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满吗?”毕尹冷冷说:“我说过了,我们的谈话不能让任何人听到,学校风险太高、蜂蜜街其他地方也不安全。” “不,我只是想,真不愧是你的房间。”我笑着说。 看得出来这位康柏学霸律己甚严,房间虽然塞满物品,但井然有序,一点多余的空间都不浪费,跟我幻想中青春期少年房间会有的样子截然不同。 毕尹没好气地说:“我很久没住这里,进康柏后几乎都住在宿舍,这里都是小时候的旧物,想趁机探我隐私就免了。” 我呐呐收回视线,其实在“分类游戏”之后,我们是第一次像这样单独面对面。 那天游戏结束后,我在与毕尹会合前,就被到处找我的二R学生堵到。 我那时的样子十分凄惨:上半身衬衫大开、外套不翼而飞、裤子被人扒到裂了条腿,兼之满身挫伤和瘀青,眼下还肿了一大块。 令我意外的是,我的学生并没有嘲笑我,而是簇拥着我、把我带去保健室。林校医替我上药时,那些男孩还站成一排在我身后,活像什么角头保镳似的。 罗莫思也在其中,他用略带嘲讽、又夹着感慨的语气对我说:“辛苦了,胡老师……不,二年守班的‘工蜂’。” 我知道我是“工蜂”的事情一但传开,日后必定有许多麻烦。 但此时此刻,能让这些孩子以英雄归来的眼神看着我、崇拜我,还是有种达成里程碑的畅快感。 二R因为水球摊位大受欢迎,在冬眠期的颁奖典礼上,拿到了班级赏第三名。 据说我坐台那两个小时,就赚到了整个蜂鸣祭三分之二的蜂点数,虽然不知道像我这种大叔落水有什么好看的,但我头一回感谢起康柏学生的嗜虐欲。 最佳社团赏理所当然由康柏戏剧社夺得,社团本身拿到了两万六千多的蜂点数,刷新了蜂鸣祭的社团得点纪录。 但身为社长的范谢米却没有出席领奖,由副社长代领。 我想猎捕我失败的事,肯定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毕竟他是拚着被我灌药的折磨,也想让我成为被“酿蜜”的对象。 但我不单没能成为他的猎物,他自己还成为猎补不成的败因,这对自视甚高的谢米而言,不啻为极大的侮辱。 除了戏剧社,卫弗明所在的桌游社、江焰所在的新闻社分别夺得了第二、第三的宝座。 我事后才知道,卫弗明和江焰约定,说他能提供百分之百猎补到蝴蝶的情报,但条件是江焰无论事成与否,都必须将自己获得的点数分一半给自治会。 江焰冒了这么大险、跟我在顶楼周旋这许久,最终只入袋少少300点。我要是卫弗明,睡着都能笑出声来。 经过这次的分类游戏,我更确信了两件事。 其一是,守则的“制定人”,绝非如莫思所猜想的,是由“工蜂”随机轮序。能够操控蜂鸣祭点数、定出如此缜密又残忍守则的人,也绝不是学生恶作剧等级。 其二,守则的制定人,至少在这次的游戏里,是完全冲着我来的。 刚开始知道许弥勒是“蚁”的领袖时,我便感到不对劲了。 依照赖安特的说法,品种中的序号,是根据该人在同质性学生中综合表现而定。而许弥乐此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不该被评价为领袖。 让他成为领袖的唯一理由,就是守则制定人认为,这样设计比较有趣。 除此之外,“萤”的领袖卫弗明、“蝉”的领袖范谢米,都是明摆着跟我结下梁子的学生。 最后叶艾利的自白让我更加确信,守则不单是针对我,更想伤我、折磨我,他想看我的好戏,看我在他的手掌心翻腾挣扎、以此取乐。 “你……会被守则处罚吗?”我问毕尹。 当初许弥勒猎捕我时,毕尹为了救我,透过对奕转播展示我的守则通知。 这无疑是严重违反守则禁止规定的行为,当时有不下百名外宾都在场与闻,虽然毕尹并没明确说出“守则”二字,但这已足以让守则找他的碴。 对此我心怀愧疚,要不是我一时失察、中了许弥勒那家伙的烂计,陷入无法自救的状态,毕尹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救急。 “……还有心情担心别人,看来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但我家资优生显然不打算跟我叙旧,确认窗帘是拉拢状态后,毕尹把一个大纸箱“砰”地一声放在我面前。 “这是……” 我看了眼纸箱内部,里头大多是文档,也有不少照片和笔记。 “这就是我要请你协助调查的事情。” 我拿起最上方一份文档,上头写的是“少年U氏死亡结案报告”,右上方是镇警局的徽章,打开后赫然是凶案现场的照片。 照片中的地点我十分熟悉,是我每日必报到的、康柏宿舍的大浴场。 照片里的大浴场拉起封锁线,我平日泡澡的那个大浴池里,此刻染成了令人心悸的鲜红,磁砖地板上也全是鲜血和泥印。 而就在浴场中央、出水口的正前方,飘浮着一具面色苍白的尸体。 这人的五官我也不陌生,和大魔王江焰几乎如出一辙,相像到让人发寒的程度。 “这人就是江游,江焰的双胞胎弟弟。”果然毕尹说:“去年蜂鸣祭后的三月十五日,江游在宵禁过后,被人发现陈尸在大浴场里。” 我有些惊讶,不是江游的死,这事我早已从各处听说,而是死亡的日期。 三月十五日,0315,我想起江焰的手机密码。 “除此之外,江游他还有另外一个身分。”毕尹说:“江游和我一样,都曾是守则指定的‘运行人’。” 我眨了眨眼,这事倒也不意外。守则相当有眼光,选择的运行人都是特别优秀的学生,毕竟这种游走犯罪边缘的勾当,笨蛋或弱鸡可做不来。 但让我觉得可怕的是,守则不单眼光好,还能找出这些优秀学生的弱点。单看他能捏到毕尹软肋这一点,就值得给他十个嘉奖。 “你想要的‘情报’是什么?”我忽问。
