疗师进行辅导,聂徐川一来村民们就一片谩骂,只好被委婉劝出了门建议换个人来问话。 聂徐川一步三回头骂骂咧咧地走开,他妈的,现在精神病可他娘的惹不起。 时归猫猫一样跟在他旁边:“你是怎么知道村长儿子会认识阿笙的?” 聂徐川一边回忆一边解释道:“我们第一次见他,他在看直播刷视频。我们走访过全村,村子里的其他人使用智能手机的频率很少。阿笙使用微信,刚需智能机。以现在互联网信息泄露发生的程度,我猜想村长儿子至少在一个平台上对这个人有印象。” “所以一试就出来了。”时归接过话,停在门口看向聂徐川,“我觉得你想法很大胆,不是贬义词。” 聂徐川强压下嘴角很酷地嗯了一声,和他并肩走进办公室。 “结合黎姐之前的发现,阿笙这个人是虚构的,可能是好几个人假扮的,那彰雾山这个ip地址也很有可能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但怎么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欧阳听着猴子的复述,疑问道:“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假扮阿笙的人和季双时间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啊。” 聂徐川想到那一沓聊天记录,他们的生活没有交集,也不掺杂金钱,认可道:“欧阳说的没错,排除了物质上的利益,就只剩下情感上的利益了。” “老大,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俩在谈恋爱?情杀?” “我咨询了局里的心理治疗师,情感缺失这种症状经常性伴随着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或者是躁郁症同时发生。但是季双只有情感缺失这一种症状,并且医院的鉴定结果为轻度,其表现就外化为父母所说的内向、不爱说话。” 聂徐川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资料和相关解释,结合案情讲解着,“情感缺失的患者在人际交往中往往呈现出很强的边界感,甚至是回避、自我保护。但是阿笙在走进季双的设定边界后,季双产生了一种对她的情感依赖。” 借由谢黎的观点审视后面的聊天记录,消息简短、回复间隔拉长,这些细微的变化在季双眼里几乎等同于无,他察觉不到阿笙逐渐抽离的情感和倾诉欲,直到最后一条消息,一直没有被回复。 阿笙就这样从他的世界忽然消散了。 “难不成他真是自杀?” “不会。我们已经拿到彰雾村民的证词,这个阿笙的ip地址并非作假,而是隐藏在他们中间。” “毒品、阿笙、情感缺失。”时归望着远方出神默念着,“夜莺。” “小时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我在想,这个阿笙的扮演者会不会包括阿瓦?” “你的猜测也很大胆。”聂徐川抬眼看他,眼里不乏欣赏。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假设,只剩下他,只有阿瓦能够和这一切产生关联。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新型毒品,他可以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彰雾村里,他也和那个名字里带笙的女孩脱不开关系。” “阿瓦!怎么又是这个阿瓦!”欧阳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半满的水跟着震了一震,“要是抓捕那天再快一点,再早一点分析出来,说不定季双就不会死。” 谢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办公室里唉声叹气,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但这个人就是怎么也抓不住,甚至没有蛛丝马迹可查时,憋闷、后悔的情绪蔓延开来,没人肯开口说一句话。 “一个个的都给我打起精神!”聂徐川沉声道,“抓不到的人就不抓了?没有线索就不查了?南川刑侦支队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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