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他在趁着这个时间思考，按照对方现在的说词，一个孩子和五个孩子应该是分开关在不同地方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不能选择同时施救呢？！
见程渡沉默不语，那人没什么耐心，继续出言讥讽道：“程队长怎么不说话了？我很好奇你接下来的游戏过程，并且也很想知道，在你们你们警察眼里，是五个的命值钱呢？还是一个人的命值钱？！”
“哦对了，待会我们会通过网络放出有关孩子们的视频来，你们只有三天时间，先被找到的孩子是幸运的，而后被找到的就……你们也别妄想钻游戏的空子同时找到他们，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程渡听着对方说完，暗骂一句狡猾。对方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让他们除了乖乖就范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但他们大概算错了一点，那就是这场游戏里，还有唯一的一个变量。
程渡想着，不由自主地朝着边行风的方向望去。微弱的光线下，车窗里映照出边行风完美无瑕的侧脸来。他面无表情，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感受到不远处莫名其妙的视线后，他忽而转过头，对视的那一瞬间，程渡笑出了声来。
“在我们警察眼里，所有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阿猫阿狗也好，犯罪分子也罢，我们尊重每一条生命。”
程渡回答的斩钉截铁，眼神亦如当年他刚进警局里时那样热烈明媚。
“啧啧，程渡，你一个有着杀人嫌疑的警察，配说这种话吗？”
那人语气明显加重了不少，显然是被程渡这番正义凛然的话给激怒了。
没想到时隔三年，这个人竟然还没有被摧毁！哪怕是断了骨头折了筋，他也还能蹦跶着跟他们作对！
“傻逼。”程渡忍无可忍，这通电话让他觉得精神病这三个字该安到对方身上才更加合情合理，眯起双眼霸气十足道：“老子一直都配！”
不等对方回答，程渡直接摁断了电话，快步走过去钻进车里，冷得整个人缩成一团，闭着眼睛靠在后车座上，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他现在不光冷，还心慌。手机的事他还没跟边行风解释，更重要的是这通电话的内容，他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对方做的这些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五个孩子还是一个孩子，这个残忍且艰难的选择，真的要边行风陪他一起做吗？程渡犹豫了。
车里的气氛低到不能在低时，边行风主动开口道：“我已经通知七巧他们去查面包车司机的身份信息了，现在我们去那家麻辣烫店里看看，你不是说没准会有意外惊喜吗？”
他没问手机的事，而是直接选择性跳过，若无其事地聊起了案子。
边行风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工作时，永远都会把个人情绪放到最后。他非常喜欢用另外一种态度和方式去解决私人问题，比如秋后算账。
“嗯……”程渡用鼻音发出动静来回应，片刻之后才道：“刚才那个对我打电话的人，用的是茜茜之前的号码。”
边行风放慢了些车速，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顾茜茜自杀案已经过去三年了，根据当时的尸检结果和现场情况，确认是自杀无疑。这桩案子唯一的疑点就是，她在死前曾遭人性/侵过，但也有专家分析不一定是性侵，她当时身上并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也有可能是自愿的。
这个还用着她手机号码的人，有可能是性/侵过她强/奸犯，也可能是她的交往过的神秘男友。
“现在这个人想跟我玩一个游戏。”程渡苦笑一声，把那人绑架孩子的事以及游戏规则事无巨细地跟边行风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选择相信边行风。
边行风面无表情地听完，自信且认真道：“程队，首先我纠正一下你的措词。他不是要跟你玩游戏，是跟‘我们’。其次，他这个游戏规则我不接受，这六个孩子，必须都完好无损地回家！”
程渡心中一暖，顿时觉得车里好像也不是那么冷了，于是伸展开手脚，唉声叹气，假装惨兮兮道：“可他的确实冲着我来的，大概是我之前得罪的人太多了吧。”
“你现在得罪的人也挺多的。”边行风毫不留情地拆台。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抵达久久麻辣烫店门口的时候，发现店里已经关门歇业，人去楼空了。老板娘是离婚后一直独居，店是她一个人开的，现在人联系不上了。
这别说惊喜，连人都凭空消失了，线索也算是彻底断了。
边行风正一筹莫展时，苏七巧那边突然打来电话，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涉嫌绑架林东的出租车司机，就在一个小时前，竟然又开车回到五常市了，而且刚下高速就被警方控制住了，目前人已经送到分局了。
边行风和程渡光速赶回去，但还没来得及提审犯罪嫌疑人，突然下通知召开紧急会议，局里的人一下子全炸开锅了。
“听说了吗？儿童走失一案，犯罪分子在网上公开发布视频挑衅警方！”
“天呐，这帮人真是丧心病狂，这下子咱们可有班加了。”
“气死了气死了，这才刚过完年，这帮人就不能消停一阵子吗！我假还没休完呢就赶回来了。”
听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边行风和程渡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局里召开紧急会议，孙局亲自坐阵，边行风也匆忙赶了过去。
