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冬上初中时就吃过胡大妈的凉粉,感觉味道不错,不会也像自己家一样,偷工减料了吧? “爸,我想吃凉粉。” “去你胡大妈那儿买一份,”父亲停顿了一下明白了:“你自己连六块钱也没有?” “我妈给我换衣服没带在身上。”(注:这时的微信支付才刚刚开始,远没有普及。) “你妈给你洗衣服换衣服还有错啦?” 自己这个爹啊,就是个炮筒子,不定啥时哪股疯没抽对就呛人。 接过母亲递给自己的六块钱,走两步再递给胡大妈:“晚饭没吃饱,大妈来份凉粉吧。” 胡大妈收了钱后一脸笑容地说:“你这孩子,吃大妈凉粉还给什么钱?”这关子卖得…… 秀秀对房冬笑了一下,看得出来,她对母亲这种神操作也很无奈。 那种熟悉的味道,微辣微酸,炝出来的花椒和葱香混合在一起,清爽、顺滑,余味悠长。 量真不少,吃得房冬直打饱隔。 味好量足,就是没人吃。 “胡大妈,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 没想到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胡大妈连理都没理自己,冲着街上吆喝了一声:“凉粉——” 不想听也得说,千里扛猪槽,还不是为(喂)你? 本少爷行善事一向是很执着滴。
第5章 人穷难大方 还是秀秀挺着肚子走过来:“冬子你说说,什么主意?” 有人捧场就行,房冬的主意很简单,这条街里卖凉皮那些摊,哪家不是凉皮、米皮、面筋还有什么牛筋面、油丝面等搭着一起卖?更不用说还有人搭着卖点家常饼之类的,胡大妈家品种单一,顾客没得选,不如像他们那样多增加几个品种。 “咱们只会凉粉,哪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胡大妈虽然这口气不怎么友好,总算搭了句话。 “啊呀我的大妈啊,那些都是接的现成货啊,你就用你家的调料直接拌一下就能卖。” “那能行吗?我吃过人家的,不是咱家这种味道。”胡大妈的口气缓和些了。 “各卖各的味,为啥要和他们一样呢?” “妈,我觉得冬子说得有道理,咱们试一试吧。”秀秀在一旁说。 胡大妈直摇头,还是没同意,理由和父亲的差不多,她家现在的桌案有点小,品种多了陈列所需面积自然就大,那得花钱。 死不改悔的顽固派!房冬心里忿忿道,和自己那个唯我独倔的老爹一个门派出来的师兄妹。 自己家转眼间又卖了一百多块,眼见着胡大妈那边一份都没卖出去,再看看大妈身旁那位大肚婆,曾经被自己认为是天下第一美女的秀秀姐那个惨不忍睹的样子,房冬决定还是要劝劝她们。 想起前几个月在一家面馆帮临工时老板说过的话,卖汤面谨记一条,切不可量大,要让大多数顾客吃完后刚刚饱的程度正好。 一味追求实惠,那就是砸买卖。 房冬当时不解,老板一举例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 不让客人吃太饱,给客人留下的是回味,如果量大到吃也吃不了,给他留下的记忆就是恶心。 当然,这只是针对街面上大多数面馆而言,如果你这家面馆是专门针对那些重体力劳动者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房冬又给胡大妈出了个主意。 这个主意更简单,既然胡大妈不想多增加品种,那就还卖凉粉这一种,但卖法要变一变。 “怎么变?”秀秀对房冬出的主意很感兴趣,胡大妈在一旁低着头根本就没打算听。 “一份分成三份卖。” “一份卖两块?”秀秀又问。 “不,一份卖三块,调料不变,辣椒多加点,能吃辣的顾客就再给他加。” 毕竟是年轻人,秀秀马上就接受了这个建议,胡大妈完全不同意:“一份分三份,你当咱这是喂鸡呢?还多放辣椒,辣椒不要钱啊?” “妈——再能吃的人也吃不了一块钱辣椒啊,要不咱们明天分两种,你还按原来的卖,我分成小份卖。” “胡大妈,你要是提前没准备那么多辣椒的话,从我们家拿点。”房冬没经过父母同意就私自大方了一回,没想到被胡大妈一句话就呛回来了:“你们家的辣椒我能用吗?” 这倒不怪胡大妈,两家的辣椒炸法完全不同,胡大妈炸辣椒追求的是香,辣是次要的。 而自己家辣椒追求的是红和辣,不光采用的辣椒品种不同,炸制工艺上更是相去甚远。 “辣椒够用,明天多炸些。”秀秀和胡大妈理论了半天,总算同意原来的卖法不变,让秀秀分一部分小份试试。 回到自家摊,父亲却怪他胡说八道,出的什么瞎主意。 母亲支持儿子:“我觉得冬子行,那两个女孩就认准咱们冬子了,走的时候不是还来打招呼了吗?” 父亲哼了一声,一百个不服气。 …… 让胡大妈卖小份凉粉只是出于一种感觉,符合逛夜市的人们多尝几种小吃的心理,应该能比之前好一些,但房冬连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招让胡大妈的凉粉有了明显的起色。 离火爆虽然差得很远,但路过的人们时不时地总有人买一小份尝尝,第二天一晚上下来居然卖了一百多份,而她的大份凉粉连十份都没卖出去。 到半夜一点多收摊时,胡大妈数着钱嘴都乐得合不上了,秀秀还专门拿了三份放了很多辣椒的小份端过来给房家三口尝。 “房叔房姨,尝尝冬子的发明吧。”转过身递给房冬时又说:“谢谢你了。” “别收你房叔的钱,听着没秀?”胡大妈这一嗓子,听了让人真有想给她钱的冲动,好在父母意志坚定,你说别收,那我就不给。 “哎呀呀,太辣啦!”母亲伸出舌头一边用手扇着一边说。 秀秀笑了:“阿姨,现在的小孩爱吃辣的多。” 房建设同样被辣得够呛,也张开嘴扇了起来,母亲笑了:“你也吃不了吧?老喽,人家年轻人喜欢吃,以后就多听听儿子的吧!” 房冬此时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秀秀看,刚才这一笑,仿佛当年那个最美姐姐又回来了,当秀秀和自己目光相撞时,房冬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秀秀倒没什么,再次对房冬笑笑,然后把三口人吃完的碗摞在一起拿回自家摊上。 除了烧烤摊要通宵经营外,其它摊位这时大部份都开始收摊了。 帮家里把大件搬上三轮车后,后续的收拾吕青华不让儿子插手,嫌他毛手毛脚。 房冬跑到对面胡子哥的烤炉旁。 “怎么,今天你那一红一白两个小美女没来就不过来看我了?” “哪是,今天摊上实在太忙,这不,一有空我就来了,有啥活要我干的你尽管吩咐。” “哼,你是不是你爸的亲儿子,一个蔫倔,一个油嘴滑舌?” “这个事我也一直有所怀疑。”房冬贫嘴道。 “吃吧。”胡子把一把羊肉串递给房冬,足有十多串。 胡子这人房冬是了解的,他给你,你就吃,瞎客气一定会挨骂。 “哥,你这手艺……收徒弟不?”房冬知道,胡子不像自己的父亲房建设,拿着那个炒料的配方像个宝似的,一个字都不和外人说。 街的北端有个叫二喷子的就是胡子的徒弟,买卖也不错。 “想学,你爸同意不?同意就别走了,正好我这几天缺人手。” 没想到和父亲一说立刻就同意了:“胡子对咱家一直很照顾,这夜市上三天两头打架,没人敢欺负咱们,都是你胡子哥帮忙镇着,不许挣钱。” “第一次见你这么大方,不习惯。”房冬摇头直感叹。 “大方?我想大方,那也得有才行啊?”
