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说如果影响我们工作,他就不去了。” 钟糖:“……” 钟糖抽了抽眼角,突然有点想骂娘。 他倒也没那么意外。 毕竟他是学心理的,稍微动一动脑子就知道事情肯定会发展成这样。 陈述厌和徐凉云以那么个方式分了手,肯定心里意难平,纵使自己为了让自己别那么难过会把这种心理往心底压,但人可不是一种能靠理性控制感情的生物。 陈述厌肯定还是不甘心。他自己可能还没察觉到,但他肯定想见徐凉云。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所以他就会作,作得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陈述厌这个人向来沉默寡言又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太能接受自己作,但为了徐凉云又不能不作,就又给自己的作找了个后路。 太绕了,绕死了,他妈的比他上大学的时候那满篇的英文都绕。 钟糖叹了口气,心道谈恋爱真是他奶奶的够麻烦。 对面的警察等了半天都没等来钟糖回答,只听到徐凉云在那儿毁天灭地似的咳嗽,还有钟糖的一声叹息。 他有点诧异,就叫了他一声:“钟老师?” 钟糖这才回过神来,就又捏了捏眉间,说:“让他去吧,你盯着点。” 说完这话,钟糖就立刻伸手挂了电话。 毫不意外的,他前脚刚挂,那边咳得要死的徐凉云就一把伸出了手,拽住了他的袖子,捏着哑得像要原地去世似的嗓子,目眦欲裂地朝他喊:“不行!!他去个屁去!别让他去!!!” 省省吧你。 钟糖翻了个白眼,说都懒得说,应付了一声:“行,知道了,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去——你差不多睡觉吧你,几天没睡了。” 这话说完,钟糖就甩开了徐凉云,打着哈欠转头去补觉了。 钟糖一边走着,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以后,就又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他根本就不打算再打一个电话回去。 也根本不用打。 钟糖走出去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在门口站定,满脸都写着“你爷爷我早已看透红尘”的无奈。 他默默倒数。 5。 4。 3。 2。 1—— 正如他所料,徐凉云分秒不差地在里面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起来:“钟糖!!!” 钟糖就知道,于是大叹一声,往回走了几步,探了个脑袋进办公室里,看向咳得满面发红目眦欲裂跟个红脸关公似的恐怖非常的徐凉云。 徐凉云看着他,嘴唇抖了半天。 半天后,他就缩了缩脖子,眼角眉角齐齐抽了好几下,再开口时,说的话就跟有人架了把刀在他脖子上似的非常艰难。 徐凉云磕磕巴巴:“还……还是让他去……吧。” 钟糖冷笑一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毫不留情地转头走了。 他就知道。 徐凉云见他冷笑,当场就炸了,嗷一嗓子喊了起来:“你听到没有!?!?” 钟糖头也不回:“听见了——” * 陈述厌觉得自己非常莫名其妙。 有些时候,人做起事来好像真的不讲道理。 他是真的不想见徐凉云的,也知道见了也没什么用,可鬼使神差地,就想这么干。 就想跟周灯舟约在晚秋,就想借这题狠狠发挥一把,就想再把这事儿捅到钟糖那,让徐凉云知道—— 等这些都干完,陈述厌就窝在了窗台前的吊椅上,背靠着椅子一晃一晃,自己都看不明白自己了。 他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道。 那为什么这么干? 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但是心里莫名感觉很爽,还很兴奋,更激动又忐忑。 ……兴奋个屁啊,有什么可兴奋的。 陈述厌在心里大叹一声自己真他妈是个纯傻逼,又贱又傻逼。 五年前他被徐凉云给踹了,五年后他再搞这一出,就和蹦蹦跶跶地到徐凉云跟前贱兮兮地问他你还爱不爱我没什么两样。 他越想越觉得脸上挂不住,尴尬感油然而生。 可这尴尬硬是打不过心里那莫名其妙的兴奋感和爽感。 ……疯了吧,操。 陈述厌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贱人。 他在椅子上晃啊晃,越想越愁,又无端地就感觉好累。 没过多久,他家的门被人敲响了。 陈述厌站起来去开门。毫无意外,敲他家门的是门口的警察。 警察倒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说:“钟老师说了,可以去,但我们要跟着。” 你看。 徐凉云果然不在意吧,他肯定觉得陈述厌这出特别搞笑。 都他妈五年了啊,他说不定都有新女朋友了——男朋友也有可能。 陈述厌这么隔着电话作,他肯定在听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了。 陈述厌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兴奋和爽感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低了低眸,蔫蔫应了声好以后,就赶紧把门关上了,像是想赶紧逃避什么。 他关上门,紧握着门把,感觉到自己伤痕累累的一双手在一阵阵发颤,似乎还在紧张。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徐凉云这样的反应,这样的答案,他明明早都知道。 片刻后,他才终于松开了手。 他听到外面的风在呼啸,感觉身后一片空空荡荡,再也听不到当年那汹涌的雷雨声。 