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心情只持续了一个下午。 因为,那天晚上,我还是见到了温瑠。 当时我以为是我误会了,原来温瑠是跟着钟老师一起值班的,所以排班表上才没有他的名字。 实际上我确实误会了。 4. 值夜班的医生在当天下午可以休息,在白班医生下班交接之后,整个病区就交给夜班医生负责。然后翌日早晨再向白班医生交班。上午需要继续值班,直到中午才可以下班。 整个夜班持续二十几个小时。医生当然不可能全程不休息,会猝死。因此病区里都有值班室,让医生可以在空闲时小睡一会儿。 晚交班结束之后,钟老师领我去了趟值班室。值班室里有几张上下铺,床具整洁但是陈旧。房间很小,唯一的一扇窗连接着走廊,令人感到有些压抑。 钟老师笑着说医院设备每年都更新,值班室条件却从来没改善过。 我碰了碰生满铁锈的梯子,笑说幸好不用睡上铺。 从值班室回来,我惊讶地发现温瑠还在办公室。他正在大会议桌边整理病历。 每一份病历都必须包括病历首页、出院小结、入院病历、病程记录、医患沟通记录、器械和实验室检查,以及住院全程的护理记录。医生安排病人出院后,要在三天内将病历按序排列并编写目录,送交病历室存档。 平时这些杂活儿都是我们实习生干的,今天因为我下午休息,病历都没人整理,在温瑠手边堆成了小山。 我赶紧在温瑠身边坐下,着手整起病历来。我以为是我延误的工作造成了温瑠加班,但当我接过手时,温瑠也没有表现出停下的意思。 当然,我不会说出“老师你先回家吧”这种话。我巴不得他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办公室里静静的,只有纸张被刷刷翻动的声音。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走廊另一边的护士站,灯火通明,空无一人。值班护士大概在处置室里配药水。 在这么近的距离,我不敢偷瞟温瑠,只好用余光窥视他的手。黑底白字的病历,散发消毒液气味的手。他看起来不太熟练,捻动纸张的动作十分僵硬。 我咽了咽口水。我的手也很僵硬,并且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有时我们的手肘不经意碰撞,我隔着两层白大褂感受到他硬而凸起的骨骼。有时他停下手寻找回形针,我在递上回形针的同时轻蹭他的指尖。这感觉是如此令人迷醉。他身上的极端洁净的气息,禁欲的,偏执的,圣洁的……温瑠的气息。 光是呼吸,就让我硬了起来。 直到钟老师踏进办公室,我才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连忙调整呼吸,低头集中精神。钟老师却让我别整病历了,拿出一本书让我看。
“这种小……事情,就交给温老师吧。”钟老师似乎忍着什么没有说。 我诧异地看了温瑠一眼,温瑠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全神贯注地整理病历。我只好老老实实接过书本。 书上尽是些陌生的内容,虽然当年都考过几轮,但我早就忘光了。在这微妙的气氛下我也看不进去,便开口跟钟老师攀谈起来。温瑠全程保持着沉默,直到处理完那堆小山,我以为他要回家了,但并没有。 他径直走向了电脑桌,坐下,开始书写新的病历文书。 咦?原来他不是加班,而是要值夜班吗? 我诧异地望向钟老师,他竟然避开了我的目光,起身说道:“走,我们查房去。” 温瑠是跟着我们一起去查房的,这说明他确实是值夜班。我心里越发疑惑,但是两位老师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病人的情况都很好。回到办公室后,钟老师让我先去值班室休息。我怀疑钟老师是故意支开我,便躲在拐角处偷窥了一会儿。但是钟老师一句话都没有对温瑠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跟护士交代了几句,就直接去值班室了。 我假装从卫生间回来,推开值班室的门,看到钟老师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我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等了一会儿,不见温瑠来。 钟老师让我关灯。我问:“温老师呢?” 钟老师说:“不用管他。” 简直太奇怪了。 我关了灯,在黑暗中坐了许久,温瑠还是没有来。不知不觉就倚着墙睡着了。 护士的喊叫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和钟老师立刻起身,匆忙赶到病人床前时,温瑠已经在下达医嘱了。 但护士没有立刻执行温瑠的医嘱,而是等钟老师点了头,才小跑着去取药品。一番治疗之后,病人的情况得到好转。钟老师舒了口气,一路给我讲解着,慢慢走回值班室。 “病人在夜间突发的情况,还有你的治疗措施、结果,都要记录下来。早上交班的时候都要告诉白班医生。”钟老师拿出一张纸,简单写下几句话,然后放到我手里,鼓励地说道,“明天早上你来念交班吧!” 我点点头。 温瑠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路过办公室时,他转身走了进去。我下意识地要跟着他走,钟老师喊住我,让我去睡觉。 我终于忍不住问:“那温……温老师呢?” 钟老师叹了口气说:“你不用管他。” 我感觉到他对我和温瑠迥异的态度,他甚至不屑于伪装。而温瑠对此也无动于衷。太奇怪了。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难道钟老师知道温瑠的秘密? 