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孤儿院的衣服,都是社会爱心人士捐的。不会正正好合身,有衣服穿,我们就很开心了。” 程遇行问:“你们是同时进的孤儿院吗?小伟有大名吗?” “我不知道小伟的大名。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孤儿院了。我在孤儿院的名字是小寒。听孤儿院的老师说,我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那天是小寒,所以我的名字就叫小寒了。我不知道小伟是多会来的,我甚至没注意过,孤儿院有小伟这么一个人。” “那你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我第一次见小伟,就是我们在受那些坏孩子欺负的时候。” “你小时候经常受欺负吗?他们怎么欺负你?” 李净眼眶有点发红了,点了点头,“孤儿院只有几个老师,老师更多的,是管那些聋哑孩子残疾孩子。我们这些健全的,就是只管吃饭睡觉,然后就像随便撒在田里的种子一样,自己生长。孤儿院的玩具很少,而我们这些小一点的孩子,就是大孩子的玩具。有几个大孩子,他们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土豆土豆和鱼儿鱼儿。” “什么是“土豆土豆”和“鱼儿鱼儿”?”程遇行好奇地问。 李净突然像被人扼住喉咙,不得动弹。缺氧一样,大口呼吸,嘴唇和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像马上就要窒息。 程遇行隔着栅栏喊:“你怎么了?需不需要医生?” 李净捂住胸口,张大嘴巴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好转。 程遇行知道,对面这个女孩小的时候,在孤儿院一定受到了很残忍的待遇,才会使得她一谈起这个话题,就立马想起当时的感觉。 隔了很久,程遇行才试探地问她:“能否继续接受询问,如果那段经历太痛苦,可以只谈和小伟的部分。” 李净摆摆手,虽然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但还是回答:“谢谢您,我没事了。可以继续。您问我,什么是“土豆土豆”和“鱼儿鱼儿”。我可以告诉您。我们孤儿院的后院,有不知哪年挖出来一个棺材,但尸骨什么的都没有了。那棺材一直就在土坑里,也无人问津。土豆土豆,就是把人推到棺材里面,那些大孩子铲上土,把棺材埋起来。我们孤儿院有个水沟,鱼儿鱼儿,就是把人的脸,按在水沟里,直到那个人不再动弹。” “啊?”程遇行只觉得毛骨悚然。 在他成长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可怕的事。 小孩子的“恶”,可能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恶。 这样的恶来自于无知,来自于人性中与生俱来的物竞天择。 强者压制弱者,恃强凌弱的恶。 来自于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爱的模样,被人爱,被人呵护的感觉。 他们的恶纯粹,原始,理所应当。 程遇行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小伟第一次见面,就是受那些孩子欺负的时候对吗?他有帮助你吗?” “我和小伟的第一次见面...... 有一次,我被那些大孩子推倒埋在那棺材里,氧气一点一点消失,我的胸也越来越闷。我感觉自己马上就窒息就死了,神志也有些不清楚。恍惚中,我突然看到一个人的脸。也许是太害怕了,我都没发现,被推进来的,还有一个孩子。 他喊醒我,我打了个激灵,用尽全力和那个孩子一起用力往上推棺材板。其实那些大孩子,虽然那时候看起来很可怕。但他们毕竟都是小孩,土层也没有多厚,我们用力向上推了几回,棺材盖就打开了。我和小伟用力爬出棺材,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我们俩都没死,真是庆幸。” “孤儿院的老师院长,不管这些坏孩子们吗?” “那些大孩子在欺负一个更小的孩子的时候,那孩子溺水死了。所以老师狠狠批评了那些大孩子,并罚他们不准去院子里和水沟旁。所以后来,我没有再受那样的欺负,只是被拽头发,泼水那些......还好。” 程遇行也松了一口气,听李净讲述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 他也有那种令人恐慌的压迫感。 “那从那件事以后,你和小伟是不是经常在一块儿了?”程遇行回归主题。 “没有,小伟总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交朋友。他最喜欢的游戏是在纸上画一幅画,撕成小块儿,然后再拼起来。我知道,小伟救了我一命,我该谢谢他。有次我看到他一个人在台阶上画画,我就把偷偷攒的,只有在过年时候发的糖块儿,放在了他的画上。