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根据尸体状态判断,子弹至少是从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射来的, 普通的土枪基本不可能达到这个水平,所以只有可能是从黑市购买的专业枪支或者是军/警/用/枪/支丢失。当时禁枪已经快二十年了, 谁都没想到会在闹市区出这个事,等我们分析完搜捕时, 枪手早就逃之夭夭了。” 郑斯年有些无奈, 查案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但在那种没有防备的时刻,层层上报耗费的时间早已错失了抓捕这种专业枪手的时机。 “闹市区?”聂徐川发问道。 “重点抓对了,我还以为你会更关注时间。”郑斯年越接触越意识到聂徐川恐怖的侦查能力和反应能力。原本持怀疑态度的他此时此刻也不禁多了点别的想法, 也许时归待在聂徐川身边被吸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看着聂徐川挑眉示意, 郑斯年敛了神色继续道:“凶手是很会挑选地方的, 行凶地点并非监控密布的市中心, 而是流动市集, 就那种居民们每个月从周边各个村赶过来买卖东西的地方。再往前去正好是一片烂尾楼,还没封顶开发商就跑路了,根据弹道分析应该是从那开的枪。” “这么远的距离也不是一般的狙击枪可以做到的, 除了枪支以外,还得要技术。” “对啊,排查死者的社会关系也没发现存在足够的杀人动机,当时怀疑是随机作案,还戒严了一段时间,集市也散了好久。” 平时自己破案不觉得,现在回头找老案子都是些令人头大的悬案疑案,没线索没证人,甚至有的连卷宗都模模糊糊。 “后来还有类似的案件出现吗?” “我印象中是没有了。像这样持枪在闹市区杀人的案件放在如今的条件下一定是要求必破的。”郑斯年把案卷的边角理整齐,交给了聂徐川,“怎么突然翻起了旧案?” “这些案子的中死者的尸检报告是否都出自时归?” 郑斯年闻言皱眉翻阅了几页:“不是时归签的字也有时归配合的痕迹,他应该都经手过。” “郑斯年,当年在省厅时,到底是谁在为时归遮掩?”聂徐川露出些许不快,这人居心叵测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表面上看是不露声色地维护了时归,实际上就是为他埋下一个又一个定时炸弹。 郑斯年脸上难得露出尴尬的神情:“我也有参与。但最开始好像是特招部门那边吹了风,具体的人员不太清楚。你知道的,在省厅这种地方水也很深,推波助澜的地方可能不止一处。” 聂徐川不再纠结这事儿,回到取来的案子上,除了这一起枪击案,时归还提到了另一个案子,立案之后没多久就结了,案卷材料也就几页纸。 照片上是一个像山茶花一样的女孩,脸庞白净带着温柔的微笑,一侧脸颊边还有圆圆的酒窝,死因判定为自杀。 这个案子郑斯年也是一脸茫然,没有任何印象。 警局一年到头要接成千上万个案子,其中不少也是热心群众发现尸体后报警,法医鉴定为自杀的情况,这宗案子就隐没在千千万万个自杀案件中,没有任何不同。 “这案子很正常啊,我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一定有什么不对劲,只是我们还没发现。”聂徐川将这两个案子的卷宗放进抽屉里,“我再看两天,省厅那边没什么异动吧?” “跟上次拿案卷一样,没人发现。” 聂徐川平静点头,他这种态度倒是让郑斯年挺好奇。 “你就不担心我会泄密?” 聂徐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抬起头惊诧地看了一眼郑斯年:“你?” 郑斯年:? “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是时升泰派来的卧底?” “两个原因。第一是因为时归,我男朋友的个人魅力我是清楚的,你就算坑我也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时归的事情。” 他说这话显得十分欠揍,明知郑斯年对时归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但他偏偏要往人家伤口上边踩,不仅踩,还拼命撒盐。 “至于第二嘛,你知道你和我们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虽然知道聂徐川此时此刻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但郑斯年还是不死心,问道:“什么?” “我和时归再如何都泡在一线做了十几年,就算你这位做行政工作的督查出了什么乱子,把你放在旁边也能第一时间给你平了。” 聂徐川笑眯了更让人想给他一拳,郑斯年心想我也是跑了多少年一线才调去行政的,好不容易忍气吞声咽下那一口“平了”,但聂徐川这小子还不闭嘴。 “还有哦,郑督查,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时归最喜欢的就是我亲手做的饭。”聂徐川冲他无奈一笑,“可能像我这样贤惠顾家的男人更加具有吸引力也很正常,会有更适合你的人出现的。” 很久没这么犯/贱/过的聂徐川说完这一通觉得神清气爽,感觉这两天和乔观虚与委蛇的浊气全给排了出去,水也不打算喝了,拉开抽屉又美滋滋地看起了案子。 在其他人眼里被视作高岭之花但真的只会泡面的郑斯年被气得发抖,恨不得时空穿越回刚刚夸聂徐川的时刻给自己来两个耳刮子。 “滚!!” 郑斯年狠狠摔门而去,轰隆一声震响了整个楼层,一天之内刑侦、禁毒几个支队到整个市局大楼都知道了,聂徐川给这位新来的郑督查得罪了个遍。
