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男人费力地扯开衣领,锁骨下方纹着16年7月23日的海浪:“你总问我为什么赶你去北京……那年我亲眼看见二叔把妈的尸体……” “你以为我为什么总骂你废物?”杨谦攥住弟弟领带,鲜血不断涌出来,“那年你在浅水湾溺水,是我把二叔的杀手引去码头。”鲜血滴在杨晟手背,他瞳孔开始扩散,“做杨家儿子……不如……当条狗……” 廉政公署探员的皮鞋声淹没遗言。杨晟跪在血泊里,发现杨谦西装内袋露出半张照片。 ——二十岁的自己醉倒在兰桂坊,可再仔细一瞧,身后阴影里站着杨启燊的杀手。 台风掠过维港,启荣大厦顶层的LOGO轰然坠落。 改装腕表收到加密信号,叶观澜发来杨谦的病历扫描件:“患者因长期遭受电击胁迫,产生逆行性记忆障碍……” 暴雨冲刷着启荣大厦的招牌,杨晟突然想起二十岁生日那夜。 杨谦把他踹出杨家大门时,西装口袋掉出个药瓶——现在他才看清标签上印着“氟西汀”。 “结束了……” 杨晟跪倒在满地玻璃渣上喃喃。 急救人员抬走杨谦时,有什么东西从担架滑落。 他捡起染血的百达翡丽,表盘背面刻着歪扭的“谦&晟”,缝隙里塞着收据。 ——是林绮岚给他买菠萝包的收据。 救护车冲破雨幕,杨晟逃也似的跑下来,赶在救护车关门最后一秒拦住了车。 杨谦的西装裤已被毒血浸透,呼吸器下的声音像破旧风箱:“保险箱密码……是你被赶去北京那天的日期。” 杨晟睁着猩红的眼睛,眼睁睁看着杨谦昏死过去,他连哥哥的手都不敢碰一下,好像恨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是好人,他接受不了。 后来,杨晟方才了解到,杨谦每逢周末都会去大埔墟,为那里的流浪猫提供食物。他总是蹲在巷口,耐心地用注射器为一只瘸腿的橘猫注射胰岛素。 15岁那年,杨启燊胁迫他涉足毒品运输,依托集团作庇护,左右非法交易。亲眼目睹杨启燊残忍虐杀叛徒的杨谦,由此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并发幽闭恐惧症及强迫性清洁行为。 …… 浅水湾的月光像一把碎银币洒在海面上,杨晟斜倚在泳池边的藤编躺椅上。消毒水的气味还顽固地黏在发梢,让他总错觉自己仍躺在养和医院那间VIP病房里。 四天前在启荣集团顶楼的那场爆炸,此刻想来仍像场荒诞的噩梦。 李忠泉说他被气浪掀飞六米远,撞碎防弹玻璃后还能活着简直是奇迹。 可杨晟只记得最后看到的画面——杨启燊攥着遥控器狂笑时,西装口袋里飘出的紫荆花瓣,和母亲葬礼上粘在棺木边缘的那片一模一样。 “你他妈是饿死鬼投胎啊?”郭明德端着果盘过来时还在碎碎念,“十二道菜六碗饭,护士站现在都传你比建筑工还能吃。” 杨晟望着泳池底部的马赛克瓷砖,那些蓝白相间的菱形图案渐渐扭曲成病床监护仪的曲线。 那天他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郭明德布满血丝的眼睛。 向来风流倜傥的郭少爷顶着鸡窝头,昂贵的丝绸衬衫皱得像咸菜干,扑上来时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脸。 “俄姐拿鸡毛掸子抽我的时候,你猜这傻子说什么?”郭明德往嘴里扔了颗青提,“他说‘要打就打屁股,别碰阿晟的伤口’哈!” “你活该啦。” 杨晟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腹缝合的伤口。七厘米,李忠泉说是杨启燊保镖的蝴蝶刀留下的。 当时若不是郭明德拚死扑过来撞偏了刀锋,现在他该躺在太平间而不是泳池边。 手机突然在玻璃茶几上震动,郭明德瞥见来电显示“叶生”,立刻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溜进别墅。 杨晟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名字,喉结滚了三回才按下接听键。 “视频吗?”电流也滤不掉那人声音里的倦意。 杨晟望向落地窗里自己青黑的胡茬,谎话脱口而出:“电话吧,我没穿衣服。” 泳池深处传来“噗通”一声,郭明德故意把汽水喷得老高。杨晟抓起抱枕砸过去,听见电话那头极轻的笑声,像羽毛扫过心尖。 “下周律师团队会先到香港,修复视频还需要……” “观澜。”他急急打断,生怕再多听一句就会暴露思念,“说说澜晟的综艺吧,昨天看了第一期,收视率断层啊。”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叶观澜顺着他的话题聊起数据。 杨晟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这人总是这样纵容他的逃避。 郭明德趿拉着拖鞋回来时,正撞见杨晟对着挂断的电话发呆。 “他到底什么人啊?”郭少爷晃着香槟杯,“每次都神神秘秘的。” “我男人。”杨晟突然说。 “噗——”郭明德这次真呛到了,香槟顺着下巴滴在爱马仕衬衫上,“兄弟,你真搞基啊?” 杨晟大笑着跃入泳池,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碎成万千星辰。 他在水下睁着眼,看气泡裹着那句“我们是真爱”浮向水面。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在杨启燊按下遥控器的瞬间,他最后悔的是没来得及告诉叶观澜,衣柜最底层藏着枚刻了两人名字的袖扣。 