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优抬头望着广阔无垠的天宇,风把云弄乱,吹散到满天。 “我抱住你了……”杨早早把她拉了回来,紧紧地抱住她的腰,“你可别死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在哽咽,夏优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居然把人吓哭了。 她觉得有趣,竟然笑出声来。 “你哭什么?”夏优从容地翻越过栏杆,笑道,“死的又不是你。” 杨早早哭红了眼,“你吓死我了!” 夏优反而还要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背。杨早早没有松开手,拉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回头,担心她跑掉一样。 她们走入了黑洞洞的楼道口,夏优说:“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诉老师。” 杨早早“嗯?”了一声,显然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茬。 “就算你对别人说,别人也不会相信的。”在黑暗中,那女孩的笑让自己浑身发冷。杨早早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夏优紧紧地握住了,“今天谢谢你——我们是朋友吧,杨早早?” 那天回去后,杨早早果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夏优对她产生了兴趣,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全部资料,成绩倒数,性格也不好,家庭条件差,不是独生女,有一个弟弟,妈妈在菜场卖场,爸爸是钢厂工人。 好像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反面打造的,神居然真的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赐给一个人,把所有的厄运都给另一个人。 夏优跟踪过她,发现她在每天放学后,还会在小区的长椅上呆坐一个小时,就是为了晚点回家。她爸长期酗酒,经常家暴,隔着很远都能听到楼上夫妻俩歇斯底里的吵架声。夏优还发现杨早早会偷家里的钱——一般也就偷个五块十块,去小吃店买串串吃,这称得上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她弟弟在读职中,早早就学会了打架抽烟。有一次杨早早骑着他的山地自行车出去买菜,弄坏了车链子,回去被她弟弟打了。脸上出现了一块淤青,好几天才消肿。 这些都是杨早早告诉她的,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夏优就和她成为了朋友。越观察她的生活,夏优就越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过着这样的人生,杨早早却从来没有动过寻死的念头呢?难道她没有意识到,有一条更轻松的路可以走吗? 多少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夏优并没有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觉得自己并非缺乏决心和勇气,只是不想孤独地前往另一个世界。她想要一个伙伴。 被杨早早的手握住的感觉长久地停留在她手上,像一团温暖的火焰在她的手心燃烧。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生根发芽,越发在心里膨胀。 她想要杨早早死,想牵着她的手,一起从楼上跳下去。 即使是夏优,也开始恐惧这个念头。这和自杀有着本质的区别,她有权决定自己的生命,但无权决定别人的。 一边厌恶着自己,她一边开展了行动。 “早早,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一旦走出了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原来如此。”白渐潇捏着纸条,果然这一张上的信息量极为庞大,甚至还揭示了这个游戏的运行机制。 “夏优和杨早早玩了一个自杀游戏,”贺华庭说,“简单来说,如果发生了让她们对人生失望的事,那就上一层楼,如果生活中发生了任何让她们幸福的事,就往下一楼。” “赌注是她们的命,”白渐潇接上他的话,“起点是一楼,如果她们一起上了六楼的话,那么杨早早就必须和夏优一起自杀。如果她们走出楼房的话,那么夏优就必须放弃自杀的念头。” “上天台自杀需要六步,走出楼房只需要一步,杨早早肯定以为自己赢定了吧,才会答应这种无聊的游戏。”陆之穹说,“但其实答应这个游戏的时候,她就已经输了。” 因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快乐只是无穷无尽悲伤浪潮上的浮沫,人们常因为泡沫五彩的光辉而迷恋这些幻影。 “按照这个游戏的走向,这个约定之后,的确发生了一系列不如意的事情,她们最终一起爬到了六楼。但是最后跳下去的时刻,杨早早后悔了。”白渐潇梳理着他们经历的零碎剧情,“跳下去的只有夏优,她不能饶恕背叛自己的杨早早,发誓一定要把她拉下来。” “我看的时候也很惊讶,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贺华庭说,“她就是反社会人格,其实并没有谁逼她,反而是她想拉着一个无辜的同学陪她去死!” “不不,她挣扎过,我能感受到。”白渐潇说,“至少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心理病态,曾经试图自救。” “什么?” “心理咨询室的那张纸条你看了吗?”白渐潇指了指其中一张纸条,“夏优想过去找心理老师,但是她没有立刻暴露自己所有的秘密,她先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有自杀倾向,交给了心理老师,想试探她的为人。结果你也知道了,她把夏优的秘密全都告诉了班主任。” 在一个女孩小小的世界里,愚昧的家长帮不上任何忙,专.制的老师无法信任。她偏激、敏感而骄傲,最后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心,放任那些黑色的藤蔓肆意生长。