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稍微好一些的倒是救出来了,但有五个人被压在最里面。 刚棍一根一根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想要拆分开来,势必会对最里面的五个人造成二次伤害。 人动不了手,又没有什么合适的机器,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板彻底慌了神,这件事也没瞒住。 很快,记者和官员都来了。 他们安慰被压住的工人,说机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让他们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救他们出来的。 到底有没有机器,谁也不知道。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五个工人终于全都断了气。 救援的人才放开了手脚,把钢条搬开,把尸体挖出来。 事情闹得这么大,谁也瞒不住,第二天就上了头条。 当时看见这新闻的时候,舒月白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想找个人说一下来着,但他旁边的是他女朋友。 跟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做这种事情,总不太好,也就只能憋着。 五个人。 现在这节车厢,刚好有五个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工人,垂着头,一言不发。 就好像在列车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安静得诡异,没有人交谈,也没有人休息,都以相同的姿态,脸朝着地。 赵清川大概一直关注着他,看他现在这种表现,一定是被吓到了。 跟记忆中总是有一些怂怂的舒月白一样。 “怕就别看!”他还是没能像以前的赵清川一样说出温暖体贴的话,但冷硬的话里也掩饰不住关怀。 一边说话,一边捧着苏月白的脸,扳向自己。 他的手也冰冰凉凉的。 这会儿舒月白看向他,一点也不怕了,先不管是不是鬼,好歹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没血肉模糊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为维护他脆弱的小心灵,做出巨大贡献了。 “我跟你说一说现在的情况吧。”虽然整个车厢安静无比,但交谈似乎并不是什么禁止的事情。 赵清川的语气还是有些冷淡,但配着他有些稚嫩的声音,有一点点特殊的暖意。 即使不大声,的少年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这个车厢的沉默和死寂的气氛。 多多少少,也驱散了舒月白心中的恐惧。 “这是一列有来无回的车,至少对大部分乘客来说,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祁燕陵:玩一个小游戏,猜猜我是谁。 ——————————————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 这是王维的《归嵩山作》里的诗句,也是赵清川名字的由来。
第3章 红票3 “这是一列有来无回的车,因为是搭载死人的车。” 赵清川开始耐心地解释:“这是通往冥界的车。” 舒月白:“冥界真的存在吗?” 赵清川:“当然是真实存在的。不过那里不是每个鬼都能去的,也不是一个人死亡后安息的地方。当然,转世投胎什么的事不存在了。” 舒月白:“那这列车是怎么回事?” 赵清川:“部分被选中的鬼,灵魂会受到指引,乘坐一列特殊的列车。除非到达终点,不然列车不会停。这列车只上不上,每个鬼都有相应的位置,会有乘务员看管,不能乱跑。” 舒月白不再发问,只是安静听着,赵清川也不慌不忙地慢慢讲: 车有三十一节车厢,每节车厢以时间命名,上面都是日期当天死亡被选中的鬼魂。也就是说,一月一趟。 被选中的鬼,都是心怀不舍的,心怀怨气的,心有执着的。因为无法安心消散,所以只能关起来。 大部分时候,车上只能是鬼魂,但也有例外的情况。 赵清川深深地看向舒月白:“比如你。”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看舒月白接受的差不多了,他又开始讲接下来的部分。 虽然这类车上在特定时候会出现人类,但舒月白本身也是一个例外。 冥界的存在本身并不是秘密,一些家族一直非常清楚它的存在。 因为一个游戏。 冥界的起源已经没人清楚了,但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那里曾经是关押恶鬼的存在,是真正的地狱。关进去的鬼越多,结界所需要承受的压力也就越大,越来越支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恶鬼主动提出了一套两厢安好方案。 他们对人间的兴趣并不浓厚,但就这么被关着,谁都会不甘心。 他们与人达成了协议,不会攻击结界,甚至会主动管理那些被送来的新鬼。但是作为交换,每隔一些年,修道驭鬼的家族就要送一部分人进来,进行一场疯狂的游戏。 “就当是给我们这些山区孩子的娱乐节目。”恶鬼的首领这样说。 对大多数鬼来说,那是一个有趣的游戏;对人来说,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游戏。 部分家族会收到游戏的入场券。 参与游戏的人,偶尔会有人活着离开,但是也无法透露任何跟游戏有关的信息。 如果收到了,却没人前往,那收到门票的人,就一定会死亡。 所以即使面临着死亡的危险,接到票的家族总得有人。不得不去。 随着时代的变化,这些古老的家族也逐渐融入社会,和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差别。 除了游戏开始的时候。 “比如我。”赵清川说。这就是他当年不告而别的原因。 运送鬼魂的工具,一直各不相同,参与游戏的人,会同这些鬼魂,乘坐相同的工具到达冥界。