郭明德蹲在池边戳他湿漉漉的脑袋:“北京仔不靠谱,花边新闻太多。” 杨晟抹了把脸,看了眼郭明德,还是没拆穿上次他见的是王晅,不是叶观澜。 “他不可能,他是……”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怎么形容呢? 是深夜里解析尸检报告的键盘声,是太平间认证程序激活时的蓝光,是明知他在撒谎还配合演出的温柔。 是要让香港每一份报纸的头条都印着同样猩红的标题——“杨晟回来了。” 不是作为被杨家吐出去的残渣,而是踩着启荣集团的股权书,鞋底沾满杨启燊亲手签下的耻辱。 是要亲手柄“杨晟”刻进杨家的族谱,不是以墨,而是用那些年他们逼他咽下的玻璃渣和血。让每一个杨家人抬头看时,都不得不承认—— 这个他们曾经踩进泥里的名字,如今成了他们跪着也够不到的巅峰。 夜风裹着咸涩的海水味拂过露台。杨晟透过夜空,望着远处启荣大厦的废墟,那里还残留着爆炸后的焦痕。 警方说黑匣子碎片复原需要三个月,可他知道叶观澜的团队正在与时间赛跑。就像此刻北京别墅的书房里,那人定是就着冷掉的茶,在显微镜下拼凑母亲死亡的真相。 郭明德忽然扔来浴巾:“笑比哭还难看。” 杨晟把脸埋进柔软的棉织物里,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和叶观澜用的香水味道一样。 他想起今早李忠泉递来的新物证文档,最新检测显示母亲旗袍上残留的佛珠粉末,与杨启燊常年佩戴的那串成分完全一致。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他突然说。 “又要作死?” “去码头。”杨晟望着海平面上升起的薄雾,“阿凤姐的尸体还没找到,陈伯也失……” 话没说完就被郭明德用葡萄堵住嘴:“打住!老子刚换的Armani高定,不想再沾尸臭味。” 两人笑闹间,谁都没注意别墅二楼窗帘后的身影。李忠泉正在给叶观澜发加密邮件,镜头里杨晟锁骨处的淤青被特意圈红。 月光悄悄爬上杨晟熟睡的脸庞,在他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梦里他又回到爆炸现场,但这次有人从身后环住他。 那人身上有冷冽的雪松香,指尖抚过他虎口撕裂的伤口说:“不要怕,我在。” 第69章 三个月后·香港铜锣湾地方法院 哥特式尖顶上的石像鬼在暴雨中面目模糊,铜锣湾地方法院第三刑事庭的青铜门把手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杨晟站在证人信道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西装内袋的玻璃瓶——迪奥毒药香水的气息渗入羊毛面料,这是母亲生前最后半瓶香水。 “被告人提堂!” 金属镣铐的碰撞声刺破雨幕。杨启燊穿着定制的深灰色囚服走进法庭,腕间缠着被没收佛珠后的红痕,手指仍在机械地撵动着不存在的佛珠。 旁听席上,郭明德攥紧了糖水铺的外卖袋,塑料碗里的杨枝甘露渗出冰水,在膝盖上晕开一片湿痕。 “Court!” 法官黄颂贤的黑袍扫过柚木台阶,袖口露出的星空表盘暗了一圈。 杨晟目光转向控方席的律师身上,这是叶观澜请来的,内地最顶尖的律师团队。 昨晚通电话,叶观澜说的最后一句话依旧在脑海里浮现。 “他以为在破译数据?”叶观澜在耳机里轻笑,“我们正在把二十年前的暴雨,灌进他们金库的通风管。” 裴仕哲坐在控方席调试全息投影仪,纳米硬盘插入终端的瞬间,空气中浮起游艇会监控画面的淡蓝色编码流。 “控方可以开始陈述。”黄法官敲响法槌,锤头镶嵌的翡翠是复刻品。 裴仕哲起身,西装驳领上的铂金天平徽章闪过冷光:“2016年7月23日淩晨1点23分,被告杨启燊在维多利亚港游艇会实施蓄意谋杀。” 他指尖滑过全息屏,暴雨中的游艇甲板在法庭中央重构,“这是通过量子计算机复原的原始监控画面。” 全息屏上,暴雨中的游艇甲板在法庭中央重构。画面里的林绮岚侧躺在贵宾室地毯上,宝蓝色旗袍被香槟浸透。杨启燊的鳄鱼皮鞋踩住她散开的发髻,劳力士切利尼的月相盘显示1:15AM。 “被告给被害人注射了含东莨菪堿的鸡尾酒,”裴仕哲放大杨启燊右手的注射器,“这种药物会导致顺从性昏迷。” 旁听席传来压抑的抽气声。 杨晟的指甲掐入掌心,他看见母亲左手小指抽搐着在地毯划出“S”形——那是他儿时高烧不退时,林绮岚在病房教他的求救手势。 “异议!”杨启燊的御用大律师陈柏豪猛然起身,阿玛尼西装上的百合胸针剧烈晃动,“控方所谓‘复原画面’实为AI生成物!” “根据《证据条例》第78条修正案,”裴仕哲将量子计算机日志投射在法官席,“香港大学计算机中心已对复原演算法进行司法认证。” 全息屏右下角亮起律政司的激光防伪码,黄法官的瞳孔识别器闪过绿光。 画面继续播放。 杨启燊拽着林绮岚的胳膊拖行过柚木甲板,翡翠项链在监控死角滑入她领口。1:23:17,林绮岚的睫毛突然颤动,她在被推出船舷的瞬间翻身抓住护栏。 “妈咪……”杨晟无意识呢喃。 他看见母亲染着丹蔻的指甲抠进铁锈,暴雨冲刷着她嘴角的血沫。全息投影准确还原出林绮岚唇语:“阿晟,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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