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梧自以为必定会赢,得意洋洋,往外走了几步,恰好一辆蓝色自行车冲了过来。周自恒伸手将傅梧拉进怀里,两人近距离面对面,灯光下,几乎可以看清自己在彼此眼睛里。 但周自恒的手臂好像被刮到了,火辣辣的。 吱—— 骑自行车的是位女生,也穿着迷彩服。她慌张地刹住车,刚想指责对方不好好走路,东倒西歪,但一眼看过去,这人竟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周自恒! “周……周自恒……是你呀,这几天你总不肯……我都没看到你,你怎么样啊?”她的声音清脆响亮,震得傅梧耳朵发麻。 周自恒松开傅梧:“你没事吧?” 傅梧回过神来摇摇头。 那女生诚恳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话是对傅梧说的,但她眼神一直在瞟周自恒。 “江亭晚,她是我高中同学。”周自恒认出了这位女生,夹在中间做介绍人,“这位是我舍友,傅梧。” 江亭晚是外语学院英文系大一新生,曾和周自恒高中同学三年,这是她到浔安后头一回见到周自恒,没想到竟是以“车祸”的方式见面。 她注意到周自恒手臂上有一小块鲜红伤口,明白是自己刚刚不小心撞到的,内疚地说:“周自恒,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一点小伤而已。” 高中前后桌,江亭晚了解周自恒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也就不再劝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创口贴,说:“刚好我今晚去药店买了一些医用品,这盒创口贴你拿着。” 江亭晚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创口贴要给周自恒贴上,周自恒退后两步以示拒绝:“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江亭晚将创口贴放进傅梧手里,又加了傅梧微信,叮嘱道:“周自恒不会照顾自己,你是他舍友,劳烦你多多照顾他。” 傅梧一脸问号,我为什么要照顾他?我是他爸嘛?还是你家保姆?身为舍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但被江亭晚这么一说,总觉得怪怪的。况且周自恒完全不像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双手双脚齐全,早睡早起,比傅梧会照顾自己多了。 然而没等傅梧将疑惑说出,江亭晚挥手说了句“后会有期”,骑着自行车而去。 傅梧领了莫名其妙的任务,鬼使神差地来了句:“她就是你女朋友?” 这小两口肯定是吵架了,在冷战,所以周自恒心情不好,才会整天板着一张脸,合着自己现在是这对小情侣中间的粘合剂。 傅梧已经在思索怎么劝和他们,毕竟女孩子是要哄的,冷战太不厚道了。 可惜他一脑子劝和计划派不上用场,因为周自恒斩钉截铁地来了句:“不是。” 傅梧又一脸问号,曾是高中同学,如今大学同学,一见面,人女生眼睛里星星冒个不停,你冷得跟数九寒冰似的……这不合情理啊! 哦懂了,江亭晚单方面喜欢周自恒。 傅梧试探性地问:“她喜欢你哦?” 周自恒没有否认,直截了当:“我不喜欢她。”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但你这么帅,就算有对象,也会有人喜欢你。你能把持住,和别人保持距离,说明你……人品还行。你对象知道了,一定很放心。” 傅梧推测一番后,高度肯定了周自恒的品行,希望他继续保持,争做一名社会主义“四有”青年。 周自恒欲言又止,眼皮一眨,长长的睫毛随之扑棱,如轻盈的羽毛。 傅梧意识到自己这张嘴扯多了,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皮,也跟着眨了眨,瞧见周自恒的手臂有道醒目的伤口,就趁机转移话题:“流了血,还是贴个创口贴吧。” 他俯下上半身,凑近周自恒的手臂,轻轻吹了吹上面的伤口,撕开一个创口贴,小心翼翼地贴上去。 周自恒的手微微一抖,也或许是微微一缩,最终还是让傅梧帮忙处理了伤口。 其实一会儿回宿舍就洗澡了,贴什么创口贴?但这句话压在周自恒嘴里出不来,他低着头静看傅梧细腻地压平胶布。 傅梧抬头撞上周自恒的目光,笑得露出光亮的整洁牙齿:“你看你,让我白白丢了一个请假的机会。要是刚刚我被撞了,接下来就不用军训,可以天天躺宿舍休息。” “那不就白剪头发了吗?” “凉快!”傅梧摸了摸扎手的寸头,朝周自恒扮了个鬼脸,“我们刚刚成语接龙到哪啦?” “直抒胸臆。臆字确实没有成语可接,我认输。” 傅梧笑得合不拢嘴:“那你得叫我一声梧哥,快叫!” “你本就比我大,叫一声哥也不为过。” 傅梧发现了盲点:“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那你是宿舍年纪最小的。” “昨天交身份证复印件,无意中看到的。” “平时也不见你叫我梧哥,而且我还是舍长!今天这一声梧哥可是我赢来的,我得录下来。”傅梧打开手机,开始录音,“叫吧。” 周自恒悄悄翻了个小白眼,长吐一口气,“梧……梧哥。” 傅梧笑得前仰后合,高高地抬起手臂来摸周自恒的后脑勺,拿腔拿调:“恒弟乖,恒弟乖。” 月光皎皎,校园寂寂,两人的笑声格外清朗。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收藏呀~