第45章 内鬼 郑斯年还没离开市局, 有些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郑督,您别生气,我听市局的人说了,聂队长就是这个狗脾气。” 开口讲话的是陈督, 有点微胖个子不高, 平时都穿着增高鞋。 自从在厅门口崴了脚飞出俩增高鞋垫以后再也不装了, 直接穿上了厚底增高皮鞋。 他虽然年龄上比郑斯年要大, 但在这一次督查中充当郑斯年的副手, 还带了个助理同行。 “我没生气。”郑斯年面对他话不多,陈督在省厅里很出名,是个溜须拍马踩高捧低的, 郑斯年平时极少来往。 看他冷着张脸,陈督单以为他是强压着怒气, 便为他排忧解难起来:“聂徐川这个人,来之前我就听说他滑头, 平日里办事有不少出格的, 都是靠他家里给他兜着呢。” 郑斯年虽没放在心上, 但听一听聂徐川的八卦也无伤大雅,流露出一丝兴趣,陈督立刻面露喜色滔滔不绝。 “聂徐川家里很有钱, 是个富二代公子哥儿, 但是不学无术, 惹出来的祸经常靠爸妈摆平, 之前还因为暴/力/执/法上了热搜差点被停职了, 但最后也就雷声大雨点小轻轻揭过去了,他头上那位安副局也在其中周旋了不少呢。” 郑斯年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他前面还在讲聂徐川人尽皆知的家庭条件, 后面越来越离谱摆上了些官场门道,他不得不正眼看了看陈督,到底是哪一号人物把他安排在了自己身边。 安插在他身边事小,想看他和聂徐川内斗才是真。 按理来说,本次督察行动牵涉甚广,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出差错,理应不该他下派,而是选择资历更为老练的督查人员,比如说这位陈督的直属上级。 但这是到南川来,他想尽了办法靠近时归。 外人看来他被委以重任,此行后前途广阔无垠,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走得是坦途还是薄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陈督,我并不是对聂队有意见,一线刑警对于紧急情况是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的,我们督查组不能加以干涉,知道吗?” 郑斯年在省厅这么多年,太知道怎么与这些人打交道了,这话虽然是为聂徐川开脱,却恰到好处流露出自己对聂徐川那些出格事迹的好奇。 果然,听闻这话陈督笑眯了眼睛,平时郑斯年冷这张脸难以接近,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与他交流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话虽然这么说,但规则就是规则,违反规则就得受罚,不然对那些遵纪守法的好同志来说多不公平呐。” 还没等郑斯年回答,陈督便自告奋勇表了决心:“您放心,如果聂徐川真有什么问题,我第一个不放过!” 郑斯年冷着脸点了头,对方却好像更高兴了。 他会想起走出办公室时,聂徐川一闪而过的凝重,这是在提示他注意身边人吗? 他早就知道自己身边被安插了人。 郑斯年想立刻回去问他,但马上克制住了自己,毕竟在表面上,他们俩可还在“不对付”。 —— 送走了郑斯年,聂徐川继续拿出案卷研读,相比起那宗骇人听闻的街头枪击案,他对这一起自杀案件更感兴趣。 时归不会无缘无故指出这样一桩并无疑点的案子给他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原因。 “老大。” 聂徐川闻声抬头,谢黎手里揣着一个证物袋走进来,她四下看了看才轻轻关上了门。 “什么事?” “没什么事儿,就是看你对这个爆炸案没怎么参与,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屁快放。” 谢黎捋了捋头发,又悻悻地笑了:“老大你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欧阳他们闹着要吃老坛酸菜牛肉面,剩下的全是香菇炖鸡,但是老大你知道的香菇炖鸡狗都不吃,如果你不在的话,这个口味选择没法统一……” “到底什么事?”聂徐川已经受不了她了,“能不能直说?” “小时为什么辞职离开?” 空气中静默了几秒,几乎要凝结出潮湿的露气来。 大家都是明眼人,时归走后他们就尽量避免在聂徐川面前提起,毕竟时归辞职的消息,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看起来就像是时归为了躲他,不告而别。 半天没有回答,谢黎几乎赌上了一切说出下一句话—— “是不是与爆炸案有关?” “你怎么发现的?” 聂徐川的脸色未明,但毫不惊讶的表现已经让谢黎无比确定,他早就知情。 一瞬间,谢黎有些慌乱,作为刑警的优良素质让她在两秒钟之内迅速冷静下来。 她不愿意怀疑任何人,但她必须怀疑任何人。 “老大,你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不跟大家说呀?你跟我们说的话,我们也能帮上忙,说不定能把小时留住,就能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聂徐川没管她出于职业而说的comforting words直入重点:“你是怎么发现的?” “爆炸案的牙齿移交过来后,我照例在DNA库里进行了比对,没有结果。但是却和我保存过的一组数据有了关联。” 谢黎慢慢往后退着,语速镇定缓慢:“那一组数据是之前刘朝脑袋里发现的头发,是小时的。” 聂徐川微微仰起头“噢”了一声,“差点忘了这茬。还有别人知道吗?” 谢黎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但她上下打量着聂徐川,最终还是没有拧开,两眼一闭赌了一把:“只有我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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