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承回忆了一下,“不是查过了吗?那是垃圾车的车轮印。” “我们假设一下,黄清在什么情况下会跑到垃圾场去?而且还是半夜三更,垃圾场到时间会关门,他怎么进去的?” “垃圾场的人不是说那几天刚好锁坏了吗?晚上关门了只用锁把铁网门挂上。” “喝醉了酒,怎么知道铁网门没上锁?能引发心脏病的酒精量,他意识还能那么清醒吗?” “你的意思是,他是逃到垃圾场的?因为铁网门没上锁,他意识还算清醒,所以自己开了门进去了,那个时候他体内的酒精和药物反应加剧导致他行动受阻,只能逃到那个地方。”在楚行暮的引导下,齐少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一开始受了三分局的影响,一直在查抛尸车辆,可查了这么多天,永兴区的路段监控都快背下了,还是找不到抛尸车辆的痕迹。” “也许凶手的确准备抛尸,但没想到运尸途中黄清其实还有没死,来来往往那么多车,停在酒吧附近的就几辆,排查完什么都没发现。” “也有可能凶手和黄清在同一辆车上,黄清意识到自己会有危险,趁凶手不注意逃下车。” “那他是在哪儿下车的?” 楚行暮惆怅道:“那就要问韩变态了,黄清什么时候服用的抗抑郁症药,什么时候病发,服药后能跑多远,前后要花多长时间?这样我们说不定能找到黄清下车的地方,然后再查17号晚上同时段的路过车辆。” 齐少承本打算问楚行暮一个私人问题,考虑到后面还有个何述,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多时,车辆驶进了永兴区交警总队。 齐少承和楚行暮一起下车后,何述才慢吞吞的下来,交警队大院里有几个正要出去执勤的同志,其中一人一看是楚行暮,便对服务厅门口喊道:“大章!楚队来了!” 刚喊完,章子洋夹着警帽出来了,楚行暮给那几个同志竖了个大拇指,几人这才走了出去。 “楚队长,我们这儿是交警队不是刑警队,你老往我们这儿跑什么?”章子洋语气不快的问道。 为了印证他和齐少承的猜想,他才来交警队,想让章子洋帮忙调一下监控。 “我看我前领导,杨叔呢?”楚行暮抬脚就进去了。 “杨叔不在,今天请假了。” 楚行暮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个重要日子。 “杨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休假时间都加班了,唯独这一天得请假。” 章子洋拿胳膊肘碰了碰楚行暮,小声问他:“你查案还带记者?” “为了平复下属的情绪,我得以身作则啊,指不定哪天报纸直接登我们刑警队玩忽职守集体放年假呢。” “你们还有玩忽职守的时间?要是青市天天有命案,我估计你们队有八代人都撑不过几年。” 俩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落进了存在感极低的何述耳朵里。 长青区樱花路717号,共生心理咨询所。 “昨天晚上又做了梦吗?” “嗯。” “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一扇门。” “什么样的门?” “门的正中央有一头雄狮,它像蛇一样盘踞在门上,四周都是用金属溶液凝固成的花纹,密密麻麻,绿色的液体在里面流动,爬满了整扇门,我想推开它,但只要我迈出一步,门上的雄狮就会张开嘴大吼,我能看到它的胃,里面有一颗红色的果实,我想进去。” “雄狮一直在大吼吗?” “对,它一直在吼,像是要从门里冲出来一样,那些金属花纹慢慢变成了流动的褐色藤蔓,张牙舞爪着爬向雄狮,我试着靠近,藤蔓立刻朝我爬来,它们从门上爬到地上,爬到我的脚下,我感觉到它们缠住了我的腿脚,我动弹不得,我把手伸出去,藤蔓已经爬到了我的腰上,勒的紧紧的,我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了皮开肉绽的声音,藤蔓开始钻进我的身体,我企图抓住雄狮,可雄狮不见了,门上只有那颗红色的果实,像心脏一样能跳动,果实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藤蔓,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飞速流动,被藤蔓吸取后输送给了那颗果实,我没有感到疼痛,也没有任何不适,那一瞬间,我身上的藤蔓全都不见了,那扇门也不见了,我站在一个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里,我抬头看见头顶是一层又一层的铁丝网,许多人在上面走来走去。” “我是不是被当做怪物关起来了?”闻缇睁开眼睛,仰面躺在椅子上,冷静而沉着地问道。 林曼殊从他的右后侧方站了起来,闻缇也坐了起来,林曼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提前准备好的水推到闻缇面前。 她说:“梦是潜意识的延伸,你的潜意识里对精神病院的经历还没办法释怀。” “这个症状比以前好多了。”闻缇双手半握在一起,看着林曼殊说道,他的眼神敏锐、冷静,还带着一些笑意。 “比起以前的确好多了,你的梦更偏向现实,野兽、果实、血液以及笼子都在暗示那段经历,说明你开始正视那些事了。”林曼殊笑道。 “林医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林曼殊说道:“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一个正常人,在一群精神病患者的影响下,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他被诊断为正常人的几率有多大?” 林曼殊想了想,排除了一切可能和不可能因素,回答:“永远不会到100%,99%的诊断结果可以是正常的,但1%的人为因素是永远消除不了的。” 闻缇点了点头,“少了那1%,精神病永远成不了正常人,这个答案可真够残酷的。” 林曼殊无奈道:“这些事怎么追究都是没有意义的,你出院九年了,一次也没有复发过,这个结果很好,说明你离99%越来越近了。” “嗯,谢谢林医生。”闻缇起身道谢,“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辛苦你了,又听我说了这么多无用的废话。” 闻缇拿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将外套搭在臂弯,林曼殊道:“这么客气做什么,难道说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当你朋友的资格吗?”
