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棋颖每天都待在房里,几乎足不出户,只因为愈接近婚期,南宫珍珠往她房里走动的频率就愈频繁。
但反常的是,一向都会耐心等待她醒来的南宫珍珠,今天竟在天未亮透、她也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拎着个包袱,哭哭啼啼地要她多保重,接着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没有追出去,重新埋人温暖的被窝,只想好好地睡个饱,混沌的脑袋压根就没有把这场大风波给吸收进去。
然而事与愿违,南宫珍珠后脚一走,紧接着一双健壮的手臂便用力地摇晃她,企图让她清醒。
绝棋颖好不容易勉强睁开沉甸甸的眼皮,南宫泠凶狠的俊颜便映入眼中。只听见他不断地低吼、逼问,而她也照实回答:她在南官珍珠哽咽的一串话中,唯一听得清楚的一句是——我要走了。
她去哪儿了?她不知道。
有没有交代什么?她没听清楚。
她还说了些什么?抱歉,她睡着了。
南宫泠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抛下她,匆匆忙忙地往别处找人。
绝棋颖虽被这么一折腾,仍是不为所动地继续梦周公,然而连续几次被吵醒,让她睡得没有之前那么香甜。
尤有甚者,今日南宫府上下不知中了什么邪,三不五时便有人闯进她房里,冲着她高喊小姐、小姐;喊完小姐以后便又砰地甩上房门,使得熟睡中的她再次被猛然惊醒。
这么来来回回十几次,绝棋颖终于受不了了,下床穿上绣鞋,抓起让她睡得安稳的绣花枕头——离“床”出走是也!
在府里绕了几圈,她总算在后院找到了一个安静、又鲜少人经过的地方。倚着一棵大树,抱着松软的枕头,她终于能够安心地入睡。
阳光透过疏密的叶子筛落在她娇软的身上,东风轻拂着她的脸颊,拂去了春阳的些许闷热、撩拨她脸颊旁略为散乱的发丝,一张粉嫩如蜜桃的小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之前那堆不识相的人们,老在她即将熟睡之际来历人清梦。
而现下——好、安、静。绝棋颖挪动娇躯调整至最舒适的姿势,抱紧了怀中的绣花枕,呼吸渐趋平缓规律,跌入最深、最甜的梦乡。
良久,一抹高大的身影缓缓笼罩她娇小的身子,也渐渐遮去她身上所有的温暖阳光。
男子有张称不上俊美的刚毅脸庞,他低头望着正倚靠在树下熟睡的可人儿,那幽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
不知过了多久,风突然间停了,周遭蓦地静了下来,男子轻易地听见眼前小女人那平稳而规律的呼尽。
她的呼吸细细的,偶尔还带着满足的嘤咛,像是猫儿发出的咕噜声,让人不禁也能感受到她的幸福。
男子在她面前伫立了好一会儿,高大的身影终于I蹲了下来,那双炯炯的炙眸始终没有离开过眼前的佳人,和她胸前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金锁片。
南宫珍珠一四个字刻印在金锁片上。
男子的黑眸更加幽深,伸出大掌碰了碰金锁片,反覆检视几遍后,他将金锁片放下,大手改而抚上她那张熟睡的美颜。
外头盛传南宫府的南宫珍珠生得如珍珠般白皙、美丽且耀眼,然而从小却为身子骨虚弱所苦。所幸经高人指点,到庙里求了一副“延命锁”,从此南宫珍珠便戴着这副金锁片,片刻不离身。
男子轻轻抚着她白皙又滑腻的肌肤,她的小脸几乎就只有他的手掌一般大,细致得仿佛他一使力,便会不小心将她给捏碎似的。
他没有发觉,当自己碰触她时,眼神温满了柔情……
他以长满厚茧的指腹,温柔地拂过她丝绸般触感柔细的小脸,拂过她微微蹙起的两道柳眉,为她纾解眉间的浅浅皱折。接着顺着眉心、鼻尖,终于来到她娇嫩水漾的唇瓣。
她的唇……好软。他像是发现宝物般,望着她微启的唇瓣。沿着她的唇形来回摩挲。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是这么柔软的东西,软呼呼的,就像刚蒸好的包子,那白皙剔透的肌肤更是几乎可以指出水来。
“你……”他欲言又止。
方才自己在她脸上这么又摸、又捏的,一般人早该被惊醒了,岂料这小妮子竟然依旧睡得极沉?!
晤,睡不好……绝棋颖嘟嚷几声,眼皮还是沉重得睁不开。
她翻了个身,想避开脸上那抹微疼的感觉,一会儿又抱紧了绣花枕头,小脸不住地往下点,身子也渐渐倾倒,只差那么一点就要往地上跌去。
怕她跌疼,男子伸出另一只大掌托住她的身子,免去她狼狈地栽到地上去的命运。
熟睡中的绝棋颖温顺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娇软的身躯散发出一股馨香,若有似元地扑上他的鼻端。
他小心翼翼地盘腿坐下,手臂仍稳稳地撑着那柔软的娇躯。
原来女娃儿不只脸蛋柔嫩,连身子也是这般柔弱无骨,简直就像一滩柔水化在他的手臂中。
好一会儿,沉浸睡梦中的人儿仿佛找不到更舒服的位置,于是舍弃了柔软的绣花枕头,双手转而攀上了他的手臂。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颈间,绝棋颖又发出猫儿一般满足的嘤咛。
男子一愣,待他想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时,绝棋颖却顺势搂住他的腰,整个人恰恰落入他的怀中,小脑袋则在他肩窝处不停地摩蹭着。
霎时,男子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但见她这副贪睡可爱的模样,倒也舍不得将她推开,就这样让她把自己当成舒适的大床,偎在他的怀中安稳地睡着。
东风再度拂过,叶子又沙沙作响,像是一首和谐的乐曲。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维持拥着她的动作,像棵保护她的大树,连个姿势也没有变过。
远处逐渐传来无数脚步声,一名身材娇小圆润的中年妇人从众人之中钻出来,望着他的背影,扯开了拔尖的嗓子。
“我说炎儿,你待在这儿干嘛?南宫府的珍珠姑娘不见啦,你怎么还能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发呆啊?!”
