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巴眼珠转了转:“没有号牌,他骑的自行车,也没穿快递员衣服,戴着口罩和帽子,也没看清楚长相。” 尹灏问:“男女能分清吗?” 小泥巴歪了歪头,一本正经道:“我没太仔细看,不过应该是男的。” “因为他没胸。” 小泥巴拍了拍胸口,动作坦然,一点都不矫揉造作。 尹灏的眼睛抽了抽,他感觉查案时自己一贯的冷静和克制,有点端不住了。 一时间,两位警员都沉默了。 季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向小泥巴:“快递员没穿正式服装,还骑自行车,你都没问问?万一别人送颗手榴弹过来,你是不是也兴高采烈地拿到楼上来给我。” 小泥巴横了她家老板一眼,叨叨念道:“老板你不食人间烟火,这些杂事你什么时候管过,你也不清楚。我们这边是休闲农趣生态区,家家户户都相隔很远,快递员才不会亲自挨个来送,他一般就找个住在这边的人做兼职,把送快递的工作悄悄分包出去,没什么奇怪的。” 小泥巴还不知,她这个月提高奖金的事泡汤了。 一贯淡然的季商有点坐不住了,他脸色铁青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转头便看到,先前那位正颜厉色的尹警官正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向他。 季商道:“两位警官还有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把这位姑奶奶请下去了,我头疼。” “老板你怎么又头疼了。”小泥巴一脸关切地凑上来,“天天熬夜,人都熬虚了。” 季商无力道:“你下去,乖,前厅需要你,快点。” 小泥巴怏怏地往外走去。 这时慈斌回过神来,又把刚刚那个问题问了一遍:“季先生刚才说经常收到陌生人的快递,冒昧问一下原因是什么?” 季商差点没心梗,眼看一个缺心眼快走了,却还有个记性好的死脑筋要对付。 不过季商没料到,他还没来得及张嘴,他家员工就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还能是什么原因?追求者呗。来过民宿的、或者外面认识的、还有我们老板妈妈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那些男男女女跟狂蜂浪蝶似的,我们老板躲着不见,还硬要送东西过来。” 小泥巴讲完,叹了口气,看向尹灏:“开始,我还以为你也是他的追求者,所以上午才不愿意带你见老板。” 季商支着沙发转了方向,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小泥巴这话的意思旨在向尹警官解释自己先前的唐突行为,但听到尹灏耳朵里,却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姑内涵了。 狂蜂浪蝶四个字,在他脑袋里嗡嗡作响。 一刻钟后,做物证提取的警员李远到达现场,所有与包裹有关的物件都被封装带走。 季商借口要透透气,将尹灏一行三人送到了大门外的停车场。 闲宵外面是一条两车道小路,路旁种着紫薇花树,七月份开的正艳。季商站在路口树下抽烟,尹灏的车缓缓开了过来。 季商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不明意味地摇头轻笑了一下,随即朝尹灏挥了挥手:“再见,两位警官。” 尹灏并没有回应他,此刻他的目光越过季商,警惕地看向远处一辆正快速驶来的摩托车。 尹灏的车因快速刹停,发出了短促刺耳的摩擦声。 他神色突变,快速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直接跳了下去,边朝季商跑去,边大声喊道:“快躲开!” 季商还未搞清楚状况,便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辆黑色摩托车突然疾驰而过,后视镜从季商的衣袖处扫过。 季商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后退时又失去平衡,就那么朝地面仰倒而去。 情急之下,季商以右肘抵在地面上,等到回神想要站起来时,才发现那只手臂已经完全使不上劲。 尹灏将季商从地上扶起,在他的右臂上摸了两把,神色沉重道:“脱臼了。” 肇事车辆一溜烟便消失,路边有监控设备,慈斌下车追了一段路便没再继续。 慈斌回来时,他家警草捏着季商的手臂,对方痛得呲牙咧嘴。慈斌便道:“我坐李远的车回去,你顺道载季先生去医院吧,你不是还有话要问吗?” 尹灏道:“陈倩怡呢?” 慈斌坐进李远车内,朝尹灏抬了抬下巴:“今天太晚了,明早九点,在她家小区外碰面。” 季商有些想笑,他一句话还没讲,别人就把他给安排了。 尹灏转头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车:“走吧。” 季商虚虚护着自己的右臂,脚下并无动作。尹灏短暂思考了几秒,突然恍有所悟,抓过季商的左臂,架在自己肩上。 由于季商右臂有伤,尹灏的手上上下下瞎抓好一阵硬是没找到落爪处,最后只得尴尬地放在季商腰侧。 季商茫然道:“尹警官,你干吗?” 尹灏道:“扶你上车啊。” 季商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手臂受伤了,腿又没事。” 尹灏松开季商的手,清了清嗓子:“你刚刚站着不动,我以为你腿也受伤了。” 季商笑道:“我站着不动是因为我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怎么去医院?麻烦尹警官上楼帮我拿下东西。千万不要惊动小泥巴,不然我妈会连夜杀过来了。” 尹灏急步朝闲宵门厅跑去,长腿三两步便迈进室内,却险些被门厅的花盆绊倒。 季商收回目光,渐渐敛起笑意。 他转头望向停车场的监控摄像头,狭长的眼睛原本映着灯光,只是一垂眼,双目便显得黝黑深邃起来。 据他所知虽然门前这条路上的监控前些天被捣蛋小孩用石头砸坏了,暂时故障,但停车场那个私家监控可以采集到部分道路信息。 闲宵离市中心虽算不得远,但这片地理位置却实属僻静,确实偶尔会有飞车党经过。但那群人为了躲避交警巡逻,以往基本在十二点以后活动。 此刻才至十点,门前照明充足,且当时路上并无其他车辆,那辆摩托车为何会直直朝着他撞过来?
