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糖看过一眼之后,就把照片放进了文件袋,然后把东西全部都收回包里,站起了身来,说:“行,那我就先走了。这边会派人随时随地保护你,也会有人监视你家门口,你理解一下。” 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陈述厌倒没多抵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没问题。” “好。那你如果要出门,就和门口的警察协商一下,会有人陪同你一起。” 陈述厌点点头。 “等过两天我可能会给你打电话,让你来局里做个笔录,你到时候记得接电话。” “好的。” “行,那我走啦,你小心点。” 钟糖一边说着,一边夹着包走向门口。 就在此时,一直趴在那个面目全非地牛油果旁边安安静静的布丁突然站了起来,嗒嗒走了过去,背着耳朵可怜兮兮地望着钟糖,呜呜嘤嘤了一声。 钟糖:“……” 陈述厌看了它一眼。 布丁走上了前,蹭了下钟糖的裤腿,又抬起头,满眼委屈巴巴,很是可怜兮兮地又朝他嘤嘤了一声,像是在问他什么。 陈述厌不拿脑子想都知道它想问什么,很头疼地叹了口气,语气不是很好地叫了它一声:“布丁。” 布丁一哆嗦,回头看了眼陈述厌。 回头看是看了,但看得很不服,陈述厌分明看到这狗崽子眼里一股“你说了我也不改”的犟劲儿。 他有点火大,低声道:“回你窝里去。” 布丁摇了摇尾巴,不走。 “回去。”陈述厌说,“徐凉云不回来。” 布丁更用力地摇了摇尾巴,不听他的,又抬头看向钟糖。 钟糖被搞得有点那个,无言了片刻后,转头看向陈述厌,道:“它是听到我说徐凉云的名字了?” 陈述厌被这死崽子气得脑瓜嗡嗡疼,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间。一听钟糖说这话,他就又气又无奈地再次叹了一口气,说:“对……您见笑,它总觉得徐凉云还会回来,我都跟它说好几次我们分手了。” 钟糖无奈笑了两声,没说什么。只低头摸了摸狗头,对此不发表任何言论,很快就直起身来,说我走了。 布丁连个回答都没得到,十分失落,耳朵背了过去。 钟糖脱下拖鞋,换上自己的鞋。 陈述厌站在门口送他。 钟糖算是陈述厌半个朋友,但五年前出的事儿实在太那个,钟糖还是徐凉云那边的人,他和陈述厌五年间也没怎么联系过,也没那么多可说的话,说了反倒显得尴尬。 于是,两人就这么很默契地沉默无言了好一会儿。 钟糖换好鞋,拿上包,转头拉开门,准备走。 临走前,他又回过头,朝着陈述厌道:“那我走了啊。”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迈出了脚步去。 但刚迈出左脚,门才敞开一半,钟糖突然就听到陈述厌叫住了他:“等下。” 钟糖回过头。 陈述厌看着他,表情没什么起伏,很平静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早上那个电话。”陈述厌说,“谁给我打的。” 钟糖朝他笑了一下:“难道需要我告诉你答案吗?” 陈述厌哑口无言。 “那我走了。”钟糖说,“祝你新年快乐。” 说完这话,钟糖就离开了,还很体贴地为他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 门关上了,陈述厌还莫名感觉这一下也关上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垂了垂眸,横了一眼自己家的傻狗。 布丁毕竟刚刚是跟他对着干了,这么被他一横,它就朝着他可怜兮兮地呜呜嘤嘤了一声,还走过去蹭他,一副认错的良好态度。 陈述厌低头看了它一会儿后,就低了低头,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出来。 “别蹭了。”他说,“以后别干这事,徐凉云真的不回来。” 布丁坐了下来,仰着头看他,又嘤嘤了一声,好像很不服。 “真的不回来。”陈述厌低着头说,“他不回来了,也回不来了。” 他看着布丁,看到它眼睛里映出自己的脸。 他看不太清,却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失魂落魄。 陈述厌一时恍惚,忽然间有些分不清刚刚的话究竟是说给狗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徐凉云不回来了。 他也回不来了。 很不合时宜地,陈述厌眼前忽然浮现出徐凉云七八年前跟他热恋时,朝他笑得桀骜不驯的样子。 陈述厌眼皮一跳。 他抬起头,看向刚刚被钟糖关上的门。 “难道需要我告诉你答案吗”。 钟糖刚刚是这么说的。 他说的没错,陈述厌确实不需要,他知道那是谁给他打来的。 普天之下,知道他有生命危险,三番五次打电话过来给他,好不容易接通了以后又连大气都不敢跟他喘一声的警察,只有那么一个。 陈述厌转头走到窗口,看了一眼楼下。 楼下的车不少,陈述厌看不出哪辆车里藏着徐凉云。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很难用苍白言语来概括,陈述厌只能称它为现实太魔幻——他相信,正在楼下坐在某辆车里偷偷瞧他家的徐凉云一定也这么想。 分了五年了,居然因为一个杀人案再次有了交集,陈述厌居然又被一个恶人盯上了命。 魔幻归魔幻,但他们一定谁都不想见对方。 五年前分了以后,他们早都把对方满满一铲子一铲子埋土里了——正所谓每一个前任都该在心里去死。 都五年了,也不能因为这个魔幻现实再把彼此一铲子一铲子挖出来。 