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应漓想了想:“还是剪短吧。” 夏洛特手腕一甩,掐灭手上的烟:“怎么又来找我了?上次让你来,你不是还不乐意吗?” 边应漓也没回答,走到夏洛特的梳妆室里坐下,等到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头发簌簌下落才说:“我还是做不出来。” 夏洛特继续挥舞剪刀:“什么?” “水仙的香气。”边应漓趁夏洛特停顿的时候歪了歪头,眨着他的大眼睛看着夏洛特,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我还是做不到。” 夏洛特笑了一声:“现在做不到就算了。感觉不对就别强求。” 边应漓又坐正回去,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老师,重复了一遍老师刚才说的话:“感觉不对就别强求?” 夏洛特停下手里的活:“你怎么?心情不好?怎么比以前更像个小朋友了,以前都不这样的。” “没呢,”边应漓摇摇头,“我就是没有一点灵感,所以出来散散心。” “散心?”夏洛特继续给他剪头发,“散心?” 边应漓没说话,等夏洛特剪完了头发,又起身说:“我补个觉。” 夏洛特手里的剪刀还没放下,又在指尖转了一圈:“睡,你睡你的。”等边应漓熟门熟路地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去了客房,夏洛特都还有些懵,放下手里的剪刀自言自语,“小孩子今天怎么回事。” ...... 里安在露天花园里给慢慢擦脚掌,冷不丁听见有车停在门口。花园这边是边应漓家的后门,除非是常客或者边应漓本人,几乎没人会在这儿停车,所以里安立马警惕了起来,小心地把慢慢往屋里赶,同时自己拿上花园里的铁铲往门外看。 但是看清来人,里安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迎了上去:“姜先生,下午好。” 姜自盼看着里安的笑脸,还有身上的一些白毛,又抬眼环视了这个花园一周,靠着墙边有个池塘,里面还有没打理的枯败荷叶。上次来边应漓家是晚上,而且也没仔细看,姜自盼也不知道原来那小孩那么喜欢这种花朵圆滚滚的菊花,种了不少;还有大片有些像玫瑰、但好像又比普通玫瑰花哨许多的花。 以前里安还会问“如果姜先生来了你不在家怎么办”,边应漓倒是从没回答过;但这次边应漓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前,里安抓紧时间又问了一遍。 边应漓拖着箱子往外走,头也不回:“你总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他不会来的。” 所以现在里安站在姜自盼面前也不知道对于这位客人究竟要不要礼貌地请他离开。 姜自盼对他略一点头:“下午好。他走多久了?” 里安答得挺快:“也有几天了,他这段时间没怎么待在家里。” 姜自盼大步走进边应漓家里,二话不说就直接往他的卧室去,里安跟在姜自盼身后,仿佛是个被抄家的大户人家的小少爷,惊得一愣一愣的:“姜、姜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您等我一下!” 边应漓的卧室从来是不准人进去的,里安也一直很乖,从来没打开过边应漓的房间,所以当他又眼睁睁看着姜自盼毫无障碍地拉开边应漓的房间门的时候又惊叫一声:“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姜自盼还是没搭理那个被吓坏的小管家,只见边应漓的房间确实干净,但是是荒凉久无人居的干净,只怕是都能结一层灰,再一转头,姜自盼看见边应漓的衣柜有一处抽屉并没有关好,就走到那里蹲下身看。 一把拉开,里面的妖艳服饰把里安又吓了一跳。可怜这小孩一天之内被吓这么多次: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主人竟然有异装癖。 手拽起一件件性感到令自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忍不住皱眉的衣服,姜自盼忽然想起自己和边应漓真正的“第一次”见面时,边应漓身上穿的那件薄纱。 其实他有这些衣服,姜自盼也不应当觉得奇怪,可他只是认为这不应该是边应漓内心深处能认可的东西。 边应漓身上有太多矛盾之处。如果他真的从一开始就和江越一样,痴狂又病态,自私又极端,为什么他还会对明涣抱有一种怜悯之心,帮明涣“逃”出组织?为什么回到这个现实的世界还明白要伪装成“普通人”,让舅舅这个没有并没有生育能力的人和自己“组建”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边应漓甚至都没想过之后会和明涣重逢,他只可能是因为真的希望明涣能成功出逃才帮他的;而对边际域,这种安排里的侮辱和报复性也同样强烈。 