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灯光在他们身后逐渐远去,机车在狭窄的巷弄中穿梭。郭明德驾驶着机车,不断地在人群中查找缝隙,躲避着可能的追击。 杨晟感到这次回到香港的每一天都像是在逃亡,彷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作对。 天空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焦虑和不安,连日来阴云密布,时不时地洒下泪水,像在为他的遭遇感到悲伤。 雨水混合著他的汗水,湿透了衣衫,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愤怒,以至于他开始幻想,如果手中有一把锋利的刀,他或许会冲动地将杨谦绑起来,逼问他是否真的犯下了那桩令人发指的罪行——杀害了他们的母亲。 回到家是安全的,至少他们不敢来郭明德的地盘动手,这也是杨晟回来不住酒店,住这里的原因。 阻止他查的不止一个人,除了杨谦,还有二叔杨启燊。而这两个人,杨晟都猜不到他们有什么动机会动手。 窗外的雨停歇了,杨晟起身拿了烟盒去了阳台,顺便给叶观澜打了电话过去。 “喂?” “猪猪,想你啊。”含着烟的嗓音混合著粤语,“香港的雨下的我心烦,像是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冲走。” 叶观澜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需要我过来吗?” 杨晟沉默了好一会,才笑了一声:“不要,我可以的,” “要看波波和椰椰吗?” “我想抱抱你。”杨晟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就像小时候那样,什么也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怕。” 叶观澜挂了电话,随后立马打了视频过来,杨晟却没接,转换成了语音视频。 “怎么了?” 杨晟笑着说:“我没穿衣服。” 叶观澜也笑了起来:“那改天吧。” 这晚俩人断断续续聊了很久,其实叶观澜猜到了杨晟为什么不接视频,无非就是受伤了,不想让他担心。 杨晟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叶观澜虽然在北京,但能感觉到。 次日杨晟一个人出门了,郭明德要跟着去,可这两天他把工作的事情完全甩手,杨晟也不能让他耽误太久。 况且杨晟今天要去的是启荣集团,杨谦目前还不敢把他怎么样。 毕竟他来香港这几天在做什么,媒体都有报道,这也是叶观澜的注意,如果他出事,那么杨谦第一个是凶手。 叶观澜昨晚给他梳理了证据。 母亲在地下室每道身高标记都比自己真实成长数据矮3cm,而通过地砖尺寸反推,每块意大利进口瓷砖均为固定30cm×30cm,说明母亲生前长期被药物抑制。 还有舞鞋玄机,鞋头钢板上刻着澳门葡京酒店LOGO。镇定剂的成分,劳拉西泮混合氟呱啶醇,会造成顺从性记忆错乱。 这些……都与杨谦和杨启燊脱不了干系。 …… 启荣集团的大楼,杨晟没怎么来过,总共就进来过一次,还是上次和杨谦谈遗产分配的事情。 指尖触到门禁卡感应区的瞬间,杨晟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这张拷贝的员工卡带着郭明德从黑市搞来的破解芯片,此刻正在发出细微的蜂鸣。 第三声“滴”响后,液压门缓缓滑开,扑面而来的冷气激得他后颈汗毛倒竖。 二十排机柜如同钢铁墓碑矗立在蓝光里,冷凝管在天花板织成银色蛛网,彷佛一张巨大的捕食网,随时准备将他吞噬。 他按叶观澜的指示摸向东南角,防静电靴底碾过地面结晶的霜粒,发出细碎的咔嚓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突然,右后方传来机械运转的异响——是液冷系统在自动补液,淡绿色冷却剂正顺着透明管道涌向戴尔服务器群。 那声音像巨兽低吼,令人不寒而栗。 “找到这台R940。”耳麦里叶观澜的声线比机房更冷,“看底盘第三块扩展槽。” 杨晟跪在浸骨的地面上,手电筒咬在齿间,蓝光扫过贴满运维标签的金属外壳。 光束移动间,突然定格在一枚泛黄的便利粘贴,潦草字迹写着“XXXX-07维修记录”,旁边画着个扭曲的凤凰图腾。 这是二叔杨启燊私人飞机的标识。 杨晟忽然想起母亲梳妆台里烧焦的日记残页,那个被火舌吞噬的“燊”字。 指尖触到硬盘托架的瞬间,警报器的红光突然扫过整片局域。 杨晟迅速将自己塞进两台IBM Z16主机的夹缝,后背紧贴嘶嘶作响的液氮罐。 三个保安的脚步声在五米外停住,手电光柱扫过他刚留下的湿脚印。 “又是误触?”保安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这个月第三次了,该换红外数组了……真是见鬼了。” 对话声随着脚步声渐远,杨晟却闻到若有若无的沉香味道。这种味道和杨启燊佛堂里燃烧的线香一模一样。 他低头发现防静电服袖口沾着半片佛龛金箔,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SAS硬盘被抽离托架时,整排服务器的指示灯突然陷入死寂。 杨晟看着掌上计算机弹出的密码接口,冷汗顺着鼻尖滴在触控板上,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月光奏鸣曲》琴谱页码。 “1815年版本, 第三章第四小节。”