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齐远琛的性格是不会参加这种演出的,他不喜欢出风头,不习惯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但那次不知程锐用了什么话术,他破天荒地同意了。 方至对这些晚会没什么兴趣,那晚本准备开溜的,但他的好友肖逸非要拉着他去看自己女神,方至好奇那个“占尽风情向小园”长什么样,便随他去了。 向小园和几个女生在台上袅袅婷婷跳着舞,步步生莲,十分惊艳,周围都是男生夸张的惊呼声。 然而,方至的注意力被弹钢琴的齐远琛夺走了。 齐远琛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颀长的脖颈微微弯曲着。 宛转清扬的曲调自他指间溢出,俯仰间,舞台上澄澈的灯光虚虚地将他裹住。 方至仿佛看见他周遭的细小的、发亮的游尘,似千千万万颗小行星。 他像新雪后的晴天,干净而肃穆。
却怎么也抓不住。
第4章 糖果记忆 晚宴结束的时候已临近深夜。 江寻轩接了个电话先走了。方至在门口踌躇,直到齐远琛的身影出现,他才提着手里的袋子走过去。 齐远琛喝了些酒,面色如常,只是思绪有些迟缓。他看见方至将手里的袋子递过来,凝神打量了一会,才看出那是感冒药。 他不置可否,定定地看着方至。 方至莫名有些忐忑:“我看你助理没来,所以帮你买了药。” “我不需要。” 方至举着药的手僵在空中片刻,半晌才无措地收回来。 淡静的月光洒下一张银色的网,泻满地上。晚风裹着淡淡的凉意拂过面颊,让带着几分醉意的人也清醒了一些。 齐远琛看着方至有些怔忪的神色,心底忽地生出几分烦乱,像遇到某道难解的数学题。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甩出一根,然后熟练地点上。 “啪嗒——”,打火机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异常清晰。 方至倏然睁大双眼,第一反应是去环顾四周有没有记者。 时间已经很晚了,目光所及没有摄像机,甚至路人都没有,只有风吹动芭蕉沙沙的声响。 方至松了一口气,问:“你……不怕记者拍到吗?” “随他们。”齐远琛双目微眯,修长的手指夹紧了香烟,口中吐出一个个烟圈。 齐远琛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而且还这么娴熟?方至隔着缭绕的烟雾与他对视,他眼底流动着如墨的光痕,隔着烟雾,如在云端,看不真切。 齐远琛安静地抽完一支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说:“给我。” 方至看着他伸出的手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药。他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又几经犹豫,掏出口袋里的几颗大白兔奶糖一齐塞进袋子里。 齐远琛留意到他的动作,顿了一下。袋子提到手里,他喉结攒动着:“你……” 方至抬起头,一双眼如山泉般明澈。 齐远琛继续道:“怎么跑来做助理了?” 方至低下头,很轻地笑了一下:“因为钱多啊。” 齐远琛微微一怔,眉心动了一动。 相对无话地站定几秒,齐远琛的司机赶到了,他简单地道了个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至在原地站了一会,手伸到口袋里,捏住了他刚刚刻意留下的一颗糖。 他剥开糖衣,慢吞吞地含进嘴里。 甜丝丝的味道在口腔里漾开,是他很久没有体验过的甜了。 方至最喜欢的味道是甜味,是受了他母亲陆婉音的影响。儿时起,他母亲便换着花样地给他做鲜花饼,桂花糕,荷花酥……每一样味道都是出类拔萃,因此,方至的嘴被养得很“叼”,寻常的甜食他惯不入口。 齐远琛对甜食不感兴趣,但他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癖好”,便是生病吃药时要吃甜的。 那是方至偶然间发现的。 在追求齐远琛那段时间里,方至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每日殷勤地变着花样给齐远琛送早餐,虽然往往收获的都是对方的冷眼相待、礼貌拒绝,但方至却乐此不疲。 他每天都打卡一般往齐远琛桌上放一份早餐:“齐同学,这是今天的早饭,趁热吃哦~”“齐同学,今天是热乎的油条和豆浆~”“齐同学,尝尝今天的小笼包~” 后来,方至便得寸进尺喊他“远哥”。 “远哥,这是我最喜欢的灌汤包,你快尝尝。” “远哥,今天那家灌汤包关门了,我都没吃到,好惆怅,下次我带你去店里吃好不好?” …… 方至记得齐远琛一开始是眉头紧皱,有些无措地礼貌回绝:“谢谢,我不需要。” 但方至都会用“这是你给我讲题的报酬,我有那么题不会,多亏了你的耐心。”这套说辞把他的拒绝堵回去。 齐远琛性子虽冷淡,但有涵养,在方至未明说清楚他意欲何为前,齐远琛想不出合适的话术去拒绝,更无从得知方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一边苦恼疑惑,一边又与方至拉锯一般相持不下。 后来索性“逆来顺受”,拒绝的话也懒得说,随方至高兴便怎么来,只是方至再来央求他“讲题”时,齐远琛多加了几分耐心进去。 两人的关系不能说进展飞速,但总比寻常同学关系亲密些。 方至的座位就在齐远琛的左手边,他时常拉了椅子过去,强行拉着他“聊天”或“讲题”。 某天,他照例像往常一样,一下课就凑到齐远琛眼前,巴巴地看着他,恳求对方给“讲题”。 接着,他从齐远琛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往日没有的沙哑和鼻音。 “你感冒了?” 齐远琛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方至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殷切地说:“我去给你买药。” 齐远琛一句“不用”还未出口,对方已经风一样走到门口了。不多时,又一阵风似的回来,弯腰在桌前说:“不发烧吧?” 齐远琛摇摇头。 但此等机会,方至哪会错过,他伸出爪子贴在齐远琛额头上,未等对方反应过来,又马上移开,诚恳道:“嗯,应该没有。” “……” 方至从校医室拎了一大袋子药回来,尽数铺陈在齐远琛的桌子上。药的种类五花八门,齐远琛看着,眉头微微拧起。 见他迟迟未动,方至双臂环至胸前,挑眉笑道:“怎么,不会是怕苦不肯吃吧?听话,吃完给你糖球。” 他拿出哄小孩的姿态,本是打趣,谁知,他竟看见齐远琛眸光闪了闪,似乎挣扎了片刻才开口:“有吗?” 方至愣在原地凌乱许久,才明白过来齐远琛竟然真的在跟他要糖。他内心愕然,这种感觉像是儿时玩打地鼠游戏,毫无章法地挥锤,却误打误撞地赢了。 方至嘴角勾起一抹笑,真的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递给齐远琛。这是今早他在超市买练习本时老板给“找的零”,他暗暗地为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巧合感到欣喜。 看着齐远琛不太情愿地吞下药,又剥了一块糖放进嘴里,方至生出一种“看着自家孩子长大”的满足感。 他情难自禁地伸出手揉了揉齐远琛的头发,感叹道:“真乖。” 触碰到齐远琛冷飕飕的眼神,方至才清醒过来。他吐了吐舌头,认怂地溜回了座位。 齐远琛含着糖,腮帮鼓起一块,看着方至又欠怂的样子,脸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方至看呆了。之后的他尝试用各种糖果博他一笑,但“健康”的齐远琛从不吃糖。 方至从回忆里抽身,把嘴里糖的残渣尽数咽下。 奶糖的味道变了,又腻又黏。 以齐远琛对“甜”的苛待程度,大概不会喜欢吧。
第5章 光影暗流 方至回到家,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听见开门的声响,方广文推着轮椅过来问:“回来了?” 方至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接近午夜十二点,“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等你一会儿,正好有几张图还没修完。”方广文宽厚一笑,消瘦的脸上皱纹渐渐舒展,脸颊两侧隐约可见伤疤的痕迹。 大学方至学了摄影,接了很多份兼职。他教方广文学习了ps,忙的时候就他拍照,方广文修图。正式工作后那些兼职他就不去了,不知道方广文又从哪里接了修图的活。 换下鞋子,方至走到电脑桌前把修好的照片保存好,随后关闭了电脑,转身盯着方广文,说:“爸,我之后的工作都会比较忙,还有两天就进组了,可能有两个多月都不能回来。不要等我。还有,不要熬夜,我现在工资蛮高的,修图以后不要做了,知道吗?” 方广文看着方至有些严肃的神色,笑容又放大了几分,安慰他道:“知道了,听你的。” 方至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地过来推他回房间。 把方广文安顿在床上,刚准备熄灯,方广文忽然拍了拍方至的手背,“小至,放心去,不用担心爸,真的。” 方至看着覆在自己手上那只布满沟壑和疤痕的手,内心划过一丝酸涩:“嗯。” 他眨了眨眼,抬头时脸上已是轻松的神色:“明天我放假,带你去晒晒太阳好不好?” 方广文含着笑意点了点头,把人赶走去睡觉了。 累了一天,方至简单洗漱了一下,几乎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他是被手机接连不断的震动声吵醒的。 方至睡眼惺忪地打开手机,看见好多条微信消息,有一些来自不太熟悉的记者,都是之前负责江寻轩采访工作时加的。他滑动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发现许久未联系的贺允也出现在了对话框里。 贺允是方至大学期间兼职时认识的朋友,两个人很投缘,本以为是惺惺相惜,后来方至才得知,所谓“兼职”,实际上是人富二代公子哥体验生活。 不过方至对这些也不是很在意,贺允也是个性情中人,知道方至缺钱,恰巧他与江寻轩又是熟知的好友,便介绍方至去当了江寻轩的助理。 方至毕业一年多,辗转换了两家公司,如今能得到这份“高薪工作”,内心对贺允还是充满感激的。 他揉了揉眼睛,点进去一看,贺允发的是:[小方,你不会是要跳槽吧?是工资不够高,还是我们小江不够骚?]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方至有些迷茫,点进微博,占据热搜词条第一的是#齐远琛#。 方至心内一慌,想起那晚齐远琛抽烟的情景,难道是记者拍到了? 他赶忙点进去看,并没有“抽烟”这样的字眼,是齐远琛在拍卖会会场弹钢琴的照片,眉如墨画,丰神俊朗。往下翻都是粉丝在舔屏,方式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退出去后,他看见齐远琛的名字不止那一条热搜,紧跟其后的是#齐远琛拍卖会#、#齐远琛江寻轩#、#齐远琛陌生男子#,方至手指顿了一下,心底隐约有一个猜想,点进#齐远琛陌生男子#那一条,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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