不得不说,边应漓着实聪明,着实擅长伪装。姜自盼想起自己在地窖口听见的话。 原来边应漓一直把他自己的身体,或者把“边应漓”这个人也看成一个条件,他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去做他想要做的事。 最初撒的谎是为了那个欧泊香水瓶,久而久之两人都淡忘了,后来又变成为了一起寻找躲在暗处的 Z ,再后来,也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姜自盼也猜不到边应漓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里安试探着叫那位想事情想得极出神的人:“先生?先生?您要不出去吧,我怕漓回来看见房间乱成这样,会生气的——他生气了会......会做出一些很奇怪的事。” 姜自盼眼底血红,手里还抓着那件纱衣,他扭头看着里安:“他会做什么?” 里安短促地“啊”了一声,答道:“他、他会把自己的脸埋进水里,憋很久的气;或者是突然下手很重地掐他自己,掐得浑身都是印子;还、还有......” “够了,”姜自盼叫停了他,视线又在那格抽屉里寻找,然后定格在一条银色链子上,他伸手把它拿了出来,下面挂着那枚水晶吊坠,姜自盼便问,“他失眠很严重?” 里安老实地点头:“几年前刚搬过来,他几乎整夜整夜不睡觉,两三年前。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哦对了,这条项链好像是他这次从云南回来后放进来的。它本来是在行李箱里的。” 姜自盼把这枚白水晶握在手心里,起身俯视里安:“他什么时候回家?” 里安仰着头拼命摇头:“不、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会回来的,他之前还和我说他太少陪慢慢了,他要多陪陪它。” 姜自盼拿着那枚吊坠走了,留下里安一人稀里糊涂地站在客厅里发愁,不知道怎么和主人解释这起“入室抢劫”。 边应漓睡饱了起来,夏洛特正在厨房指挥她的朋友烧牛肉,听见边应漓走动的声音,她迅速转头,利落的一头短发也随之甩动,看着就和老画报里的摩登女郎一样。 “好了小家伙,”夏洛特叫他,“我和你说过吗?她做的烧牛肉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你要好好打扮打扮,不然我不准你品尝这种美食。” 边应漓没有应和她的表演,他只是看着夏洛特的眼睛,嗓音还是刚睡醒的那种沙哑,问:“我想问一下,你之前在伦敦买的那条马鞭——能让我看看吗?” 夏洛特刚才还在空中得意挥舞的那只瘦骨嶙峋的胳膊固定在了半空中,她愣了一下,慢慢放下手,也看着边应漓的眼睛:“怎么了?” “粉钻,”边应漓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来的,“你骗我,那不是粉钻。我后来查了,那上面是一块帕帕拉恰,还是一块我曾经见过、后来失踪了的帕帕拉恰。” 整理.2021-07-23 02:00:53
第44章 夏洛特脸上的表情根本来不及收回去,她将就着这幅样子盯着自己的小徒弟笑:“什么?什么帕帕拉恰?” 边应漓看着对方装傻,也不想多做猜测,夏洛特的朋友还在那儿心无旁骛地做饭,于是边应漓朝客厅那儿使了个脸色:“要去那里说吗?” 夏洛特的厨房和客厅并不是一间一间的,整个室内是拉通的,不过厨房四周是有玻璃墙,看着却像没有。 见两人避开自己说话,朋友关切地转头望着他们,夏洛特就笑着大声和她说:“亲爱的,我闻到香味了。” 边应漓一点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那架势颇有几分姜自盼的气势,他不知道,夏洛特却看在眼里。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上次那个拍卖会的马鞭吗?”夏洛特夸张地耸耸肩挑挑眉,表示自己真的不明白,“宝贝,我买了,可是什么粉钻什么帕帕拉恰,我也没有注意。不就是个会发光的漂亮石头吗?老老实实待在那些东西上就好了,我为什么要管它是什么来源?” 这种绕来绕去避开重点的说辞令人忍不住就想发火,但是边应漓并没有很在乎夏洛特胡乱打太极的态度,他依然坚持问:“那么东西在哪儿呢?” 夏洛特不再微笑,她板着脸,深凹的眼窝和脸颊、高挺的眉骨和颧骨都僵着,全脸一下子阴影加重,像块又冷又臭的石头:“你问这些做什么?我买了,就是我的东西,我愿怎么用怎么用。” 边应漓看着老师在自己面前的神情转变,低下头琢磨了一阵,随即抬起头勾了勾唇角:“好,你不要急。是我冒犯了。” 夏洛特对他的诚恳道歉感到满意,像是一种虚荣心被满足的自得,但是她总觉得边应漓和以前太不一样了,要是以前,这小东西很有可能咋咋呼呼撒娇耍赖,缠着她问了。 