第6章 不倒翁倒了 回到胡子摊上,胡子问起房冬,听说他给胡大妈出了个点子,一天多卖出二百块钱来。 “可以啊,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让她学人家面筋凉皮多卖几个品种,她不听,要是听了没准儿还能好一点吧。”房冬是有牛就吹,嘴上不亏。 胡子看着房冬笑了笑,这要是换了父亲又开始讽刺打击了。 “胡大妈这人……”胡子欲言又止。 “不怎么讲理,她家的事儿你最好少管,管对了没功劳,管错了落埋怨。” 看来胡大妈在这条街上是有些名声,自己也不是没见识过,要不是看秀秀姐可怜,自己也不一定多这个嘴。 从今天起,房冬的作息时间就跟着胡子哥走了。 一直干到早上回家,一觉睡到下午,可以找同学和朋友玩小半天,晚上六七点钟来夜市,先在自己家帮忙,然后再来胡子这里干到第二天。 难怪父亲说干烧烤的才是这条街上的有钱人,自家卖得好时也就六七百块,胡子这个摊一天卖一千是少的时候,三四千也是常事。 并不是家家都能达到这个水平,这条街上将近二十家烧烤,每天卖一两百的也有。 房冬突然觉得自己喜欢上这一行了,早知如此,当初参加什么高考,直接去蓝翔或新东方学个厨子多好,现在已经能给家里挣上钱了。 想起一句话来,这个世上百分百的人都有机会获得成功,但却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人选对了自己擅长的职业并最终获得了成功。 虽然还不能肯定自己找到了最擅长的职业,但有一点房冬清楚,自己不能和别的同学比,他们中一多半的人都会选择毕业后扑向京城或其它一二线城市,自己是一定要回家乡安平的。 父母在,不远行。 到了自己挣钱养活父母的时候了。 安平本地的公司行情房冬是知道的,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通常是三千块左右的待遇,能拿到五千甚至更高的也有,少之又少。 回家后先干两年小吃看看,如果真没那个命,再找工作也不迟。 “胡子哥,现在工作不好找,也挣不了多少钱,你说我毕业后干小吃行不行?”房冬想听听胡子的意见。 哪知胡子立刻就把眼睛瞪起来了:“放屁!学白上了?放着人上人不做,想干这谁来谁欺负的行当?” 见房冬不解,胡子又说,人们把摆地摊又称练摊,这个练字是指不管谁来了都能练你几下的意思,同样是做买卖,可没人把练摊的当成是生意人。 房冬嘴上说话随意,内里却是那种拿定了主意不碰壁绝不回头的人,成不成总要试试。 这天帮父母收摊时,胡大妈又笑嘻嘻地过来问:“要不,再给你们一家三口拌几份凉粉?” 房冬一看,她家的摊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典型的杀鸡问客。 相比之下,秀秀的微微一笑才是发自内心的,看着舒服心里暖。 …… 胡大妈的美好日子只过了两天,第三天刚把摊支好,将擦好的凉粉蒙上保鲜膜一份份地往案上摆时,几位不速之客便到了摊前。 房冬认得他们,是街北面卖面筋和凉皮的几位摊主,三男一女。 放放和夏夏两天没来,房冬估摸着她们快来了,所以提前从家里拿了些炒料碾碎拿到胡子这里,正和胡子探讨要不要也化成汁再刷呢。 “我说胡大妈,这条街上可不是你一家做生意,总得讲点规矩吧?大伙都卖六块,你凭啥卖三块?”那个女人率先发难,虽然是问话,火药味儿十足。 房冬正蹲在胡子的烤炉旁,不过四五米的距离,正常说话都听得清,更不用说喊叫了。 虽然这条街上打架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这帮人来了估计也就是吵吵,总不能对这一对母女出手吧? 和外面不同,这里的人越穷火气越大,买卖越不好的越爱打架,因为他们总把生意不好的原因第一时间怪罪到别人身上。 想起去年暑假时两个卖茶蛋的业主就是因为其中一个对顾客说了句这条街她家的茶蛋最好吃而爆发了一场飞弹大战,房冬警觉地站了起来,万一火撺起来,自己就算不帮胡大妈打架,也得过去护着点那位大肚婆吧。 “我想卖几块卖几块,关你娘的屁事!”胡大妈不仅不解释,还骂人。 多亏有秀秀在,她对其中的一位高个子男人说:“刘哥,我们是小份卖三块,大份还是六块。” “我们都不卖小份你凭啥卖小份?你妈还骂人你听见了吧?”一个女人高声叫道。 “就骂你了咋地?”胡大妈把手中的凉粉擦子往案上一摔。 秀秀急忙拦住胡大妈,又对这位刘哥说:“你们卖的都是面皮凉皮,这条街上就我们一家在卖凉粉,做法不一样,成本也不一样,我们怎么卖,卖多少钱是我们自己一家的事吧?” “那也不行!”那个女人拿起案上的一份凉粉,在案子上重重地摔了一下,尽管有保鲜膜覆着,里面的凉粉还是被摔出来几根。 母亲和自己说过,她和父亲出夜市跑马路这几年里,就没见过一个懂理的,摊主之间只讲交情,不讲道理,两句话不合上手就打,要不然就是掀摊子。 父亲比母亲理解得更通透一些,除了没文化外,更主要的原因是穷,挣钱难,随时携带着一股无名火,一点就着。 还举了一个最具说服力的例子,这条街上烧烤摊最多,一年也难见他们打一次架。 有钱和没钱的、有职位和没职位的,家里和家外,公司和学校,人人看起来都讲理,但讲的不是一个理。 房冬马上就体会到父亲的话有道理了,那个女人的碗一摔完,胡大妈手中的凉粉擦子就砸到了她头上。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啊。 “你个老不死的敢打人?给我抄了!”那个女人捂着额头一喊,四个人齐齐动手就要抄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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