近年来出现了火车比较方便,所以邀请的票也成了火车票。 参与游戏的人特殊,所以票是红票。 “多少票就去多少人,但去什么人却没有固定要求。” 话说到这里,舒月白也明白了。 他手里的票,本来是林漪涵的。 没想到他单身这么多年,终于交了个女朋友,居然真是骗子,骗的还是人命。 “你真正的身体,还在原来那列车上。但是如果你无法从游戏中存活,现实中的你就会死于心跳骤停。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部分要你自己完成,遵守游戏规则。” 明明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事,但舒月白这个怕鬼怕的要死的人,却很轻易地接受了。 “我有问题。”他说。 赵清川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舒月白:“既然没人知道游戏规则,那我要怎么遵守游戏规则?” 赵清川:“会有人指引的,接应你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舒月白:“第二个问题,没有人透露相关信息,是因为说不出口还是因为记不得。” 赵清川:“记不得。” 舒月白:“我带了手机,要是我用手机录下来,那是不是你们这些家族的珍贵资料?” 大概是怕到极点,破罐子破摔了,他突然皮了一下。 赵清川惊讶于他在这种时候,还能有这种鬼灵精怪的操作,不过还是马上告诉他有这个打算的人,都死于违规。 “啧,可惜了。”舒月白叹息了一声,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严肃的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从游戏里活下来了吗?” 看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赵清川说:“没有。” 以前的时候,他虽然知道自己家和普通人有些不同,但知道归知道,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到。 直到拿到了邀请的门票。 现在是一个科技社会,鬼鬼神神的,都不是正经的学说。 修道的家族越来越少,大都融入社会,甚至有一些家族,后继无人或彻底死亡光了。 最开始的时候,只有部分家族会收到门票。 家族越少,门票不变,后来就家家都会收到了。 赵清川一家,不知道是撞了什么运,一家三口,收到了三张票。 全家都参与了游戏。 没有一个人回来。 死在游戏里的人各有归宿。 但他说:“我比较特殊。” 到底怎么个特殊法,他没说。 因为列车已经到站了。 鬼魂们像出现时一样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包括赵清川。 剩下几个,大概都是游戏的参与者,开始慢慢走出列车,向出站口走去。 舒月白还想找人搭话,但似乎没有人想理他。 走到出站口,就有一对夫妻朝他走来。 “漪涵,终于到啦,爸妈今天做了好吃的。看这天气也不太好,咱赶紧回家。” 天气确实不太好,阴沉沉的,云层厚重,天边墨色,像是一口锅。 不过此时,舒月白的心,更沉! 他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一个月,对即将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如何取得回程的车票。 林漪涵说过,回程的票,不好得。 似乎因为他拿的是林漪涵的票,用了她参加游戏的资格。 这对夫妻,也就默认他是参加者林漪涵。 既然要遵守游戏规则,就要根据接应人说的做。 接应人说舒月白是他们女儿,舒月白就是他们女儿。 好在他们对舒月白现在的样子并没有发表什么不满,似乎看不出这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他们的女儿。 不用刻意装作女人,舒月白心里轻松了不少。 反正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就跟着“父母”乘车回家了。 这一路上,这对夫妻都在拉着舒月白家长里短地聊。他们看起了和一般的父母没什么两样 ,说起话来清晰流畅,语言自然。 真的就像一对‘孩子外出求学久不归家’的父母,在家里殷切地期盼,积极地来车站接孩子回家,因为快到年关,语气中饱含喜悦,不经意间透露出来。 气氛甚至比自己那个,父母常年奔波在外的家更和谐。 不过他还是不确定,这所谓的接引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两张亲切的脸背后,说不定就是讥讽的笑脸。 或许他们就像楚门的世界那样,是演员,也是看戏的人。 或许他们也是剧中人。 梦里不知身是客。[1] 但不管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只要舒月白不想落地成盒,就只能配合他们的表演。 能答上来的问题就答,不能的就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不管前路如何,一家人现在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气氛和谐。 舒月白心情还不错。 至少这个世界迎接他的方法,不是突然有个人死在他面前。 不过这份好心情也仅仅维持到了一家人到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舒月白白:女装一时爽,一直女装一直爽! [1] 梦里不知身是客:这里是故意对这句诗进行了曲解。 一方面是指,或许这对夫妻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是在完成一个剧本。 第二方面其实是,我们以读者的视角,主角以为他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其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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