心情好了些,夏洛特便挥着手往厨房走:“好了好了,快去收拾一下,不准穿这么随便。我去看看菜做好没有。” 等到菜肴备好,夏洛特看见客厅里空无一人,就要去客房找边应漓,但是推门进去,屋里竟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一样,客人早就不见了。 朋友看着夏洛特面色沉郁地走下楼来,好奇地打听:“那个男生呢?” 夏洛特没回答,当场把一桌子的菜一把扫荡在地,银器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和朋友惊声尖叫同时响起:“你发什么疯啊!” “跑了!”夏洛特瞪大了双眼,目眦欲裂,嘴唇也随着她说话扭曲,“你养的宠物跑了,还从了别的主人!”她一边说,一边向朋友逼近。那人本来还因为自己准备的食物被浪费而愤怒的,但是看见夏洛特脸上邪性的笑和乱窜的肌肉,只好把话咽了下去。照现在这样,朋友不知道夏洛特是不是神经有问题,然后会一枪杀了自己。 “你、你......你说什么?”想了想,朋友还是决定顺着夏洛特的心情演下去,“我还多做了,我去盛出来?” 夏洛特还是瞪着眼睛,不过五官没那么失控了,然后给她让了路。 “果然,果然。”夏洛特想起上次拍卖会和边应漓差不多同一时间离场的、那个坐在前排的男人,魔怔了,一点也不优雅地喘着气,“江,这就是你们都惹不起的人?我们的小宝贝,好像要被他骗走了。” 边应漓走得很快,大概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老师家里待,不过作为一个“乖学生”,他还是留了一份礼物给夏洛特。 明涣也在办公楼展开了他上任以来第一次露面的员工会议,众位管理层的领导们也暗自吃惊,没想到神秘的大老板竟然会召开会议。 不过明涣的想法很简单,一是为了昭告众人,自己并不是不管事;二来,也是亲自给大家一点警示:他在会议上强调的关于宝石的一切猎奇新闻都必须由他过目批准才能发出。 所以当杜瑶和往常一样抱着资料在楼道人群里匆匆而过的时候,听见不少同事在议论明总在会上说的那些话。其中有两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八卦: “听说明总长得特别帅,就是面无表情,像个机器人。” “真的吗真的吗?什么时候能见见本人啊?帅成建模脸啊?” 杜瑶皱着眉头,生害怕从她们嘴里听见那句老套的花痴语录——“你说会不会有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事降临在我身上”,就故意从她俩中间挤过去:“借过借过。你们怎么还在外面啊,我今天的任务特别多,好怕做不完。” 那两个女生立马噤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对刚好从她们之间挤过去的杜瑶笑了笑:“加油啊瑶瑶姐。” 杜瑶还没来得及客套,就看见明涣的秘书走到他们面前叫她:“杜瑶,明总找你。” 杜瑶一听,也顾不得手上还有没处理的文件,抱着便跟秘书一起上电梯了。 明涣站在办公室里,背对着门口,窗外的光亮勾勒出他的站姿,很傲,很挺拔。杜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因为不服主任的安排,直接越级上报到明涣这儿的时候,明涣还是好脾气地叫她来,也是这么站在窗前,逆着光,看上去孤零零的。 但是现在好像没那么冷了。 “明总,”杜瑶把资料都抱在右手臂弯里,“您找我?” 明涣转过身来,也没过问她忙里忙慌的干什么去了,问道:“景肆最近联系得上吗?” 杜瑶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我最近没找过他。” 明涣往自己的桌上看了一眼,吩咐道:“这段时间你负责看好他——如果他继续在论坛上发疯,就让他自己去见阎王。” 杜瑶还在揣测明老大说的“阎王”究竟是阴曹地府的那位真阎王,还是既温和又煞气的那位姜先生,明涣又看向她怀里的东西:“又出什么事了?” 杜瑶本来准备递给明总看一眼,突然想到用来存边应漓委托姑妈查的东西的 U 盘还夹在里面,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胳膊抖了一下:“就是......一些网络热搜的东西,我正准备选点什么写个专栏。” “嗯,”明涣点点头,走到椅子边坐下,“你去吧。” 杜瑶点点头,刚转身,明涣又叫她:“别找林睐了。” 杜瑶站定了没说话。 明涣没有和人细说的意图,可是杜瑶是要刨根问底的,她动身看向明涣:“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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