第5章 军训 “1,2,1……” 浔安大学大一新生共有近五千人,军训口号喊得震天响,紧接着便可以看到这群人抬头挺胸地站军姿、踢正步,在教官的训练下有模有样,仿佛立马就可以拉去战场歼灭敌军,英姿勃发,势不可挡。 但实际感受却不那么舒服,甚至可以说痛苦。 浔安是亚热带季风气候,9月初依旧热辣辣的,天上仿佛有十个太阳,一点看不到要下雨的可能。每个人都湿透了,热得哭爹喊娘。 已有数位同学受不住,请了假去医务室。 笔直而立的傅梧满脸大汗,汗珠滴到长长的眼睫毛上,欲落不落,痒痒的,他也不敢动,只能忍着,脑海里嗡嗡地背起了白居易的《长恨歌》。 周自恒作为军训模范,奉教官之命,一排排一个个地纠正士兵的动作。他笔挺地走到傅梧面前,傅梧立刻想起昨晚他那声不情不愿的“梧哥”,忍不住想笑,嘴微微一咧。 周自恒忙假装帮他把头摆正,其实是用手捏紧他的嘴,以免他笑了出来,心想:“臭小子,你敢笑出来,今天一天别想休息。” 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帮傅梧把睫毛和额头上的汗珠擦掉,低声说:“别动,教官在后面。” 傅梧眼含笑意地微微点头:“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下一句是什么?” 周自恒蹙起眉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傅梧。 傅梧又低低地说:“《长恨歌》。耿耿星河欲曙天,下一句,我脑子卡壳了。” 周自恒恍然大悟,想起昨晚说,站军姿的时候转移注意力,可以背诵《长恨歌》,眼前这小子居然真的在默默背诵。太阳烤得人都要失去思考的意志,他还口中念念有词,真是……傻瓜。 他假装给对方扶正军帽,在傅梧耳边咕哝:“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傅梧脑中电流接上了,又想起第一晚同睡一床的事,恶作剧的兴致来了,挑了挑眉:“与君共。” 周自恒愣了愣。 傅梧得意地继续背下去:“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比日头更毒辣的是学长学姐坐在树荫底下,吃西瓜、赏军训。开学当天给傅梧发材料指路的萧九思和彭萼就是其中两个混球。 趁着休息时间,他们还会来招揽学弟学妹。 “傅梧,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大二哲学系的萧九思,也是咱们人文学院哲学社的社长,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哲学社?” “记得记得。”傅梧摘了迷彩帽,顿觉凉爽许多,帽檐都湿了,头发也黏糊糊的。他笑嘻嘻地说:“我是中文系的,加入哲学社做什么?” 萧九思拿出一瓣冰镇西瓜,傅梧忍不住诱惑,立刻大快朵颐。萧九思扶了扶金框圆眼镜,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人文学院一家亲。有谁规定中文系学生就不能加入哲学系吗?没有!哲学是智慧之学,傅梧学弟一看就有智慧的人,岂能不加入哲学社?” 傅梧本是理科生,是被调剂到中文系的;对哲学虽说不太了解,但读过《苏菲的世界》,也有些兴趣,加入哲学社未尝不可,就答应了萧九思。 另一边,文艺部部长彭萼、体育部部长马青青、宣传部部长肖凌等对周自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三寸不烂之舌说烂,也只得到周自恒冷冷的一句:“我不参加,谢谢”。 傅梧怀疑周自恒是古墓派传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就像小龙女睡的那张寒玉床。不过此时这块冰也是满脸大汗,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脖子,打湿了迷彩服。 萧九思悄悄说:“那个周自恒是你舍友吧?仗着自己长得帅,高冷得目中无人,他在宿舍也这样吗?” 是,他是这样,对谁都这样。 但家丑不可外扬,好歹周自恒喊过傅梧一声“梧哥”,傅梧笑着打圆场:“自恒没有目中无人,只是不擅长表达,多接触就好啦。” 军训在热浪滚滚中进行了十来天。这天的训练项目是战场医疗救护,两人一组,一人扮演伤员,一人扮演救人士兵。 傅梧和一个叫卢敬书的大胖子一组,卢敬书比傅梧矮个五厘米的样子,横向比较却差不多是他的两倍宽,还死活要扮演伤员,让傅梧来救他背他。 傅梧当然不愿意,他哪能背得动这么个山一样重的人? 卢敬书死乞白赖,说自己虚胖,背不动人。 傅梧瞧着他175的身高、目测180+的体重,心想,也是,你自个走路都费劲,走快了还得喘气,哪能救人背人呢? 无奈之下,傅梧只好扮演救援者。按照教官所教,他学着给卢敬书包扎头部。 瞅着加大码的迷彩服在卢敬书身上崩得紧紧的,像是随时要爆裂,傅梧心里头一蹬,好家伙,看来会压得我趴下吐血,到时候可就丢人了。 就在傅梧琢磨怎么背卢敬书可以减轻对自己的伤害时,周自恒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卢敬书,我们换一下,你去和何永北一组。” 军训分组是教官分的,卢敬书有权不换,但不知为何,周自恒不怒自威,令他莫名胆怯。 他隐隐觉得,周自恒这人不好惹,惹不起就躲。于是,卢敬书麻溜地脱下头上的三角巾,滚去和何永北一组。 傅梧一脸懵逼,周自恒这个木头人、这个大帅哥、这块寒冰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不怕教官骂他吗?仗着教官看重他就无所畏惧?大学里奇葩真是无所不有。 傅梧惊异地看着周自恒:“人文学院第一大帅哥,这么想和我一组?不怕教官罚你在太阳底下站一小时军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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