至于程渡这个在编制外的闲散人员，此时也正喝着咖啡，上网一遍一遍地浏览着绑匪发的两段视频。
第一段视频是关于林东的，他是第一个被绑架的孩子，也是落单的一个。他被蒙着眼睛绑在椅子上，周围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任何参照物。
紧接着，一个带着黑色头套的男人出现，对准镜头举起来纸牌。纸牌上面将游戏规则写的很清楚，如果警方先找到林东，那么另外五个孩子会永远消失，如果警方先找到另外五个孩子，那么林东就是死路一条。
五条人命和一条人命比起来，究竟那个更重要？
他们只给三天时间，在确定游戏没有漏洞，警方不可能同时找到人的前提下，让警方……不，是让所有人来选择！
所有上网关注甚至展开热议的人，每一个人。在社会舆论所带来的压力之下，这六个孩子的生死命运，顷刻之间就掌握在了所有人的手中！
第61章 第 61 章
两段视频被放出来后，很快引起了网友的热议。有网友爆料出了关于被绑小孩林东的一些信息，林东从小被父亲抛弃，为了能够上学六七岁的他每天都会去捡废品，他乖巧又懂事，网上不少人留言表示心疼同情，希望警方救救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但同时，大部分的网友还是更倾向于先救其他的五个孩子，觉得五个孩子要比一个孩子的价值更大。毁五个家庭和毁一个家庭相比，显然是后者能更让人接受一些。
部分网友的热议被投放在警局会议室的公屏上，令人沉思的同时也感到压力倍增。
【1楼：这个孩子的童年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如果他没有被救回来，我甚至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公平二字！】
【2楼：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他为了一个书包得捡多久的废品啊，心疼得要哭了啊啊啊！】
【3楼：想起了童年艰苦的自己，我就是被爸妈遗弃的，从小跟爷爷奶奶长大的。像我一样的孩子还能有未来吗？第一次不敢相信正义两个字了。】
【4楼：我觉得明明是先救五个孩子重要啊……难道要毁掉五个完整的家庭吗？五条人命不是人命吗？！就因为一个孩子可怜，我们就要放弃另外五条无辜的生命吗？】
【5楼：同意四楼的观点，先救这五个孩子。虽然我觉得六个孩子都应该救，但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要是我的话我先救五个。别杠，杠就是你对。（狗头保命）】
【6楼：都应该救，相信警察！！！】
【7楼：评论区谈谈，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万全之策能把六个孩子都救出来。我先来，除非犯罪分子同时遭雷劈死掉哈哈哈！】
【……】
第一段视频在反复地播放着，会议室中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孙局率先开腔了。
“边行风，你是队长，你怎么看？”
边行风坐在孙局左侧第一排的位置上，他手里握着一根笔，看不出任何情绪道：“我想先看看第二段视频。”
孙局给周洲使了个眼色，周洲点头会意，跳到第二段视频。
第二段视频要比第一段视频清晰很多，而且信息量也大。视频里一共有五个孩子，其中看起来最瘦小的女孩缩在另外一个女孩的怀里小声地哭着，哭声听起来同样令人揪心。
几个孩子像是坐在土堆里，浑身脏兮兮的。和上一个视频一样，他们的周围也没有什么有用的参照物。紧接着，镜头前又出现了一张大纸牌，上面清晰地写了四个大字——游戏开始。
纸牌放下，一张贱兮兮的脸毫无保留地贴在镜头上，对着所有人发出阴森诡异的笑来。
而这个人边行风一点都不陌生，正是越狱逃跑的崔兴兴。
他为什么不像之前那个人一样把脸藏起来，而是露给他们看呢？
边行风没来得及细想这个问题，当即安排道：“兵分两路寻找孩子，我这边负责去找那五个孩子的下落，周洲和张大春去查林东那边。记住一点，找到孩子不要声张，现在就行动，我想起什么再随时补充。”
孙局点点头表示满意，一挥手道：“好了散会，我这边会随时准备支援。”
……
分局，刑侦科。
周洲进屋后先猛灌了一大口水，随之那双灵气十足的狗狗眼黯淡下来，唉声叹气道：“完了，彻底完了，我跟张大春那个狗比一块办案，肯定要砸！”
“你说这话是瞧不起你自己还是瞧不起张大春？”苏七巧翻了个白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打气：“相信你自己，你可以！”
张大春刚好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不屑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愿意一起？行啊，那你自己去查吧，明天周六我正好可以休假。”
“你！”周洲被气得一脸铁青，伸手指着他咬牙切齿道：“行，你真行，我自己查就自己查！”
他说完摔门离去，在门口刚好撞上了边行风。边行风正跟许明轩通电话，让他查清崔兴兴的行踪路线后立刻汇报。
挂了电话后，边行风注意到周洲难堪的脸色，提醒他：“别有私人情绪，案子要紧。这就准备审拐走林东的那个司机，你和七巧去查那家麻辣烫店老板娘的下落，顺着这条线索去找孩子。”
“我知道了老大。”周洲点点头，立刻去安排一会提审犯罪嫌疑人刘义强。
此时，程渡依然守在边行风办公桌上的电脑前反复观看着视频。杯里的咖啡已经喝到见底，他却仍然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看，连边行风进来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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