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叶观澜还未褪去少年气,李砚也尚未戴上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具。他们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交换笔记,在操场的梧桐树下分享同一副耳机,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并肩做实验。 可这段感情终究没能逃过家族的眼睛。当李砚的父亲发现儿子书桌抽屉里那叠情书时,一切都变了。 叶观澜曾试图挽留,但李砚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了家族,选择了前途,选择了那条看似光明的康庄大道。 “对不起。”这是李砚留给叶观澜的最后一句话。 叶观澜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着李砚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那天他穿着李砚送他的那件驼色大衣,口袋里还装着两人在苏黎世买的怀表。 后来,叶观澜选择了出国留学。一走就是六年,直到今年初才被家里人叫回来。 这些事情,杨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天在陈昊的会所里,几个人喝得微醺。王晅突然提起叶观澜和李砚的往事,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 “观澜那会儿可真是……”王晅晃着酒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李砚走的那天,他在机场站了一整晚。” 杨晟当时只是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原来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叶观澜,也曾为一个人失魂落魄,甚至远赴他乡流年不归。 窗外的霓虹灯牌在杨晟瞳孔里投下斑斓的光影,他在嘴里反覆嚼着“叶观澜”三个字,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些往事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的渴望——他也想成为那个能让叶观澜失态的人。 …… 叶观澜从斐济回来后,主动约了杨晟单独吃饭,连王晅也没叫。 但最近杨晟忙着没时间,便拒绝了叶观澜的邀约。 “最近有个真人秀节目,我准备签几个香港艺人送进去参加混个熟脸。” 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泼在满桌企划案上,将《演艺破茧之路》的LOGO染成了金色。 杨晟的钢笔尖在预算表上戳出个墨点,他翻过企划案扉页,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像群啃食资金的蚂蚁。 “王晅上个月签了七个中戏毕业生要往节目里塞。” 影视圈的事情叶观澜是不参与的,王晅和澜晟集团是有合作项目,这个他清楚。 “那等你忙完。” “刚回来就约我。”杨晟突然压低声音,钢笔在艺人名单上勾出个暧昧的圈,“想我啦?” 这句话本该是带着刺的——自从李砚在赛道发疯,京圈那些原本围着他转的小明星,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上周在长安俱乐部,一个刚出道的小歌手甚至在他走近时,手抖得洒了半杯香槟。 叶观澜的应答轻得像片羽毛:“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杨晟手一抖,钢笔尖划破纸张。他连忙挂断电话,喉结滚动时扯痛尚未痊愈的擦伤。 真皮座椅随着动作发出呻吟,身后整面落地窗倒映着他泛红的耳尖——这和他设想的商战剧本完全偏离了轨道。 阳光将企划案晒得发烫。杨晟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文档上,可那些字句却在眼前扭曲成叶观澜的模样——那人煮茶时低垂的睫毛,被他捏出红痕的手腕,还有被他气得无语时微微抽动的嘴角…… “丢啦。”他猛地合上文档,金属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窗外,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光。杨晟盯着自己映在窗上的影子,忽然觉得陌生——这个耳尖发红、心跳失控的人,真的是那个曾经在港岛风生水起的杨少吗? 他是来内地学做生意的。 他是来开拓市场的。 他是来…… 钢笔不知何时滚落在地,在驼色地毯上洇开一小片墨迹。杨晟闭上眼睛,那句“不是来谈恋爱的”在脑海中回荡,却越来越像一句自欺欺人的笑话。 第18章 次日上午十点,星河娱乐。 晨光如瀑,会议室里弥漫着浓缩咖啡的焦苦。王晅的Gi乐福鞋嚣张地架在会议桌上,iPad弹窗像一群发情的电子蜂般疯狂闪烁。 “雪佛兰答应追加三百万,条件是让他们的新款SUV在淘汰赛环节出镜,要求至少有五次全景展示。”他晃着镶钻的Apple Pencil,“但雅诗兰黛今早发疯,发来补充协议,要求独家美妆权益,这和雪佛兰的汽车植入时段重叠了。” 杨晟将冰美式灌进喉咙,苦涩感压住翻涌的焦躁。 他的钢笔尖在预算表上戳出个墨点。抬手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空调冷风灌进领口,激得后颈未愈的擦伤微微发痒。 投影幕布上的数字像贪婪的食金兽——制作费吞掉两千万,导师团队薪酬吃掉八百万,光是外景公园的水上舞台搭建就占了总预算的三分之一。 “把汽车类赞助商单独划出权益包。”钢笔尖滑过雪佛兰的LOGO,在纸面拖出长长的裂痕,“告诉雅诗兰黛,我们可以在第三期设计美妆主题挑战赛。” 