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橙根本感觉不到危险,跑得勉勉强强,他穿着贺华庭过长的破洞牛仔裤,没几步就把自己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手也与贺华庭分开了。 “尹橙!”贺华庭叫了一声,下意识抓住了身边的白渐潇,“快过来!” 尹橙迷茫地抬起头,却不是望向他们,而是望向了走廊的栏杆。他只有一个人,他想去寻死! 那边怪物已经追了上来,白渐潇连忙往回跑去救尹橙,虽然远了点,但还来得及!尹橙和贺华庭换了衣服,按照贺华庭所说,怪物应该不会率先攻击尹橙! 可是他失算了,怪物居然直奔着尹橙而去,“同学!学校里不许穿奇装异服!” 白渐潇左手牵着陆之穹,右手又被躲在后面的贺华庭抓住,连武器都没法掏出,情急之下直接拽着陆之穹甩出去。掏不出武器,他这儿还有人形高达呢,不用白不用! “靠!”陆之穹怒骂一声,直接出手,也没见他怎么动作,重达数百斤的女老师就被轰飞出去,飞过漫长的走廊,“咣当”一声嵌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嘴里还在吼叫“奇装异服”云云。 尹橙人傻,连受死亡的感召都被别人慢一拍,刚扭着屁股垫着脚尖半个身子上了窗台,就被白渐潇抓住了。自打进了这游戏,白渐潇感觉自己就是四处抓崽子的老母鸡,也不知挽救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结、结束了?!”贺华庭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抱住尹橙,搓圆子一样把他搓在怀里,“太好了,你没事!” 这会儿白渐潇就有些鄙视贺华庭了,谈情说爱的时候跑得贼快,爱人真正有难的时候却躲在他这个局外人后面。虽说不是所有人的能力都适合战斗的吧,但嘴上说着赴汤蹈火,实操起来却软蛋一个,就让人很瞧不上眼了。 虽说怪物被解决了,但白渐潇还是感觉哪里不对,这个怪物的发动机制是针对奇装异服,贺华庭那身骚包衬衫和破洞裤子明显是攻击对象,可刚才贺华庭却说尹橙是怪物的目标,还和他换了衣服,导致尹橙被袭击,这逻辑似乎哪里不对? 他还来不及细想,却见陆之穹微笑着向自己走来,一字一顿问道:“白白啊,你刚才,是不是,把我当武器,甩出去了?” “啊哈哈哈,”白渐潇干笑道,“有这回事吗啊哈哈……” 陆之穹把拳头捏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微笑着不说话。白渐潇顿感危机,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陆之穹,鸵鸟一样把头埋在他怀里,认怂道:“对不起,我错了!” 我错了,下次还敢。他在心里补充道。 也许是淋了雨的缘故,陆之穹的体温不高,白渐潇打了个哆嗦,反抱得更紧了一点。 突然被投怀送抱撒了个娇,糖衣炮弹击中红心,陆之穹刚升上来的怒火只好强行咽下去,胡乱揉了揉白渐潇的头发。 放过你了,谁叫你可爱。 看那手呼噜毛的力道,白渐潇就知道这把稳了,陆之穹果然对自己狠不下心,人形兵器凶是凶了点,但架不住好用啊。 “……那个,我们快点上楼吧。”贺华庭尴尬地说,不小心暴露了贪生怕死的本性,他现在有些灰溜溜抬不起头来。 “走吧,纸条也上楼去看好了。”见陆之穹的手有越摸越熟练的趋势,白渐潇立刻挣脱他的怀抱,假惺惺地干咳一声,同手同脚地往前走。 他们上了四楼,果然没有遇到其他玩家。白渐潇把殇猎和斯旺的事简单地告诉了贺华庭,叮嘱道:“只要我们不松开手,就不会被迷失天鹅影响。贺华庭,接下来就要靠你的玫瑰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呃,这个……我试试吧。”贺华庭硬着头皮接下了艰巨的任务,心里非常不情愿被卷进这场麻烦。他连游戏里的怪物都解决不了,更别提那个来势汹汹的玩家了。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白渐潇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但不知怎么好像完全了解他的心事,“但是我们分散开来各自为政的话,就会正中敌人下怀。击杀玩家是有积分的,楼层越高积分越高,与其等着殇猎把我们各个击破,不如联合起来主动迎敌,我觉得这是抵御迷失天鹅最好的办法。” “行,我知道了。”贺华庭仿佛也被这段话鼓舞了,“但我想,在袭击还没有到来之前,我们还是先找找纸条吧,毕竟通关游戏才是最重要的事。” 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找了间空办公室,一起查看交换后的纸条。 白渐潇一打开贺华庭给自己的那张,就知道他所言非虚,这张纸条闪烁微光,一下子把自己的思维卷入了一个扭曲的场景——正是教学楼的天台! 事情的缘起,源于杨早早的某个习惯。 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是什么? 是天气。 阳光、雨露、风、雾霾、冰雹、闪电和沙尘暴,一视同仁地降临世界,公平地洒在每个人身上。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高尚或是卑劣。 杨早早喜欢晒太阳。她常把自己想象成一颗小草,可惜她不能仅靠晒太阳和喝水活下去。 女生们都不喜欢晒太阳,紫外线是青春美貌的大敌。尤其在这个燥热的夏日,只有几个男生在大树的荫头下打篮球,当把球抛到空中时,他们都眯起眼睛,明晃晃的太阳挂在高天,散发无穷无尽的光与热。 像往常一样,午休的间隙,杨早早坐在天台上,晒太阳。 