第5章 木楔子 尹灏出闲宵大门,一面向车子走去一面不经意朝道路尽头看了一眼,那处正是故障监控所在地。 虽然这只是一抬眼间的动作,却尽数落至季商眼中。 上车后,尹灏也不知从后座什么地方捞了条领带出来,帮季商做了个前臂吊带,暂时固定脱臼的手臂。 车子行驶异常平缓,尹灏神情凝重,眉间仿似浓云积压。 季商率先打破沉默:“尹警官,不是还有问题要问我吗?” 尹灏没想到慈斌上车前那句含糊不清的提示,季商不仅听见了,竟然还瞬间猜透。 尹灏道:“你的嘴应该是开过光,案发时间段有变,不知道昨晚十一点半往前两小时,季先生在什么地方?” 季商不答反问:“我仍旧是你们的怀疑对象?” 尹灏转头看向季商时,车外黄色的光正好落在他侧脸上。季商的睫毛浓密纤长,但没有上翘的弧度,抬眼时衬得双眼墨色似的深邃,垂眼时又像一扇帘,让人看不清情绪。这双眼及眼前这个人让尹灏再一次生出似曾相识之感。 “看路。”季商提醒。 尹灏回神,转过头去:“例行排查,少一个怀疑对象,便离真相更近一步。” “一般情况下,我只需要讲那个时间段内自己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便可以了,核查信息真实性是警察的事。”尹灏点了点头,季商转而笑道:“不过看在尹警官送我去医院的份上,我稍后亲自带你去验证我的不在场证明。” 晚十一点,万顺区‘烟火’酒吧门口站着两位长身玉立的男子。左边那位稍高的男子神情复杂,正目不别视地盯着灯牌。右边那位阔衣阔裤,形神如穿着一般恣意。虽手臂打着绷带吊在胸前,却仍旧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侧帽风流之感。 “九哥。”吧台内的调酒师望了望后排的酒架,“今晚喝存酒?还是给您调一杯?” “存酒?”季商不明就里,“我哪里还有存酒?” 调酒师道:“你昨晚点的酒还剩了大半瓶?小汉帮你存了。” 前一夜季商走得急,并未嘱咐人帮忙存酒。他想起那个黑黑瘦瘦的服务生,神情看起来有些迟钝,或者用精神不集中形容更确切,季商确实没想到对方细致到主动帮他存酒,看来是他以貌取人了。 “怎么没看到他?我得谢谢他啊。” 调酒师道:“他今晚请假,下次来找他点单就行了。那我帮您去拿存酒?” 季商示意对方看自己手臂:“我这个样子还喝什么酒。” “那,你这是,来酒吧喝纯牛奶?”调酒师似乎与季商很熟,打趣完,又意味深长地笑道:“还是说又来等那位小哥?你未免也太痴心了。” “什么小哥?我哪有等什么小哥?”季商赶紧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尹灏,一本正经道:“你快跟他说说,我昨晚什么时间段来烟火的?” 调酒师看了一眼尹灏,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原来是来查岗的啊。” 场内的灯光虽然晦暗,但与‘来查岗’的尹警官的脸色相比,大约还是要亮堂几分的。 这种时候若表明尹灏的身份,免不了让场内的一些人草木皆兵。季商未解释,只半真半假打趣似呵斥道:“废话别那么多,说正事。” 调酒师摸了摸下巴,转向尹灏:“我昨天晚上八点接班,当时九哥已经到了。” 他又指了指远处卡座:“坐在老位置,跟往常一样,一个人。大约是晚上十点离开,对,是晚上十点。新来的驻场乐队登台是在十点,九哥是在那时离开的。” 当着调酒师的面,尹灏未追问什么,离开吧台后才道:“那十点至十一点半这段时间你在哪里?据我所知这边到闲宵,要不了一个小时。” 季商带着尹灏离开‘烟火’,指着对面某处道:“遇到了一个朋友,又一起去对面那个酒吧坐了坐,直到打车回闲宵,我都在那儿。” ‘烟火’门前有一条河,季商所指的那间名为‘山木’的酒吧,在河对岸树木半遮半掩下,堪堪只露出了个霓虹灯招牌字样。 前行十多米,河这岸茂密的绿化带后有一处直通对岸的吊索桥,不过尚在修建,还未铺桥面,只有若干钢丝牵引在水面,无法过人。 季商与尹灏绕路到了另一处桥面过河,到达‘山木’门前时,大约花了一刻钟。 走近后尹灏了才发现‘山木’酒吧背后是一处公园,而那公园围墙,由红墙灰瓦构成,看起来十分眼熟。 正是谋杀案案发地,红磡路二段滨河公园。 不过‘山木’离侧门案发地,却还有十分钟脚程。 尹灏一时理不清头绪,没人笨到在提供不在场证明时,会把警察往案发现场附近引导。那么反言之,季商提供的信息一定是真实的,经得起查证的。
但试想一番,案发时间段季商在酒吧喝酒,然则在附近不远处,某个人却有意用他书里所描述的方式行凶杀人,这未免太过巧合与诡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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