第38章 纪录之间(三)、中篇 毕尹先是愣了下,随即“啧”了声:“安特那家伙。” 他无视我的问题,对着我耸了下肩。 “既然你知道交换条件的事,就省了我说明的时间,江游跟我一样,也是和守则许了某个愿,才成为运行人的。” “那江游许的愿是什么?”我知道再问毕尹也不会说,便顺势换了话题。 “查明‘守则’的真相。”毕尹说。 我一怔,“……守则同意这种条件?” “嗯,如果不是这样,江游这种人不可能同意当运行人。” 我一想也是,虽然我并没有直接见过这个孩子,但从他能让毕尹如此挂心他的死看来,肯定不是普通人。 “江游和守则约定,他为守则担任一年的运行人,但遇到他不想运行的对象时,江游可以拒绝,另外就是江游想停止时,守则必须立即让他脱离。” “可以这样约定吗?”我有点意外。 “似乎是没问题,但条件越宽松,守则给的情报也会打折扣,一切端看运行人自己的决定……而我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江游死前曾经来找过我,他把他和守则的约定都告诉我,还把这东西交给我。” 毕尹的食指尖出现一张黑色的识别卡。 “这是……” “江游的康柏手机识别卡。”毕尹说:“手机识别卡相当于学生证,按理说除非特殊状况,否则没有哪个康柏学生会把这玩意儿随便交给别人。” “所以……里面有什么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不知道。”但毕尹说了令我意外的话,“江游替他的识别卡设置了密码,但我跟他其实不熟,也不好去问江家人他平日使用的密码。” “那从他的基本数据去推呢?大多数人都会用生日之类的当密码不是吗?” “全试过了,生日、学号、身分证字号、使用过的手机号码,甚至连他宿舍房号都试过一轮,没有一个是对的,识别卡密码错三次就会锁卡一天、锁卡三次就会禁止读取,所以也没办法用穷举法。”毕尹说。 我不禁哑然,这么看来,江游这孩子,在接到运行通知时,肯定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才会把识别卡特别交托给旁人,还设置了谁都猜不到的密码。 但究竟是什么?是什么秘密,会让一个十六岁孩子,做出这种留遗言般的行径? “除了识别卡,江游还把他生前调查‘守则’的过程都纪录了下来,和识别卡一并交给了我。” 毕尹在纸箱里拿了本笔记本递给我,看上去和蝶伊老师那些“标本纪录”有几分相似。 我粗略翻了几页,江游的字非常整齐漂亮,娟秀中又带着某种率性奔放,虽然没跟他本人聊过,但光是看字,我就对这孩子有了好感。 “所以江游不是出意外,而是因为查到什么与守则有关的事,被干掉了吗?” “要是我知道,就不会委托你调查了。”毕尹冷声,“当初我听到江游出事的消息,就立即和安特他们赶往现场,但大浴场已经被封锁,江游放在宿舍的物品也被不明人士带走,包括运行人面具。” “会不会被警察扣走了?”我问。 “这案子是罗高负责的,就是莫思的大伯,我有问过他,他说他没看到任何像面具的东西。” 我想起蜂鸣祭时那个刑警,听毕尹的口气,他跟那个白发刑警竟是认识的,还私交甚笃。 “当初第一个发现江游出事的,是谁?”我问。 毕尹眼神一深:“是吴佳萌主任。” 我心头一惊,上回罗莫思在大浴场拍我,第一个进来的就是那个死鱼眼主任,这人真和监视器一样无所不在。 “那宿舍里的东西,会不会是他……” “我不确定。”毕尹沉着嗓音:“我事后有试探过他,但他说这不是学生该关心的事情,拒绝透露任何情报。” 房间里沉默下来,毕尹又用指腹推了下眼镜。 “江游过世后,我曾试着查明他的死因,为此还运用过自治会长的特权。但过没多久,HoneyMoon就忽然被人匿名检举贩毒、心美的车还被人放火烧了……我合理相信是有人在警告我,要我不要插手此事。” 我没有吭声,只是开始把数据收回纸箱里。 “怎么,你害怕了?”毕尹观察我的表情,“如果你担心自己也遭遇到危险,不如趁现在抽手,一但涉入后,要脱身恐怕就难了。” “我只是觉得意外。” “意外……?” “这种事情,和什么分类游戏的都不同,这不是儿戏,弄不好你们这群孩子都会死也说不定……但你们却到现在才想到要跟大人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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