我突然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因此在钟老师重新入睡后,我悄悄离开值班室,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温瑠独自坐在会议桌前,双手放在膝盖上,看来已经没有工作可以做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去休息,难道是因为值班室里有钟医生? “温……老师。” 我想直呼他的名字。 温瑠回过头来,问:“有什么事吗?” “你不去睡觉吗?” “不去。”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在值夜班。” 我顿时无言以对。温瑠安静地凝视着我,仿佛在我下一句问话。此时我忽然注意到,他竟然还戴着口罩。 “老师,你为什么……”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解下他的口罩。手指意外触碰到他的耳垂,我的呼吸为之一窒。 温瑠一言不发,躲藏在口罩之后,用十字镜瞄准我。 弄死我吧。 我的心跳骤然急促,在理智清醒之前,我的右手已经扣住他的后脑,身体随之逼近。 然而下一秒,手腕传来剧痛!我痛呼出声,还没来得及挣扎,只觉肩上一沉,上半身便被压在会议桌上! 我错愕地看着身上的温瑠。他还紧握着我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腕骨。他漠然地俯视着我,用另一只手死死摁住我的肩头,掌心压在我的关节凹陷处,让我既不能动,又痛得龇牙咧嘴。 但我的身体却兴奋起来。 我的腰几乎折成直角,快要被桌沿压断。温瑠用胯部抵住我的耻骨,显然是为了钳制我。 但是,但是……弄死我吧。 他的大腿根紧压着我的阴`茎,疼痛剧烈,我却迅速地勃`起了。这无疑加重了痛楚,但是没关系,我热`辣的眼泪,我狂乱的心跳,都在兴奋地大喊着—— 弄死我吧。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为什么不继续? “老师……”我艰难地发出声音。 上我。 在我说出这两个字之前,门外响起一声暴喝。 “温瑠!住手!” 钟老师?啊,该死,是钟老师…… 温瑠没有反应,仍旧死死地压制住我。剧痛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的眼前开始发黑。 “温瑠住手……松手!”钟老师再次大吼道,同时朝我们冲来。 这一次,温瑠立刻松开了手。我一时没有力气站起来,腰疼得厉害。 “没事吧!”钟老师急忙扶我起来,我痛得惨叫,他这才放慢速度,扶住我的腰让我缓缓坐下。 我大口喘息着,说不出话。全身上下都在疼,缓不过劲来。 “你他妈连实习生都——”钟老师破口大骂,但话没说完,就强行打住,转而怒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温瑠毫不犹豫,扭头走到门外。 真糟糕,太糟糕了…… 我满心都是懊恼与厌恶,钟老师在说什么一句也听不进。 那时的我,其实就应该能猜到,温瑠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精虫上脑的我,根本没有理智。 或许我应该接受永久阉割。像我这样的人渣。 5. 夜班事件过后,钟老师给我放了两天假。虽然只不过是轻微挫伤,但是动手的是老师。我担心温瑠会受到责罚。 因此,手腕的淤青还没褪,我就着急地回了科室。 “屁股不痛了?”在办公室门口我恰好遇到了科主任。主任笑道,“以后可要小心点呀,别再滑倒了!” 我大吃一惊。科主任却笑的很自然,也不像有什么深意。钟老师走到主任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我急忙拉下白大褂的袖子,遮住手腕淤青,假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 ……温瑠呢? 我四处环顾,找不到温瑠的身影。钟老师走过来,用平常的语气对我说:“温老师请了病假,今天就我们两个查房吧。” 这句话办公室里其他医生也都听到了。我仔细确认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看来他们也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一安,顺从地点了点头。 今天的查房结束得特别早。趁着别的医生还在查房时,钟老师让我跟他去趟更衣室。他关门之后上了锁,然后问我,伤好了吗,要不要再开几天病假。 我迫不及待地问:“温老师呢?” “他也请病假了。” 怎么可能。他一定是被处分了。 我想告诉钟老师那晚是我不好。但我该怎么说?因为我想吻温瑠,所以被他揍了? 钟老师大概误会了什么,叹了口气,沉重地说道:“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下手不分轻重,毕竟……”他忽然朝衣柜扫了一眼,然后迅速移开视线,突兀地说道,“我想把你换到别的组去,好吗?” 他看的是最后一个衣柜。那上面的名牌写着:温瑠。 他们一定有事瞒着我,这令我感到非常不满。与温瑠共享秘密的人怎么会是钟老师? 为什么不是我?! 不过,幸好钟老师也在替温瑠掩饰,我挨打的事应该没有别人知道。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接受钟老师的提议。 尽管温瑠没有受罚,我不确定他会不会生我的气。我一边忐忑着,一边迫切地想要刺探他的秘密。但直到一星期后,温瑠才出现在办公室。 我跟他打招呼,他也向我点头示意。并没有多说什么。这让我非常不安,整个交班都在出神,只听到一句“某某床病人抢救失败,死亡时间凌晨某时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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