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王李氏又开始跳脚开骂了:“吴守贞,你怎么把窗户给关上了!快开开,把我儿子抱来我看看!” 姜铮讥讽道:“你大清早的不睡觉就算了,居然也不让你这病重的儿子睡觉。这就是你对他的关心?” “天气这么冷,他又染了病。万一抱去给你看过后,他病得更厉害了怎么办,你进来照顾他啊?” 王李氏被她噎得好半天没说话,但脸上又实在挂不住:“……反了反了,你这是反了天了!” “我不管,你快把他抱来我看看。他要是少了根头发丝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铮笑笑,故意说:“行啊,那你进来呗。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声,他今天可是又出痘了哦。” 出痘是事实,也是好事。 但在愚昧的王李氏看来,那可就截然不同了:“你这个天杀的小贱人,是想害了我儿的命吗?!” “他哭成那样你不管,出痘了你也不管,要你在这儿有什么用?!” 姜铮啧了声:“拜托你搞清楚好吧,我为什么要管他?我又不是他妈!你要是觉得你更有用,那你就进来伺候他啊!” 王李氏恨不得冲进去咬死她:“都放开我,我要进去打死这个小贱人!” 一见她这眼红发疯的架势,下人们再次无比熟练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按住她:“太太,你冷静啊。小少爷在出痘,现在确实不宜进去惊扰他啊。” “是啊太太,您要是非要进去的话,老爷肯定会发火的。到时候可就……” “你们,你们是在威胁我???” 王李氏颤抖着手,被这内外夹击给气得快要昏过去。 姜铮忍不住暗自摇头。 这些下人明显是在哄骗她,她却蠢得不自知。 王老爷之所以吩咐下人们不要让王李氏进去,还不是因为她这个贴身保姆很得力,万一染了小儿子屋里的病气,那对他岂不是很不好? 她怎么不想想,那王老爷至今出现过哪怕一次吗? 如果真关心病重的幼子,那就算生意再忙,他也抽得出时间来关切的吧? 乱世里的生意人,不仅爱财,还很惜命。 只不过王老爷爱的是自己的财,惜的是自己的命。小儿子有没有未来都不好说,投入成本更是难以估测。 他虽然耗得起这个成本,但他未必想耗这个成本。 要是说什么父爱的话,就更搞笑了。 儿子又不是他生的,也不是他养的,甚至还要继续花他的钱花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而在这样的世道里,钱可是比命还金贵啊…… 父爱是什么东西?重要吗? 先前那个丫鬟柔声说:“太太您放心吧,小少奶奶肯定能照顾好小少爷的。老爷回来后就要赶快用饭,然后出去奔波谈生意,每天多辛苦啊……” 这时候,管家也匆忙提着灯笼赶来了:“太太您且放宽心,小少爷洪福齐天,肯定会安然无恙的。而且您忘了吗,老爷昨天可是说了,今天要带您一起坐马车去西街刘家的啊……” 那管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快磨破了嘴皮子,王李氏才勉勉强强的跟着他走了。 当然,她走之前还不忘对姜铮一番威胁。 对此,姜铮也只能深切表示了对她居然说走就走了的失望之情。 接下来几天,无论姜铮怎么激将,那王李氏都只是与她隔窗对骂、措辞的威胁程度愈发激烈,但再没提过要进来收拾她的话了。 姜铮抱臂冷笑:看来,那王老爷的意思果然是要任凭小儿子自生自灭了,果真冷血如斯! 看着那在床上安稳睡过去的男婴,姜清觉得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她必须尽快另想法子。 天花病毒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耐湿热,如果能配以科学治疗的话,治愈率还是很高的。但在眼下这样医疗科技落后的情况下,只能靠高温法来搏一搏,然后就要看他自身免疫系统强弱了。 虽然对婴孩无感,但她这几天还是时不时地耐着性子,去给他做了几次应急处理。 她对这个毫无干系的小娃娃已经仁至义尽,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她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能被困在这方寸之间,凑合过着一眼望到头的乏味人生。 …… 外面大雨哗哗的下,星点积雪也被化开,空气里寒意更重。 在外看守的下人们受不了这样的天气,私下约好只留一个人值守,每人守半天。 因为在他们看来,与其在这里守着康复无望、懵懵懂懂的小少爷,不如花时间去讨好大少爷和二小姐呢。