中年妇人是将军府里的老夫人,一心只想为儿子觅得良缘的惜妙绿。
男子回头,然而身子却保持原状。“嘘,她在睡觉。”
惜妙绿皱眉,不解地走上前一瞧,发现将军儿子的怀里竟窝着一名姑娘,睡相香甜得教人舍不得吵醒她。
“这、这是……”
“南宫珍珠。”东方炼炎移回刚毅的脸庞,大手勾起她胸前的金锁片。“我找到她了。”
“好,实在太好了!”惜妙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干脆今天就把她带回府里拜堂成亲吧,免得又节外生枝。”
唉!害她吓了一大跳,以为南宫府的千金不想嫁给名满天下的东方将军,当个将军夫人,所以一走了之。
幸好南宫珍珠只是躲在这儿睡觉,大伙儿虚惊一场。
既然人都找到了,那她也不想再计较什么良辰吉日的琐事了。惜妙绿派人通知南宫拎提前举办婚礼,不等回音,便迫不及睁地要身后的奴仆将仍在睡梦中的绝棋颖搀扶上轿。
“我来。”东方炼炎以眼神斥退所有人,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柔欧的娇躯——她比他想像中还要来得轻盈。
“啊?”惜妙绿愣了一会儿,随即咧开唇瓣,露出诡鼻的微笑。
没想到炎儿对南富珍珠可是喜爱不已呢!
阴错阳差之下,这门亲事便这样订下了。 第2章 一阵阵清雅的檀香,悄悄地钻入绝棋颖小巧的鼻子里。
她想拢紧怀中的绣花枕,却突然扑了个空。双手空荡荡的,她忍不住蹙起两道好看的柳眉。
她一边不满地嘟嚷,一边翻了个身,手上的镯子敲中金锁片,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这才让她猛然睁开两道沉重的眼皮。
绝棋颖看了看双手,绣花枕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触感极佳的丝绸被子,而房里飘散着的檀香也是她不熟悉的香味。
绝棋颖一身红色的嫁裳,头上插满数不清的银簪、金步摇,而南宫珍珠赠与的那副金锁片仍挂在她的胸前。
怪了,这儿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她会在这儿呢?绝棋颖侧着头努力回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迷迷糊糊地望着四周,发现在前方的桌上摆了一对龙风烛。桌面上还摆满了香味四溢的精致佳肴,绝棋颖一双迷膝的美目猛地睁大。
望着四周的摆设,以及身上这件厚重的大红嫁裳,她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服……
不但所有的摆设都仿佛被暴风吹过般移了位,更可怕的是,房里竟然贴满了“喜”字,触目所及的物品,几乎都是大红色的!
她来到桌前,桌上的龙风烛烛火随风摇曳着,桌上还放着一对以玉刻成的精巧龙风杯,摆满了无数的食盒。
她好奇地打开食盒,散出的香味更加令人食指大动,埋头装有不少甜糕饼、八宝饭……
尽管满肚子疑问仍旧不断浮起,但绝棋颖却抗拒不了眼前美食的诱惑。
今日为了好好睡上一觉,她几乎没有用到膳食,因此她决定
先甩掉数不清的疑问,拉起了厚重的裙角,便往圆椅上坐下。
拿起象牙筷,她老实不客气地往桌上各色珍馐进攻,将自己面前的碟子堆得满满的之后,才开始慢慢品尝。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她房里的摆设全都换了一个样子,身上也多了铃铃铛铛的银镯、金镯,重得差点让她举不起双手来。
就连身上也换了一件大红的新嫁服……
面对这诡异至极的景象,她怎么样也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依稀记得为了躲避南宫府上下的吵闹,她躲到后院一棵大树下休息,怎么醒来后一切恍如隔世,陌生得令她昨舌?
绝棋颖心里虽然不断嘀嘀咕咕,但她手上的筷子倒也没有停过。首先,当务之急便是得填饱自己的肚子,才能好好思考一连串的疑问。
于是,她不客气地将每道菜都尝了一口,直到喂饱肚子,才放下了象牙筷,轻打了一个嗝。
最后倒了杯茶润润口,她站起身子,走至房门口。打开房门之后,映人眼帘的却是整片的红……
又、又是红!她差点软了脚,那一排回廊中挂满了无数的红灯笼,而走廊上还有几名忙碌不堪的奴仆。
同样是气派雄伟的建筑,但眼前的一切就是那么陌生!她莲步轻移,双手并用地拉起那碍事的厚重衣裙,跨出门槛外,想要找人问一问,她现在究竟身处何方。
绝棋颖低垂小脸留心着不踩到衣角,然而才刚走出房门,她的小脑袋便擅上一堵坚硬的墙,这匆匆一撞,竟将她震得往后弹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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