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增长的缘故,白渐潇觉得自己能稍微理解夏优的心。或许也并不是因为精神力,从她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那一团乱麻、孤独无助的成长岁月。 在年轻的时候所遇到的人所遭遇的事一步一步地塑造了他们,使他们最终成为了这样的人。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杨早早要答应玩这种游戏,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在玩命吗?”贺华庭抱怨道。 “如果尹橙想自杀,而玩这个游戏是拯救他的唯一办法,你会不会答应?”陆之穹饶有兴味地问。他有意无意地刺探二人的关系,果然贺华庭听了这话,脸上一闪而过惊异之色。 他颇有些沉不住气地反问道:“如果是你呢,为了你男朋友,你会答应玩这种游戏嘛?” 突然被指名道姓的白渐潇:“诶?” 陆之穹望了他一眼,居然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白渐潇突然很好奇他的答案。
第44章 和平主义者陆之穹 “首先,这个问题问他比较合适,”陆之穹揽住白渐潇的肩膀,顾影自怜道,“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才是两人中精神比较脆弱的那个。” 他没有否认“男朋友”的部分,白渐潇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避开这个过分亲昵的姿势。 现在他看陆之穹,嫌弃中透着一丝顺眼,鄙视中带着一丝欣赏,相处起来也是意外地合拍,想到以后能长久地在一起,还会有一点期待。何况他们抱也抱过亲也亲过,陆之穹人是坏了点,难得长相身材都合自己的口味,在一起发展发展感情也未尝不可。 不过白渐潇在这方面意外地很保守,他觉得必须有一个正式的告白,两个人才能算作情侣关系。他不介意主动告白,但他实在摸不准陆之穹的心思,总觉得如果是自己迈出这一步,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一瞬间他心里掠过诸多杂念,却听陆之穹慢悠悠地说了下去:“不过若真要我选,我会答应玩这个游戏。为了喜欢的人,拿性命赌一把又算什么。” 轰—— 一记超级直球击穿了白渐潇一团乱麻的心思,他睁大眼睛盯着陆之穹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往常的戏谑不正经,可是陆之穹的神色相当认真,“看什么?再看我要亲你了。” 靠,你谁啊,自顾自地说这些话,我同意了吗? 无数汹涌奔流的情感中,最先涌上来的绝对是生气,白渐潇无师自通,学会了用精神力把想说的话丢向陆之穹的脑海。 陆之穹挑了挑眉,在他耳边用气声道:“我喜欢你,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渐潇产生了立刻松开手,让这狗逼自个儿去跳楼的冲动。看着他坠楼的英姿,自己绝对还要在上面回敬一句:“你陆之穹跳楼和我白渐潇有什么关系。” 他的怨念如实地传达到陆之穹的脑海,陆之穹感到了性命危机,另一只手也缠上来,像只大号毛绒熊一样环住他的身子,“别这样,我错了……说真的,你是不是想要大钻戒?” 贺华庭简直没眼看,装作四处望风景,白渐潇脸皮没那么厚,拿胳膊肘捅了捅陆之穹的腰,“出去再跟你算账。” 这种随随便便的告白,他才不会接受。 为了缓解尴尬,白渐潇低头看向小纸条,上面的内容一条条浮现,最后是杨早早抄给夏优的一首诗: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太阳强烈,水波温柔 …… 活在这珍贵的人间 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 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 到这里,满满的一页纸就结束了。杨早早把自己赤诚的愿望,认真地抄写在诗行里,送给了夏优。 太阳强烈,水波温柔。请你看一看,世上还有那么多幸福的事。 也正是这时候,项圈的广播响了起来:“全体玩家注意:纸条收集进度已满,游戏进入第二阶段。五六层与天台已经开放,持有一张小纸条的玩家,可选择自行进入五楼。持有三张小纸条的玩家,可以选择自行进入六楼。持有五张小纸条的玩家,可选择自行进入天台。” “好快。”白渐潇惊道。不过耽误一小会儿功夫,游戏的进度就被推进到了第二阶段。能坚持到现在的玩家,手中应该都已经拥有了起码一张纸条,四楼上五楼相对容易。但是需求量逐步递增,五楼到六楼需要三张,上天台则需要五张,那几乎是不可能光凭收集得到的。 收集不到,那只能抢。四五六楼实质上已经变成了一个战场。 糟糕的是,拥有天鹅力场的斯旺淌入了这趟浑水,用她的能力把水搅得更浑。除了斯旺和殇猎,所有的玩家都在暗处,使得这场争夺战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白渐潇与陆之穹对视一眼,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现在我们身边一共有四张纸条,正好一人一张,我们可以留在四楼,或者上到五楼,在两个楼层之间自由活动。”白渐潇说。 陆之穹说:“能量场是有范围的,斯旺的迷失天鹅最多能覆盖一个楼层,而且我能够感知到她覆盖了哪一个。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开他们所在的楼层。” “但是他们不会自己走出迷失天鹅的覆盖范围,想要彻底击败他们,还是必须想办法突破迷失天鹅的禁制。” “这个,”贺华庭听得直冒冷汗,现在他对强敌有了更深的概念,“会不会他已经有了五张纸条,就直接上天台通关游戏了呢?” “不会。”白渐潇和陆之穹同时说道。 “他们有两个人,需要的纸条不是五张而是十张,即使殇猎和斯旺再厉害,手中的纸条肯定是不够这个数的,他们必须从别的玩家身边抢夺。”陆之穹说,“虽然曾经的契约和制度都腐坏了,不过有一点是不变的——收容者绝对不会抛弃他的迷失者,即使是殇猎那种人渣也不会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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