就算排不上拍马屁的号,偷得半天在屋里取暖唠嗑,不也比一整天守在这儿挨冻强? 谁让这王家抠得要死,也不知道给他们这些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辛苦熬夜的下人多发些工钱呢? 听到他们这样聊天发牢骚,姜铮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黑夜再次来临。 今夜来守值的是那个长得瘦弱、还很好吃懒做的小厮。 姜铮掐着时间,语气焦灼地扑到门边喊:“快去多拿些炭火来。屋里冷得要命,小少爷快被冻僵了!” 那小厮听到这话后果然很不耐烦,缩在门外没动弹。 直到姜铮搬出王李氏和王老爷来威胁他,他才阴阳怪气的懒懒应着,冒雨去取了炭火放在门口。然后,他就跟躲瘟神似的躲得远远的,不停地催促她快把炭火拿进去。 姜铮依言照做,并在他凑近来锁门的时候猛地打开门,把震惊之中、来不及反应的他衣领一把揪住,抬起右脚狠踢向他下.体。 那小厮下意识地弯腰去捂,姜铮便两手抓住他的背部,利用动作惯性偏身把他扔进了门。 地上散落着被烧得通红的碎炭块,热气灼人。 那人用手撑地,手被烫出几个泡,放开手后脸又被烫到,被痛得唧唧哇哇乱叫起来。 姜铮反手关上门,快速以手做刀把他打晕,剥下他的衣服和瓜皮帽穿在自己身上,又拿了几条事先撕好的长布塞进他嘴里,再把他绑在柱子上。 接着,她走出去利索的锁上了门。 ——她终于走出来了。 姜铮深吸几口混着蒙蒙雨水的冷冽空气,借着屋檐下挂着的一串大红灯笼,快速看了一圈。 这里是个很小的偏院,院墙砌得很高。 青石墙壁上长出了一层滑腻的苔藓,也没有能助力翻越的东西。 看来,翻墙是不可能了。 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一个供人出入的门。 她刚才从窗户的缝隙里看得清楚,那小厮来回都是从那儿走的。 姜铮再没犹豫,学着那些下人平时的样子,双手揣袖、缩肩弓腰的一路小跑过去。 【警告!请立刻回到屋里,做一名合格的贤妻!】 姜铮不予理会,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第3章 贤妻(作话更新) 【如果不停止错误行为,你将受到惩罚!】 姜铮目光坚定,撇嘴冷笑。 【警告!!十、九、八……】 姜铮哼道:“有本事就别只说不做,不然你跟那拿布裹脑子的王李氏有什么分别?” “要么你就直接弄死我,我要是哼一声就管你喊爹。要么你就别管我,老实看我怎么做!”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姜铮反唇相讥:“你为什么这么无知?” “究竟是你在做任务还是我在做任务?这么好为人师的话,不如你手把手地来教我得了,干嘛要这样多此一举,把我弄过来走个过场?” 【是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在先——】 姜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那你倒是说清楚,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 系统不知是被她问住了,还是被她气得卡壳死机了,总之是没再说话。 * 寒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地上一片泥泞。 离下个轮值的人到来之前,还有三个多小时。 她要是能在这三个多小时内走出去,就能摆脱这样令人窒息的生活了。 这对于姜铮来说不算太难,但她另有打算。 顺利走出那道小门后,她脚步一转,走向左边。 雨声突然开始变小了些。 在她想办法进入又一个院子时,大雨彻底停了下来。 这雨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像有个开关在控制着似的。 姜铮懒得问系统是不是它搞的鬼,上前试着轻轻推了推正中那间屋子的门,结果没推动。 这时候的窗户还是以纸糊为主,加上几根细木条作封,很是简陋。 被锁在那屋里好几天的姜铮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曾想过破窗逃走,但那个偏院总有人看守,只得作罢。 但这里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里是王家的仓库。只不过里面放的不是粮食,而是烟草。 王家对外声称做的是烟草生意,但其实他们做的不纯粹是烟草生意。 因为他们还卖鸦片,有时甚至会特意把鸦片掺在烟草里出售。 