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喝完粥,盛词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张妈妈让张爸爸再给盛词请一天假,说是病还没好全,得再养一天。 盛词多番表示不用,说并不影响上课。更何况快要考试了,他不敢耽搁太久,坚持不再请一天假。 张爸张妈临睡前踹了下张扬的屁股,叮嘱他照顾好盛词。 张扬委屈地摸了摸屁股,跑到盛词面前求个安慰,被盛词一颗棒棒糖打发了。 看到棒棒糖他又在想,其实他也是个一颗棒棒糖就能打发好的人,但明絮似乎不愿意这么做。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早上有课的张扬如今已经坐在教室里上课打盹了。盛词下午的课,他不急不慢地起床洗漱,小病初愈的他浑身稍稍乏力,面上还有余留的病气。 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 盛词连忙掬几捧温水洗掉嘴角边的一点牙膏沫,又拍了拍脸,试图清醒一下混沌的脑袋。 来电人是张扬。 他慢悠悠地擦了擦手,才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兄弟!”张扬那边很吵,盛词猜测他估计是刚下课,“下午你的课很早对吧?一起出去嗨皮吗?” “不了,”盛词知道张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下午完课后要去找霍老。” 张扬自以为隐秘地说:“我觉得你不来你会肠子都悔青了。” “确定不来吗?”张扬问。 盛词脱了睡衣,单手换上便服,说:“我去了才会后悔吧,不去。” “来了绝对开心到起飞!”张扬暗暗为了自家兄弟的幸福大事操心,说:“绝对比之前的好!” 盛词立即反驳他“不会”,事后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顾着转移话题:“阿姨是不是太久没有揍你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张扬话都没听完便直接挂断。 通话结束后,盛词看了眼手机才发现有很多未读消息。昨天张妈妈让他休息,给他手机设置了静音。他也很早就睡了,没有留意到手机里的各种消息。 微信消息居多,清一色的都是同学、舍友问他身体如何,叮嘱他好好休息。 只有一条未读短信,盛词无需动脑筋便知道这会是谁的做派。 短信显示的时间是昨天的凌晨四点五十三分,明絮问他“烧退了没”。 盛词记得明絮通常是六点多才起床。明絮会起来锻炼,吃早餐,盛词和他窝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可以睡懒觉。 他手指虚空地放在手机键盘上,半天没有下手。直到张家的家政阿姨问他“想吃什么”,他说了句“清淡点的就好”,随后只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点了发送。 退了,谢谢。 下午完课后,盛词站在楼道旁霍老的办公室外廊上,等待快要下课的霍老。北风呜呜,办公室门前的光秃的小盆栽细枝被吹得稍稍倾斜。 盛词把围巾拉高了一点,冰冷的双手捂在棕色大衣口袋里。他左脚右脚一蹦一哒,呼出的气在寒空中化为白雾,随风而散。 不知蹦哒了多久,他的身体才稍微觉得暖和了一点。 背后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盛词以为是霍老。然而一转身,呈“霍”字型的嘴型还未收回来,笑意也凝固了在脸上。 来人是张扬口中所说的“同系喜欢盛词的人”,裴宇。 裴宇头发被吹得很乱,像是来时匆匆,手里还拎着两杯奶茶。 他狭长的眼睛一笑,礼貌地和盛词打了个招呼:“你好。” 盛词也点点头,说:“你好。” 裴宇不说来由,只是陪着盛词在外廊上吹着冷风。过了有一会儿,盛词在心里嘀咕盛老怎么还不来,明明已经到下课时间了。裴宇把手里的奶茶举在盛词眼前,问:“冷不冷?奶茶热的,喝不喝?” “不了,谢谢。”盛词淡淡地回答。 裴宇倒不觉扫兴,手还是举着不放。他说:“暖暖手也好,不亏的。” 盛词还想拒绝,说“我不喜欢吃甜的”,裴宇却不由分说地把其中一杯奶茶塞到盛词怀里,嘴里笑着说:“别骗我了啊,上次还看到你吃奶油泡芙了。” 盛词只好接过奶茶,道了谢,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受了人家的好意,也不好再把人晾在一旁。盛词干巴巴地问裴宇:“你也来找霍老吗?” 裴宇笑着说:“我以为你会直接问是不是张扬告诉我的,没想到你这么给我面子。” 盛词觉得“是不是张扬告诉的”这个问题,丝毫没有思考的价值。 “不过想想,你应该不是给我面子。”裴宇晃晃手中的奶茶,说:“而是给了奶茶面子。” 他抓了抓头发,吸溜了一口奶茶,很直接又很认真地笑着问:“我现在可以追你吗?” 盛词一时怔在原地,尴尬得无所适从。站在原地半晌后,他才摇摇头,回答说:“不可以。” 裴宇大概做好了被拒绝的心里准备,意料之中似的放松,没接盛词的直言不讳。他摇着手中的奶茶,片刻后问道:“你还喜欢他吗?” 盛词心里的声音是肯定的。 喜欢,怎么可能会不喜欢? 但是,先说分手的是他,先离开的人也是他。如今他再说喜欢,再说喜欢得忘不了,这段恋爱的落幕未免也太狼狈了些。 更何况,明絮或许根本不理解他的喜欢。明絮向来如此,看不出他在不在意,偶尔说出的一两句情话也难以判断感情深浅。 他总是很冷静,给盛词的爱也是理智而有限的。盛词偶尔觉得很无趣又生闷,就会把明絮说的一些情话反复拿出来咀嚼。 但这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伤人的东西。 裴宇眯了眯眼,似乎从盛词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他把奶茶放到眼前的矮栏台上,望着楼下被风吹得歪向一边的树,问道:“还有多喜欢他呢?” “不喜欢了。”盛词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被烈风吹得微微发抖,他低着头眨了眨眼睛,说:“过段时间就不喜欢了。” 无谓思不思量,放下总比想念来得坦荡。