叶观澜的提示伴着纸张翻动声,“降E大调转位和弦。” 杨晟颤抖着输入“B-E-G”映射的数字编码,深蓝色的数据洪流轰然倾泻。 显示屏瞬间跳出数十个标注“芭蕾舞鞋”的加密文档夹,缩略图竟是母亲年轻时穿《天鹅湖》演出服的扫描件。 第51章 正当他要点开2016年7月的监控备份,主控神出鬼没地自动打印出一叠单据。热敏纸上浮现澳门赌场的筹码流水,最后一行赫然印着杨启燊的电子签名。 打印机齿轮的咬合声里,他听见记忆深处母亲崩溃的哭喊:“阿晟的眼睛根本不是杨家人!”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怪响,某个重物正在管道内快速移动。 杨晟抓起还在吐纸的打印机,发现纸下拉条里藏着微型摄像头,红光镜头正对着他冷汗淋漓的脸。 解码器刺入扩展坞,整座机房陷入诡异的寂静。 所有散热风扇同时停转,杨晟甚至能听见自己太阳xue突突的跳动声。 忽然,面前四十块硬盘指示灯如同苏醒的毒蛇之瞳,此起彼伏地亮起猩红光芒。 “别碰任何东西!” 叶观澜的警告被电流声撕碎,杨晟的瞳孔里倒映着监控显示屏的异变。 原本规整的财务报表此刻化作漫天飞舞的乱码,像被飓风卷碎的骨灰。某个加密分区突然自动挂载,文档夹名称是血淋淋的四个宋体字。 【绮岚遗物】 杨晟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尖双击文档夹,这时身后的通风管突然喷出大量白雾,就像巨兽的吐息。 液态氮的寒流中,他看见数据流里漂浮着无数个“20160723”,这些数字如同食人鱼般啃噬着防火墙。 显示屏右下角弹出泛黄的扫描件:2016年7月24日澳门《华侨报》头版,杨启燊在金龙赌场剪彩的照片被红圈标记,标题是《慈善家斥资十亿振兴本土经济》。 那张照片里的杨启燊笑的温和,彷佛一切罪恶都与他无关。 “把十六进制转码成ASCII码。” 叶观澜的指令混着敲击机械键盘的脆响,听起来像倒计时的催促。 杨晟哆嗦着输入指令,蓝光映着杨晟颤抖的指尖,破碎的字符逐渐拼合成惊悚的真相:[澳门金龙赌场股权转让书-杨启燊代持-2016年7月24日]。 忽然发现转码后的字符在显示屏上组成芭蕾舞鞋的轮廓,而这些图形,正是母亲书房照片里那双缀着珍珠的舞鞋。 那些舞鞋轮廓在跳动,好像母亲在舞台上最后的旋转。 随着最后一行代码执行完毕,所有显示屏突然同时播放同一段监控录像。 2016年7月23日23:17,游艇会贵宾舱的监控视角。 杨启燊将昏迷的林绮岚搀扶至甲板边缘,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她耳际那珍珠吊坠的温润光泽。 游艇划破夜幕,缓缓驶过青马大桥的浓影,那双手,套着白皙手套,忽地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掌握。 杨晟的指甲抠进掌心,他看着母亲如断翅天鹅般坠落,而监控时间码在此刻疯狂倒流——23:16分,杨启燊往香槟杯里抖入白色粉末。 23:15分,林绮岚在甲板打电话,口型明显在说“阿晟别怕”。 23:14分…… 那天……是那天…… 杨晟绝望地想,那天,他和郭明德一行人,真的没有来这里潜水。 门外的警报声如马蜂群般炸响,警报声的频率如同他童年噩梦里的救护车鸣笛一样。 杨晟正死死盯着23:13分的画面,监控画面显示:母亲从珍珠手包里抽出钢笔,在餐巾纸上快速书写。 放大二十倍后,那行被酒渍晕染的字迹竟是:“阿晟DNA报告在——” 通风管道里传来金属摩擦声,杨晟抄起解码器砸向主控台,飞溅的火花中,他看见天花板的消防喷头开始旋转,却不是喷水——淡紫色气体正从孔洞中渗出。 叶观澜的喊声刺破耳膜,带着些慌张:“是七氟烷,快闭气!” 液态氮的金属腥气混着七氟烷的甜腻,杨晟迅速扯下防静电服裹住口鼻,跌撞着扑向最近的工作站。 他疯狂敲击键盘,键盘按键在低温下脆如薄冰,按下时发出玻璃碎裂声,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十秒,将内核数据打包发送到叶观澜的暗网服务器。 进度条爬到99%时,监控显示屏突然跳出杨启燊慈善基金会的屏保,一幅《莲花净世图》的莲蓬里,藏满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 这是基金会安装的自动毁灭程序,激活屏保程序会激活隐藏摄像头,并自动清除闯入者数据。 “轰!” 液氮管道在他身后爆裂,寒流裹着数据中心的飞雪吞没整个空间。 杨晟在彻底昏迷前,恍惚看见某个加密文档自动解压,那是母亲溺亡前三个月,在私家诊所确诊阿尔兹海默症的病历。 此刻机房外传来重型液压剪的声响,杨谦的声音透过门缝渗进来:“把冷冻舱准备好,这位少爷该得场急性脑炎了。” 而杨晟口袋里的一块白玉簪正在低温中发出细微嗡鸣,这是叶观澜植入的次声波定位器开始工作。 他想到以前林绮岚总说玉能挡灾。 等杨晟再次醒来时,依旧在云端机房,他晃了晃晕眩的脑袋,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他躲在一处堆积杂物的工具箱后面,迅速爬上了通风管道。 膝盖被通风管道的铆钉硌得生疼,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和烧焦绝缘皮的味道。 下方传来杨谦锃亮牛津鞋踩碎玻璃的脆响,每一脚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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