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一个“人家”，还刻意捏了尾调，声音百转千回，可偏偏其貌不扬，让人看着违和感极重。男人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算了，既然你已经掉队了，那干脆就别去了，你……你也别去了，这身板，去了那边也没啥大用。”
他一句话就给他们定了去向，“哪来的回哪去吧，让你们领导给你们重新分配任务。”
完球，他们怎么知道他们领导是谁。
于是瞎话还得继续往下编，“我们领导也过去了，没人给我们布置任务。”
“安防部借人都借到领导头上了？”男人眉头一皱，“等我回去好好收拾他们。那你们……你们先去指挥部报道吧，帮忙盯盯监控。过去了人家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也别问，明白吗？”
指挥部？
好地方啊！
于是白九爽快点头，“没问题。”
两人直接被带到了监控中心，一进房间，一排屏幕便映入眼帘。屏幕很多，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墙面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们被带到一面墙前，那里已经有两三个人了，但还是看不过来。刚靠过去，一个人就揉着眼睛转了过来：“新来的？正好，你们帮忙盯一盯最下面的三排。知道咱们的目标是什么吗？”
这他们不应该知道，于是白九和林渡齐刷刷摇头。
“也对，那我跟你们说说。”那个人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讲，“主要目标是一个身材匀称、左手手腕上带有黑色纹身的男人，次要目标有好几个，除了照片上这三个人，还有一只黑兔子和一条黑白花色的边牧。”
他拿给白九一张纸，上面印着三个人的照片，刚好就是他、小四和林渡。
白九：“……”原来他们是这么找人的。
一拧头，刚好瞟到一条边牧从屏幕中跑过，知道那绝不是林渡，白九便指过去示意对方：“黑白边牧？是它吗？”
那块屏幕被瞬间放大，那人看了两眼，又把屏幕缩回原位，“不是，脖子上有项圈，这条应该是家养的。”
“有项圈也不一定是家养的啊，万一是那个目标自己带上迷惑咱们的呢？”白九在一旁搅着浑水，他当然希望场面越乱越好。
“怎么可能，哪条狗有这个智商？”那人嗤了一声，对他这个猜测不屑一顾。
于是白九知道了，下面这些人对很多细节都不清楚。
这能抓得住人？
白九呵呵一笑，心里琢磨着，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找不着人了。
他们的“次要目标”现在没有一个会出现，那五条目标信息都是废的；而主要目标，信息太模糊，加上监控中很难看清手腕这种地方，他们找起来就更费劲了。
说起来，本来周青文都已经把手腕给挡上了，结果刚才又被他给毁了，真是罪过。
白九坏心眼地想，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此而暴露。
装模作样地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白九突然发现，这里有将近一半的屏幕显示的都是北门附近的监控。白九状似不经意地问：“诶，这是北门吧？”
“这一半是。”可能这工作真是太无聊，工作人员们也不介意跟他闲聊，有个人接他的话道，“另外半边是北2区的，都是警戒最严的地方。要我说咱们根本没必要盯着这看，哪有犯人那么傻啊，往这种地方跑不是找死吗？”
让你失望了，我们刚从那边过来。
白九笑呵呵的，一边笑一边还套他们的话，林渡也是个健谈的，他俩一块儿跟人聊，没过多久就全混熟了。
他们尽量把话题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引，以此来收集更多线索，但他们引得也不能太明显，只能慢慢往那边靠，“诶，话说我们的目标中为什么还有兔子和狗啊，谁家养的宠物犯事了吗？”
“那谁知道啊。”一个人随口接话，“说起来这俩动物被通缉挺长时间了，一直没被抓到，我还寻思呢，莫不是真成精了吧？”他哈哈笑着跟大家伙儿打趣。
另一个人也跟着开玩笑，“也不一定是成精了嘛，我倒是觉得，它们可能是从狗洞那溜出去了呢？”
“那不可能，那块儿已经被堵上了，而且我们也一直盯着呢。”又一个人开了口，他随手指指其中一块屏幕，“而且，这洞也没几个人知道，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狗洞？
白九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仔细观察被指的那块屏幕，那边监控角度不好，只能勉强看到一点墙面。屏幕挺小，白九看了好久才发现，墙角处确实有个地方的颜色跟旁边不一样，应该就是新堵上的。
他偷偷望向林渡，与他交换一个了眼神，林渡会意，又向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白九收回目光，脸上笑意几乎掩盖不住。
原本还想自己引导一下话题，没想到他才开了个头，这群人就把线索全都怼他脸上了。
对此，他只有一句话想说。
干的漂亮。
第88章
没在这里呆多久，白九突然感觉耳边轻轻颤动了起来，这情况白九很熟悉，是小四又感觉到什么了。
他凝神听着耳边的动静，很快就捕捉到了一道微弱的声音：“赶紧走。”
看来，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随口说自己要上厕所，离开前，他还轻轻扯了扯林渡的袖子。林渡会意，于是白九离开两分钟后，他也随便找了理由离了场。