“我没有朋友,你知道的。”闻缇笑道,“没有人会主动跟精神病做朋友,他们躲都来不及。” “不跟你争辩了,适当的信任别人,以后会有改善的。” 林曼殊起身,送闻缇到咨询室门口,闻缇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楼道里,林曼殊又回到了咨询室,打开办公桌上的录音笔,将闻缇的话重新听了一遍。 闻缇自九年前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在闻向秦的安排下,定期接受心理治疗和精神治疗,前后换了五个治疗师,林曼殊是时间最长的一位,她从三年前开始帮助闻缇做心理治疗至今。 闻缇的病情很稳定,这么多年没有复发过,但七年的精神病院生活给他的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尽管他现在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这个社会中生活,他有稳定的工作和经济来源,有一些“朋友”,有自己的热爱和追求,他没有任何一点暴虐倾向,也没有抑郁倾向,他生活的很有规律,性格随和,脾气也很温和,有礼貌有教养,谈吐气度都不凡,待人温柔体贴,可林曼殊有时候觉得他很危险。 出于职业敏感,她对闻缇的经历很感兴趣,但闻缇从不愿意与别人敞开心扉交谈,即便他认真而专注的同你说话,回答别人问出的问题,你也能感觉到那种稍纵即逝的距离感,林曼殊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完美的闻缇,究竟是真的还是他伪装的。 交警队最忙的时候就是节假日期间,所幸现在并非节假日,使得楚行暮有机会逮着章子洋又帮他调监控,几人在监控室里前前后后看了五六次,楚行暮心里已经有了定夺,并嘱托章子洋再帮他找找金岸舞厅附近的路段监控。 几人一晃又到了下午,因为几地奔波,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楚行暮和齐少承已经习惯了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常态,何述则不同,他是个文化人,文化人靠笔杆子吃饭,哪像警察们练的一身本事,他看起来就很瘦,典型的营养不良,这一顿中饭饿下来,何述的脸都有些发黄了。 齐少承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在心里说了句:“到底不如咱们皮糙肉厚。”这话是说给楚行暮的,楚行暮只看一眼就明白了齐少承的意思。 所谓各行各业,各吃各饭,外面跑案子的是习惯,坐惯了文化椅子的是赶鸭子上架,楚行暮觉得差不多了,在返回长青区的路上顺便说:“何记者,你地址哪儿?我送你过去。” 何述推了推眼镜,摇头道:“不用麻烦,我们继续。” “那你得多担待了,趁凌海集团还没到下班的点儿,我们得去问点东西,这午饭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没着落。”齐少承说道。 何述“嗯”了一下算是回应了,然后楚行暮一脚油门真的去了凌海集团,那个张俞明显有事瞒着警察,楚行暮自己也忙,就没揪着张俞不放,现在是该好好问问他的时候了。 另一边,楚行暮安排下去的任务,各队员也都在有条不紊地执行,相信很快,事情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连着深深沉在水底的肮脏和罪恶一起,等待重新被阳光揭露的那一刻。
第23章 厌世者23 “能坐起来吗?” “可以。” 赵忱走近病床,白瑶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在一旁,和赵忱一起将柳子义扶了起来,柳子义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病房外有两个警察看守,是楚行暮特意交代过尹周的,因为柳子义没有死,杀死一个人比救一个人容易。 赵忱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你认识黄清吗?” 柳子义回答:“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改他的尸检报告?” “他交代的。” “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母亲半个月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医药费很昂贵,有人给我写了一封匿名信,说愿意资助我母亲的医药费,因为手术在即,我实在凑不出来那么多钱,我尝试联系了他。” “然后呢?” “他说他只要我帮一个小忙,还可以让我分五年时间还清这笔医药费,我想知道他是谁,甚至查了给我汇钱的账户,但汇款单显示这笔钱转了不下十个户头,我怕再查下去会引起怀疑,我问他是谁,但他并没有告诉我,我母亲的手术很成功,我继续回去上班了,我们的联系就此中断,我没有继续查下去。” “直到局里接到报案,说垃圾场发现一个死者,初步鉴定是酒精引发心脏病,排除了他杀可能,那个时候我收到他发的信息,让我改那个死者的尸检报告,并用我母亲的安全威胁我,我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突发性死亡,于是我写了一封匿名信给局里,说黄清并非正常死亡,局里对这个很重视,立刻要求我们重新尸检一次,尹队他们开始查,但查来查去都找不到和黄清有关的线索,却意外查到黄清的项目投资上,刚好这时,新城开发区负责人卷款而逃,他是投资人之一,如果要查黄清的死因,需要从开发区的投资名单入手,分局没有那么大权限,查起来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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