所以他家的生意才会这么红火,所以吴父才会在吸食过他家的烟草后疯狂上了瘾…… 这无疑是丧良心的买卖。 仓库这里放的鸦片多于烟草,正是他们秘密制烟的地方。 那王老爷或许是怕下人们偷拿烟草出去卖的缘故,平时不让人在仓库看守,每天早晚还都要让下人们过来清点一次库存、老实记账。 下人们为此叫苦连天,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姜铮。 她去墙角的火盆里翻出了些还没完全熄灭的炭块和木条,尽量轻手轻脚地弄开了一扇窗。 然后她翻进去,掏出火柴点燃了几盏煤油灯,再把燃着的热煤油泼向堆积着麻袋的几个角落,又划了根火柴点火。 接着,她转身出去关上门,快速跑开。 火苗变成火舌,火舌又贪婪地舔舐出条条火线来…… 【你,你居然烧了王家财产……难道你不怕被毒打、不怕以后喝西北风吗?】 姜铮盯着火光,笑了:“你觉得呢?” 她之所以会来一把火烧了仓库,不仅是为给自己争取更多时间、混淆视听,让他们来不及去关心偏院的事,也是为民除害! 这种毁人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而且,她有的是谋生的办法好吗! 【……】 红光映天,浓烟滚滚。 呛人的气味儿缓缓蔓延开来,有人惊慌的边咳嗽边喊道:“起火啦,起火啦,快来救火呀!” 一阵骚乱过后,有几个下人火急火燎的拿着碗盆和水桶过来,一瓢一盆的泼着水。 而那神秘的王老爷,也终于出现了。 他身材矮胖,牙齿焦黄,眉宇间透着那股子专属于奸商的精明劲儿。 他应该是被从睡梦里叫醒的,因为外面的长棉袍都没扣好,头发也乱糟糟的,鞋子也跑没了一只。 见这火势凶猛异常,他急得命人赶紧拿了棉衣棉被去扑火,还拍着大腿痛心疾首的挤出了几滴真情实感的眼泪:“苍天呐,我的家产啊,我的心血啊!” 看着他这副哭天喊地、肝肠寸断的悲痛模样,姜铮忍不住暗自感叹:他亲儿子都快死了也没见他这么火急火燎,这么悲痛流泪…… 看来在他心里,钱财果然比亲儿子重要多了! 匆忙迈着三寸金莲跟过来的王李氏也看傻了眼,一反往日对姜铮的盛气凌人和居高临下,怯懦的跟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管家快速地跟王老爷报告了下仓库的损伤程度,然后擦着汗小心地问:“老爷,报官吗?” 王老爷气急败坏地挥手道:“滚滚滚,报什么官!快点让就近的伙计们都来救火……对了,去把门打开,看看外面还有没有积雪、土堆什么的,也都拿回来灭火用!” 烟草和鸦片的税收占比不小,私卖避税,更是重罪。 所以他即使亲眼看到仓库被烧,也只会暴跳如雷恶声咒骂一段日子,绝对不会报官。 而且他很清楚一点——盛世里的官都难靠得住,更别说这乱世了。 “是,我马上就吩咐人去!”管家回头招手叫来几个小厮,带着他们匆匆往外走。 厚重的大宅门终于被开启,躲在茂树后的姜铮无比从容地跟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的混了出去,并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 夜风冷冽,坑坑洼洼的地上结有不同程度的薄冰。 街上的大多店铺都闭门谢客了,更别说有什么人影了。 姜铮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十分警惕的边跑边躲。 【何必东躲西藏、自讨苦吃呢?】 【你要是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姜铮哈出一口白雾,顺口回敬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回去后我是不用受这份罪了,但不还是得受更大的罪,过不是人过的日子?” 【王家有吃有喝的对你,总比回那家徒四壁、吃不饱穿不暖的吴家强吧?】 哟,这垃圾系统为了说服她,都开始用上比较法了——“XX虽然烂到家了,但总比XX强些吧?” 姜铮无语道:“谁说我要回吴家了?” 回去干什么? 是继续给吴父当免费劳动力呢,还是让吴父再把她送回王家换烟钱? 这些天以来,她虽然时不时地拿吴父的名头来说事,但那都只是为了麻痹他们而已。 而那王家人虽然一直对此不屑一顾,甚至拿这个当作笑谈,但在仓库着火后,王家人肯定都会去忙着救火、善后,势必不会顾及偏院。 而那王李氏必定会是第一个发现她跑了的人,因为只有她会发自内心的关注自己的孩子。 到时候,王家肯定会分派人手出来搜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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