这边人太多了，卫生间也不清静，白九干脆换了个地点，找了个看着像是茶水间的地方。
这里的人都太忙了，没人有闲工夫坐在这里喝茶，少数来倒水的，也是匆匆接好了就走。茶水间尽头有个小小的拐角，刚好能挡住他们的身形，白九干脆把人带到这里来，谈事情也方便。
林渡还没站稳就开了口：“怎么了？”他问。
“小四感觉到什么了，让我们赶紧离开。”发丝间的四叶草似乎也在赞同他的说法，银光微弱地闪了闪。
这段时间的相处足以让林渡看清小四的感觉有多么准，此时听到这话，便也不再追问。白九也没再说话，只是拆开一块从茶水间桌子上顺来的巧克力，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跑了这么久，他都饿了。
其实从进关卡到现在也不过一个下午，可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比他之前通过的所有关卡都要惊险得多。白九一边嚼一边还不忘往自己的头上洒点水，浇花似的。
林渡也饿了，他眼馋地看着白九手中的包装纸，问他：“还有吗？给我也来一块。”
白九觑他一眼，“不是说狗不能吃巧克力？”
林渡答得理直气壮：“我现在是人。”
茶水间里的小零食都没什么人动，他们干脆就都拿过来吃了，权当补充体力。吃着吃着，外面突然传过来一阵骚乱，白九透过玻璃窗往外一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杨齐。
“他怎么到这来了？”对方向这边看过来了，白九赶紧缩回头，缩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的模样跟之前不一样了，对方不一定还能认得出他。
林渡也跟这个三队队长打过照面，他跟着白九一块缩了头，纯是为了避免麻烦。他们看着杨齐带着一队人去了他们之前工作的地方，又在跟几个员工对话之后转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这举动让白九一下皱了眉，“冲我们来的？”
“应该是了。”林渡回想一番他们的经历，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可能是我们刚才说的谎被发现了吧。”
“刚才说的谎？”白九努力想了想，“哪一句？”
林渡：“……”
确实，他们说过的谎太多了。
“不管怎么样，别让他发现我们就对了。”白九直接下了结论，沉吟两秒，又给了个提议，“这里是二楼，我们直接翻窗户出去吧。”
楼梯口已经被人守住了，他们想出去只能走窗户。
林渡对此没有异议，他微一颔首，便率先打头推了推窗。窗户不知是锈了还是怎么，稍一使劲便是“哗啦”一声响，那边杨齐被这动静吸引，目光如箭般瞬间射了过来。
窗户附近没有可躲藏的地方，只两片小小的窗帘，根本挡不住人。白九和林渡不约而同转过了身，将一个背影留给杨齐。
杨齐直觉敏锐，已然发现不对，他一边往这边靠近一边向两人呵道：“那边两个，把脸转过来我看看！”
“怎么办？”林渡小声询问。
“我数三二一，你就从窗户翻出去！”白九语速极快，他微微侧过身子，做出一副要转身的样子，嘴里却在小声念叨着：“三、二、一，走！”
林渡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从窗口一跃而下，白九紧随其后，在即将转过身时硬生生偏转了方向，跳出窗口时还顺手带了一把窗帘，敞开的半边窗户瞬时被遮掩。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暴喝，白九眼都没眨，一落地就向转角处冲去。飞扬而起的窗帘将后面的人短暂地阻了一瞬，就这一点时间，已经足够白九两人消失在窗外。
从窗口探出头没看到人，杨齐反应也快，一挥手命身后的队员跳窗去追，自己则是几步跨到了监控屏幕前。他一目十行，迅速找到这片区域的监控，眼睛盯着屏幕，手上动作也不停，他按下对讲，隔空向追出去的队员传递信息。
但很快他就发现，监控中彻底丢失了两人的身影。
对此，白九深感庆幸，他们刚刚盯监控的时候刻意记下了大半信息，知道哪里有探头哪里是死角，这才能让现在的逃跑之路如此顺利。
一边跑，白九还一边在脑子里复盘，关于自己是怎样暴露的，他很快便有了推测。
应该跟刚才那个领导模样的男人脱不了干系，毕竟他之前说过，回去后要好好收拾安防部的人。
可能是过去的时候发现不对了吧，毕竟他们的说辞确实不太高明。
事发挺快，但白九丝毫不慌，他们已经掌握到了相当的信息，现在就差实施了。他们迅速辨认了方向，向几个工作人员说的“狗洞”那边摸去。
路上白九还不忘开玩笑，“诶，你正好是狗狗，钻狗洞应该相当熟练吧？”
林渡瞟他一眼，“不不不，我觉得你应该更熟练。”
“怎么会？我又不是狗。”白九挑眉反问。
林渡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是吗？可我觉得你比我更狗。”
这句话白九自然是没听懂，他还没潮到熟悉各种网络用语的程度，但他还是从林渡的表情和语气中得到了信息，知道这应该不是句好话。
于是他佯装生气地道：“你这是说我坏话呢？”
“哪能呢。”林渡当然不认，他跟白九解释起来，满脸都写着认真：“我是在夸你聪明。”
白九“呵呵”一笑。
我信你个鬼。
小四也在白九头顶偷笑。
不止为那两人的斗嘴，也为他自己的直觉。
他有预感，他们就快要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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