他抓起咖啡又灌了一口:“但所有参赛艺人的妆容必须全套使用他们的产品,连定妆喷雾的瓶身LOGO都要给特写。” 会议室门突然被敲响,接着王晅的助理捧着个礼盒,笑眼弯成月牙:“王总,这是李少让人送过来,听说节目缺飞行嘉宾,特意准备的。” 王晅看了眼杨晟,掀开的盒盖里,某顶流歌手未发行的专辑母带泛着冷光。 杨晟心里低哼一声,没说什么。 王晅吹了声口哨,Apple Pencil在指尖转出残影:“还是兄弟够意思啊,难不成他也对娱乐圈感兴趣?” 杨晟盯着母带上熟悉的唱片公司钢印,上周他亲自带着自家艺人去谈的录音棚档期,就是被这家公司临时截胡。此刻那枚钢印像枚嘲笑他的图章,刺得眼底生疼。 他推开礼盒的动作太急,咖啡渍在合同上晕成狰狞的爪印。 “哎,你去转告李少。”杨晟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桌案,“导师席还缺个毒舌评委,李副局要是肯屈尊,每期可以给他留五分钟怼人镜头。” 王晅:“……” 助理的笑容僵了半秒,很快又甜得能滴出蜜:“李少还交代说,要是节目需要救场,他随时能找来最近爆火的那位男艺人……以及三千万应急资金入场。” 王晅的乐福鞋‘咚’地砸回地面。 杨晟的钢笔尖直接戳穿了预算表,墨水在场地租赁费那栏洇出黑洞。昨夜财务总监周慕云的汇报还在脑海里回荡——维港澜晟的总账户余额,已经不足以支撑运转了。 “李少的好意心领了。”杨晟把染黑的预算表团成球,抛物线投入角落的垃圾桶,“不过我们这庙小,供不起自带香火的大佛。” 助理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后,王晅突然笑倒在转椅上。 “你俩这梁子算是结死了。”王晅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纸团展开,突然笑倒在转椅上,“李砚这是要逼你低头啊。” 杨晟扯松领带,目光扫过重新亮起的投影幕布,忽然觉得这间玻璃会议室像个巨大的鱼缸,而自己就是那条被四面八方盯着的猎物。 雅诗兰黛的补充协议正在自动翻页,条款里藏着个致命的陷阱——若节目中出现其他美妆品牌,需赔付五倍赞助金。 他突然抓起红色马克笔,在“其他品牌”后面补上“汽车类除外”五个字。 “给雪佛兰的植入环节加上雨戏。”钢笔尖敲了敲汽车LOGO,“让他们的SUV在暴雨里冲过水潭,车灯要穿透雨幕照在艺人脸上。”他转头看向王晅,“去跟雅诗兰黛说,水花溅在车窗上的瞬间,镜头会给艺人补妆的粉饼特写。” 王晅的Apple Pencil悬在半空:“你这是在钢丝上跳探戈。” “总好过被李砚的施舍勒死强。” 杨晟扯开第四颗纽扣,锁骨处纹身露出来,脖子里的翡翠貔貅挂坠撞在桌沿, 会议室的智能玻璃突然调暗,正午的烈阳被滤成琥珀色。 液晶显示屏的冷光将杨晟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他盯着预算表上被砍得支离破碎的数字——制作费削去三成,导师薪酬缩水两百万,连艺人公寓都从瑰丽降级成了四星级。 钢笔尖悬在“餐标”那一栏,行政助理推着外卖箱撞开了门:“王总,盒饭到了。” 劣质塑料盒堆在会议桌尽头,麻婆豆腐的红油渗过盒底,在实木桌面上晕出狰狞的油渍。王晅用钢笔挑起盒盖,酸笋的馊味混着空调冷风灌入鼻腔。 “这水准的盒饭,艺人们吃三天就得集体罢演。” 杨晟撕开一次性竹筷,辣油滴在修改中的合同上:“跟餐饮赞助商,每期正片里插入十五秒他们的LOGO动画。”他扒拉着糊掉的米饭,“再跟他们要两百箱自热火锅,塞进观众抽奖环节。” “可以啊杨少。”王晅的Apple Pencil在指尖转出残影,“不愧是娱乐帝国养出来的少爷,这空手套白狼的功夫…” 杨晟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冰美式,喉结滚动时扯动未愈的擦伤:“王总要是经历过我那些破事……”他顿了顿,咖啡杯底磕出清脆的响,“手段怕是比我还脏。” 王晅在他的调侃中听出了一些落魄,如今他和杨晟之间已经不避讳谈起杨家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只能说,世事难料啊。 会议室突然安静。 杨晟的目光落在幕布上,那些数字像是一张张杨家人扭曲的脸,大哥摔在他脸上的财务报表,二房那句“野种也配碰家族生意”,还有母亲葬礼那天,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盒饭,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整个杨家唯一对他好的人就是母亲。 可现在,那个家已经支离破碎。 “杨晟?”王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杨晟抬起头,发现王晅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事啦,就是有点累了。” 王晅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盒饭推到他面前:“多吃点,下午还要跟平台方扯皮。” 杨晟看着眼前的盒饭,毫不客气地骂道:“你个扑街仔,自己不吃的施舍我啊?!” 王晅被拆穿,笑着躲开了杨晟扔过来的文件夹,文档夹撞碎在落地窗上,惊飞窗外栖息的灰鸽。 …… 叶观澜和杨晟的分工很明确,一个明,一个暗。虽说叶观澜有绝对的话语权,但他也只在投资项目上发表意见,像娱乐圈影视行业,他不参与,也不露面,一切交给杨晟做主。 这档节目的赞助商是王晅找来的,杨晟本想自己也投资一些,这样一来,俩人都能在节目里塞自家的艺人,目的自然是为了捧新人。 这一点,杨晟还是有信心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启荣集团的三少爷,耳目渲染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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