第5章 明絮坐在停在校外的车后座上,面色冷淡,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司机坐在驾驶座上大气不敢出,背影端正而僵硬。 只有拿着一杯奶茶、从校外的奶茶店匆匆而来的秘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老板这两天心情不佳,突然说要去母校商谈捐款之事。秘书心里在问“前不久不是刚捐过么”,嘴上却闭得很牢。 跟老板工作了快四年的她,如果还不知道老板的用意,那她大概早就失了饭碗。 “老板。”秘书把奶茶递给明絮,明絮接过,她便上了副驾驶座。 司机还在前方等待老板的命令,但明絮只是望着眼前的奶茶不发一言。秘书侧头用余光看了一眼,随后轻声对司机说“走吧”。 司机松了口气,发动了车子。 明絮只吸了一口奶茶,便再也喝不下。 他挑剔地皱了皱眉,勉强咽下了第一口甜到发腻的奶茶,客观地评价里边全是糖精。 不好喝,他想,盛词应该不会喜欢。 盛词应该也不会喝那个人给的奶茶。 到了公司楼下,明絮的手机响起。他边走边接起了电话,刚打了声招呼,霍老便在电话的另一边问:“突然急着走,急事处理好了没有?” 明絮毫不心虚地回答:“快好了。” “嗯。”霍老喝了口茶,看了眼门口,说:“盛词刚走,我跟他说你来过。” “他反应不对。”霍老快速地在脑中过一遍分析,最后得出结论,问:“你们吵架了?” 霍老说的不是“分手”,而是“吵架”,明絮认同地“嗯”了一声,又说:“他好像很不开心。” “难怪,难怪。”霍老“啧”了几声,说道:“他今日跟我说他更迷茫了。” 明絮脚步一顿,跟在身后的秘书也止住了脚步。 “原来是小俩口闹不愉快了。”霍老说。 明絮走进办公室坐下,示意秘书工作等会再继续。待秘书关上了门,明絮开口喊了句“老师”。 “您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吗?” “我想…”霍老一本正经的架势摆了没几秒,忽而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我想如果我能知道,那我就不用天天被你师母骂了。” 二人默契地沉默了一阵。这阵沉默里向彼此传递的信息无非是:我的专业无法为你解答。 夜里,明絮回到没有盛词痕迹的家。他洗了澡,难得没有和下属开视频会议,而是安静地坐在床边。 呆坐了很久,桌子上的电子钟显示已是凌晨零点。他掀开了被子一角,躺下准备睡觉。 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想盛词。想盛词临睡前都会给的晚安吻,想盛词不肯老实睡觉,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盛词睡相并不好,有时候会把腿搭在他腰上,有时候半个人都趴在他的胸膛上。 他经常半夜被扰醒,而后会把盛词露在外面的腿重新放回被子里。 他又想到昨天的盛词,昨天的盛词和平常在他眼前的完全不一样。 昨天霍老被学生问了些问题,耽误了一点时间,让明絮先行去办公室里等。他走到楼道转角,无意间听到盛词的声音,正想装作随意地上前打个招呼,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问他要不要喝奶茶。 盛词不会喝的,明絮想。 秘书站在他旁边,跟着老板一起听他前男友的墙角。过不久,老板的皮鞋刚挪出几厘米,另一个人却问可不可以追老板前男友。 当老板前男友说“不可以”的时候,她看见老板的嘴角往上扯了一点。 然后那人又问“你还喜欢他吗”,还问“还有多喜欢他呢”。 老板几秒后的心情犹如一团很沉很重的黑云,沉重得连她都放缓了呼吸,尽量压低了存在感。 因为老板前男友说“不喜欢了”。 当时明絮听完后还站在原地,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片刻后,他转身下楼,给霍老打了电话,说是有加急事件要处理,改天再去拜访霍老。 他绕开人多的地方,往校外走去,想了想盛词接过了那人的“奶茶”,便让秘书去买一杯回来。 秘书点头说“好”,老板却忽然叫住了她,问她“盛词在生气吗”。 秘书没谈过恋爱,她凭着直觉,凭着当时老板前男友的语气,觉得老板前男友应该是有生气的成分,所以点头说“是”。 但明絮或许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他知道盛词似乎不开心了,可他认为盛词只是一时闹脾气,冷静期过了就会回来了。 他从前认为盛词不够成熟,认为盛词还需要成长,认为盛词说的很多都是未经深思的气话。但昨天在霍老办公室门前的盛词,影影绰绰有了些大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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