陈述厌忽然有点累。这么一想这件事,他又免不得想起了方韵。 人毕竟有血有肉,一个跟自己有过来往的人突然死了,即使在听到的那一刻不会像至亲一般伤心欲绝,但也终究还是会为生命的消散而感到难过。 那是个好姑娘。 陈述厌记得她,她是个长得很清秀性格也很好的女孩。见到陈述厌的第一面,她笑得像朵花。 是真的像,像追着太阳跑的向日葵。 她叫他老师。她说陈老师,就麻烦你给我画张画啦,我以后可能就没有今天这么年轻啦。 她那时候刚穿着常服到了剧院,还没来得及去后台化妆,散着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睛亮晶晶的。 那是开演前。方韵说让他先去看表演,感受一下她的舞蹈,看完以后他们再去找家奶茶店坐一坐聊一聊。不然在看前了解舞蹈演员太多背景的话,会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就不能很好的感受这一支舞了。 “这样您就能有自己的想法了,画起来也好发挥。”她笑着说,“您说呢?” 她说的很对,陈述厌就很听话地先坐下看表演了。她真的很美,和陈述厌刚刚在后台时看到的完全不同,精致至极,像个容不得玷污的脆弱又美丽的洋娃娃。 那一支舞也很美。音乐幽静如山谷里的溪河,像阴沉天空破开的第一缕光照在叶子上挂着的露水。 在那一支舞的最后,她捧着一捧玫瑰在心口上,眼角淌泪,却面带微笑地绷紧脚背,向观众席鞠了最后一躬,再抬起头扬起一笑,结束了演员生涯的最后谢幕。 那是她在舞台上的最后一支舞。她穿的是白色坠羽的舞裙,像极了山间仰头看向夜晚星河的白鹿。 最后的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下时,被灯光照得像掉落的碎钻。
第五章 四话陈述厌听见自己的心脏汹涌如那天…… 不知道是因为方韵的死还是徐凉云的再次出现,亦或是自己居然再一次成了目标,陈述厌忽然很想喝酒。 方韵是个好姑娘,任谁都会为这样的逝去而感到难过。 钟糖走了,家里没人了,陈述厌就脱下了手套,露出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两只手,然后走到冰箱前,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两罐啤酒,再把冰箱门重新关上。 布丁是个粘人的嘤嘤怪,一路都摇着尾巴跟着他。 陈述厌又从厨房里拿了个玻璃杯,然后又回到了客厅。 他打开啤酒,然后倒进杯子里,抬手一饮而尽。 很奇妙的,对于自己被人盯上这件事,他是真的并不那么害怕。 想来,可能是因为无所谓。 陈述厌低下头,看了眼在腿边坐着看着他,摇着尾巴的布丁。
布丁也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就又嘤嘤了一声。 嘤嘤怪。 陈述厌想。 他没动,就这么跟狗对视了半晌,手指轻轻抠着杯壁,嘴里还留着啤酒的苦辣味。 他脑子乱乎乎的,一会儿是方韵,一会儿是徐凉云,一会儿是自己。 半晌后,陈述厌就朝着布丁笑了一声,笑得有点心情复杂。 他说:“等我死了,徐凉云应该就会来接你回家了。” 布丁朝他嘤嘤了两声,看起来可怜兮兮,不知到底有没有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杀人犯先生似乎没有把杀陈述厌这事儿正式提上日程。 此后几天的日子依旧非常平淡,平淡得陈述厌有时候会忘掉自己被人盯上了。 但每次出门遛狗或者倒垃圾的时候,陈述厌一开门就会和门口的警察对上眼。 他也每次都会在这个时候很清醒地意识到——哦,对了,我现在是预定死者,脑门上有大大的一个危字。 算了,无所谓。 陈述厌很意外地对此没什么所谓。怕倒是有点怕,但是并不怕死掉,只是怕受苦。 这就让他看起来很是坦然。 方韵的事很快就上了新闻,陈述厌也才得知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形。 除夕夜那天,是杀人犯本人给警察打了电话,说自己在废弃工厂那边杀了人,要警察赶紧去看看。 警察接到电话赶了过去,结果就发现方韵死在了那里。周边一大堆白玫瑰,但方韵身边小小一圈的白玫都被血染红了,血都是方韵的。她身上有针眼,是从她身上抽的。 而且,方韵身上的衣服正是三年前最后一场演出时穿过的舞裙。 场面看起来非常艺术,但是新闻没有图片。 不过描述都够渗人的了。 除夕夜当晚那通杀人犯本人打来的报警电话,警察查过线路,结果发现那是他偷来的手机。手机正主除夕当晚在家里吃年夜饭,一直没离开过,方韵死的时候也在和家里人一起买年货,不可能是他。之所以没挂失手机卡,是因为那两天正好过年,营业厅都关着门,他就打算等到年后再说的——谁能想到会被杀人犯顺走。 新闻里也说了犯人有下一个目标,并把相关线索留在了现场,但并没有明说是谁,陈述厌只被各大媒体说成了一个艺术工作者。 这些天,陈述厌每次出门身边都会跟着一个警察,警察会戴着蓝牙耳机或者对讲机,一路跟在他身边,偶尔还和同事说几句话,也会跟他闲聊两句。 拜这所赐,陈述厌也知道了这件案子的进展过程。 这事儿还没跟媒体说过,但是陈述厌给的那七人他们也都查过,其中有个人早半年多前就因为癌症的治疗结果不尽人意,自暴自弃在家里自杀了,其余人都在家里过年或者人在外面旅行,没一个有嫌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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