他回过头,看见布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坐在他脚边,仰头看着他。 陈述厌看着它,片刻后,苦笑了一声。 隔了一天以后,将近傍晚的时候,陈述厌和周灯舟见面了。 妻女双全的周灯舟过完年以后脸都圆了一圈,满面红光的,幸福都写在了脸上。 他笑嘿嘿地说:“哎呀,过年好啊厌厌老师——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陈述厌声音凄凉:“因为过了个晦气的年。” 守在一边装路人的警察:“……” 周灯舟愣了一下:“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陈述厌说,“比较倒霉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走吧。” 周灯舟听了这话,反倒有点放不下心来,不太放心地问:“真不是大事儿啊?” 陈述厌答:“真不是。” “那行吧。”周灯舟说,“要是出了事的话,你记得给我说。” 陈述厌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打算说,这事儿和周灯舟又没关系。周灯舟一个小小的雕塑家,知道这种毛骨悚然的事情也做不了什么,只会徒增烦恼。 再说,会不会被杀,陈述厌也没什么所谓。 他看得很开。 两人在街上肩并肩走着,聊着准备合作举办的艺术展。 周灯舟这人一说起办展来就来劲,总想说个全面。这人肢体语言和口头语言一样多,说话总喜欢手舞足蹈地比划,说到兴奋处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就搂住陈述厌,话里话外都一副“我们就是命运共同体”的样子。 陈述厌早都习惯了,也没说什么,随便他动手。 周灯舟一边说着这次展子的立意,一边跟陈述厌走进了一家西餐厅。 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周灯舟有点诧异了——因为这里并不是晚秋,只是一家平平无奇的西餐厅。 周灯舟看向陈述厌:“不是说去晚秋?” 陈述厌说要去晚秋完完全全是为了刺激徐凉云,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干嘛会做出那种事儿,后来徐凉云还不搭理他,他这几天一度非常尴尬,当然也不会想再去晚秋。 周灯舟这一问,他就又想起了那天的尴尬经历,于是抽了抽嘴角,说:“不是哪儿都一样吗,我又不想去晚秋了,情侣太多。” 周灯舟寻思也是,没再过多问,跟着陈述厌走了进去。 两人落了座,点了两份套餐,把菜单还给服务生以后,周灯舟就又开始了。 他说:“我过去半年都做好作品了,咱俩得把东西串和一下。毕竟是雕塑跟画,不是同一类型的。当然,一个展子立意一样,风格可以迥异,但不能八竿子打不着边。” “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厌厌老师,你也知道我巨喜欢你。我还记得你以前是那种深渊里开花的风格,花往天上看,有那种王尔德说的身在泥泞仰望星空的味儿——但也不全是,你不是星空那么柔和的东西。” “也不是不柔和,就感觉你的画里,那些发光的,深渊里的东西抓着的……光,都特别烈,那些从暗处往外开的花也都特别坚强。” “就那种……不是只是在互相救赎,我感觉还有在一起坚韧不拔,特别勇敢,为彼此而生,就给我这么一种感觉。” “但是你这些年就不是了,你这些年的画里没有光了,色调也灰了,画面特别暗,那些东西就一直往深渊里沉,越沉越深越沉越深——这没什么不好的,我觉得特别好,你怎么着都特别好,我永远喜欢您。” “扯远了扯远了,我呢,我就是觉得……真的,枯萎的东西救不回来,只能尘归尘土归土,重生又能怎么重生呢,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他话说到这儿,还没来得及往下说,突然间,西餐厅的门就被人不是很友好地推开了。 真的不是很友好,一下子推开的,哗啦一下,挂在门上的那些铃铛的响声都急促得像在催命。 陈述厌正听周灯舟说话说得出神,这一下子,就把他的思考给拽回了现实。 他撇了撇嘴,转头无语看向这个气氛终结者。 推门进来的人是一个人来的。他戴着渔夫帽,黑色墨镜,一个黑色口罩,身上穿着黑色风衣,里边是件白色衬衫,修身的裤子把腿衬得很长,脸却是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都不给别人看。 身上还行,但那个帽子和全身都不搭,感觉像是从谁那抢劫过来的似的。 陈述厌一看他,就愣了一下。 愣了片刻后,他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烟消云散了。
第七章 六话“那你刚才干嘛呢。” 陈述厌遥遥看着那个推门进来的人,忽然感觉现实再一次变得魔幻了起来。 这也太荒诞了。 陈述厌忍不住抬了抬手,轻轻嗤笑了一声。 像是嘲讽,又有点微不可察的无奈。 周灯舟听他笑了,就回过头,见他嘴角真的还噙着笑,当即就有点不明白了:“你笑什么呢??” “没。”陈述厌说,“看见了个傻子。” 是真的傻,居然以为这么一遮就能骗过交往了五年同居了三年的男朋友。 周灯舟:“?” 周灯舟眨了眨眼,又回头看向那个刚推门进来的人。 那人一路咚咚咚地走到吧台前,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一样,每一脚踩下去都十分用力,踩了一路咚咚响。 走到吧台前之后,他又毫不客气地一下子拉开了椅子,声音极大,刺啦一声响。 然后,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啪一下子摔到桌子上,坐到椅子上翘起了腿,看起来气场很强的样子,一点儿不像个傻子,反倒很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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