但这一天有所不同,往往空无一人的天台突然来了个人,她直接走向了栏杆,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杨早早眯起眼睛一看,这个女生居然来自她们班,是一个复读的学姐,名字叫夏优。长得漂亮家里有钱,为人有些高冷,是班里同学们背后嚼舌根的重点对象。 虽然同班接近一个月,但是她们还没说过话。这个点夏优来天台做什么?找东西吗?她离栏杆越来越近了,栏杆那么矮,她不害怕吗? 夏优翻过栏杆,站在了天台的边缘,她抬起一只脚轻轻往外伸了伸,身体微微向外倾斜,一阵风就能把她带下去。 “啊——”杨早早吓得大叫起来,叫完却又立刻后悔,她不该出声的,万一夏优被她吓到了,失足落下去怎么办。 可夏优站得很稳,丝毫没有被她所影响。有的人天生自我意识极度旺盛,几乎不会为外物所动。 “是你啊,杨早早。”夏优转过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唔……”杨早早反倒不知道如何开口好了,她很笨,不会说话,“你别站在那里,太危险了。” “别害怕。”仿佛情景倒置,夏优居然反过来安慰她。她在天台边缘悠闲地走了几步,“倒是你,管我做什么?” 看到有人要跳楼,是个人都会管的吧!?杨早早糊涂了,就在这样的迷糊这下,她做了个糟糕的决定。她缓缓走向夏优,伸出了手,“你别往下看,抓住我的手。” 夏优讶异地盯着那只短短圆圆的手,然后握了上去。杨早早的手热乎乎的,手心里都是汗,像是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 夏优出神地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往里走。杨早早的汗出得更多了,开始试着把她拉回来。 “快上课了,跟我回去吧。”杨早早笨口拙舌地劝道,说完这话又很懊恼,夏优肯定不愿意听到关于学习的事。 夏优却笑了,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水润的瞳孔像是一汪琥珀,她很是愉快地建议道:“不如你跟我走吧。” 说完,夏优向后一仰,朝楼底跌落下去。
第43章 关于夏优 头脑聪明,长相漂亮,家境优越……夏优的一生中被贴了许多类似的标签。拥有如此标签的女孩似乎不应该有什么烦恼,顺顺利利地当一辈子人生赢家。 就连很多富裕家庭都会遭遇的情感危机,夏优都没有遇到过。她的父母相亲相爱,也很爱她,从小给了她最好的呵护。结交的都是同样优秀的朋友,读得是最好的学校,她会弹钢琴,会画水彩,从小有外教一对一辅导,英语也远比同龄人出色。 就是这样的人生,夏优觉得无聊透顶。 她被寄予了巨大的期待,只要正常发挥,绝对能考上一流大学。父母从不给她压力,他们说就算发挥失常,也会送她出国读书。 她的父母早年是一穷二白的打工仔,后来开始白手起家做生意,撞了好几次大运积累了可观的财富,从此便对鬼神尊敬有加,深信不疑。家里进门就是一尊巨大的关公像,从小夏优脖子上就挂着翡翠观音玉佛什么的。 依她看,父母不过是搭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又勤劳肯吃苦罢了。她不信鬼神,有时候夜里经过家中大大小小的神像,只觉得那些诡异的雕塑在凝视自己 那些泥塑木雕有着慈悲为怀的眼睛,和宽厚无言的嘴唇。死去的圣人被供奉为神明,活人祈求来自死亡的祝福。 在夏优的整个高三,她的母亲跑遍了全国各大寺庙,供奉了无数香火,点燃了无数长明灯,为她祈福。 压力?夏优压根不知道那东西。 但是她高考考砸了。 别的科目都完美发挥,唯独考英语的时候,考到一半她突然肚子剧痛,连题目都无法看清楚。她握着笔的手在发颤,汗水一滴一滴落在考卷上。 “同学,你没事吧?”监考老师的声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响起。 夏优难受地摇了摇头,伏在桌子上,咬牙忍了过去。 因为英语这一门拖了后腿,她考砸了。大家都说这是精神过于紧张而引起的小腹痉挛,他们叹息自己身上被给予了太多压力,所以被紧张压垮了。 夏优并不这么认为。考完那天她就发现了自己肚子疼的缘由——考前那顿饭是她妈妈精心准备的,饭菜和汤里混杂着来自全国各大寺庙的香灰。 这些神明的祝福化作的灰烬进入她的肠胃,毁掉了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正常人一定会大闹一场的吧,怨天尤人,谴责自己愚昧的母亲,悲叹自己的命运什么的。 但是夏优没有。她听到妈妈在房间里压抑的哭泣声,神色也是淡淡的。妈妈不知道是自己求来的香灰惹了祸,她只是很天真地在为自己的女儿哭泣罢了。 不过是复读一年,夏优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悲伤的。进入大学,或是重复高三生涯,在她眼里,是同样无聊的事情。
唯独一件事,死亡,引起了她过分的兴趣。 她很容易就搞来了一些宗教书籍,十八重地狱、地狱炼狱天堂、海姆冥界……她病态地去翻阅那些东西,来弥补自己对人间兴趣的缺乏。 然后现在,她走上了天台,站在六楼的边缘,倾倒了身子。 她当然不会真的想死,原因是这里的楼层太矮了,万一没有摔死,她不想一辈子做个残疾人,也不想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听她妈的哭嚎。 杨早早尖叫了一声,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夏优的身体呈四十五度角倾斜,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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