当时他抖落了画上的糖块,继续画画,没有理我。但是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穿衣服的时候,我兜里的糖块又回来了,我知道小伟没有接受我的感谢。我想,小伟在来孤儿院之前的家庭一定很好,毕竟糖块儿,在那时孤儿院的孩子们眼里,是人间美味。他竟然能拒绝,说明他以前经常吃,不怎么稀罕。” 程遇行问:“对了,他画的什么画儿?” “我记得他画了一个女孩吧,穿着裙子,带着蝴蝶结草帽,也许是他的姐姐或妹妹吧。我不确定。” 程遇行脑中突然出现一个问题,他问出了口:“小伟既然救过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他,他做了什么,令你非杀他不可的事情吗?” 李净低下了头,隔了一分钟,像是在想答案。 突然她抬起头,目光里面竟然有了一点决绝和残忍,“对,他非死不可!” 第3章 监控 这时,程遇行收到江喻白的一条信息。 刘丽的案子有了线索,让程遇行出来一下。 等在审讯室门口的江喻白,递给他一个快餐盒和一瓶水, “老大,先吃口饭吧,你这样没日没夜工作下去,小心猝死!” 程遇行捶了江喻白一拳,伸手接过盒饭。 他就在审讯室外面的过道窗台上,打开盒饭盖子,准备就地解决。 “说说,查到什么了?”程遇行边掰一次性筷子边问江喻白。 江喻白双手拄在窗台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车辆,对程遇行说:“老大,那辆宝马现在是报废状态。” “刚买的车就报废?一定有问题。与刘丽同行男子的身份查了吗?”程遇行问江喻白。 “查了,他的名字叫叶安雄,是叶氏国际的总裁。 叶氏国际是一家上市公司。” “他有家室吗?” “妻子也是叶氏国际股东之一。 他们育有一儿一女。女儿初中,儿子小学。在国际学校,都是寄宿制。” 江喻白是副队长,是程遇行大学同学兼好兄弟,更是他的得力助手。 很多事情,不用交代,江喻白已经利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程遇行狼吞虎咽,争分夺秒地将饭扒拉进嘴里:“监控查了吗?” “买车那天的监控显示,刘丽与叶安雄,开车进了紫城小区的地下车库,一个小时以后叶安雄单独离开。买包那天,叶安雄去了紫城小区,十五分钟之后离开。半个小时后耿温开车到达紫城小区。哦对了,耿温是叶安雄产品开发部负责人。公司创始就在,也算公司元老,公司也有他的股份。年龄五十五岁,前年与妻子离婚,至今单身,与前妻没有孩子。诡异的是,买包的人居然是耿温。第二天凌晨四点,耿温开着宝马,去了南山方向。因为南山郊区没有电子监控,所以具体去了哪里,无从查起。我想如果他开着这辆车抛尸,一定急于消灭这辆车的证据,就查了附近的汽车报废场。果然,汽车报废场的人,承认有人给了他几万块钱,让他当场销毁了这辆新车。在此期间,叶安雄再也没有出现过。” 程遇行问:“刘丽在此期间出过小区吗?” 江喻白回答:“没有。” “江喻白,做得好,辛苦了。一直马不停蹄,都没回家吧,现在我命令,去休息室休息去。对了,让欧阳台去查,最近半个月所有医院的急诊记录,和120急救的记录,排查所有有跌落伤的男子。” “那你呢?”江喻白问程遇行。 程遇行用筷子将剩下的米饭,风卷残云般扒拉进嘴里,喝干了矿水水瓶里的水,一撑脖子咽了下去,他将快餐盒和水瓶收拾进袋子里,往江喻白手里一放,扬眉一笑,“问候问候这位上市公司总裁!” 叶氏国际位于市中心,一幢高档写字楼里。 程遇行按下电梯,电梯稳稳地停在了三十六层。 他走出电梯,气派的装修,彰显着公司的实力。 “请问,您找谁?”前台姑娘站起来礼貌询问。 “找你们叶总。” “抱歉,您有预约吗?” “没有。” “那真是抱歉,您得预约才能见到叶总。”前台小姑娘专业地拿出预约登记本,让程遇行登记。 程遇行拿出警官证,“抱歉,姑娘,我可能现在就得见一下你们叶总。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一下。” 前台小姑娘有点吃惊,面对警察,她只得实话实说,“警察先生,叶总全家出国度假了。他暂时不在公司。” 程遇行拳头攥紧,叶安雄会不会已经逃到国外了? “你们叶总什么时候走的?” “本来我帮叶总订的是一个礼拜前的飞机票,结果公司正好有事,需要叶总亲自处理,就改成了今天的机票。” “今天?”程遇行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今天几点的航班?” “下午六点三十分。”前台姑娘如实回答。 程遇行抬腕看看指针,现在是五点半,希望能来的及。 如果起飞前他赶不到机场,他就向上级紧急汇报,申请限制叶安雄一家的出境。 程遇行转身走到电梯口,又折回来,挂断了前台姑娘正在拨通的电话。 他微笑着对前台姑娘说:“阻碍警方办案和丢饭碗,孰轻孰重?” 程遇行在机场成功截住了,就快要过安检的叶安雄一家。 在审讯室,程遇行直入主题,问叶安雄是否杀人抛尸? 叶安雄全都做了否认。 他主动说,有刘丽住所的监控录像,可以为自己作证。 “刘丽住所为什么会有监控?是每个房间都有吗?”程遇行问。 “每个房间都有,除了卫生间。监控是我找人安的。想必你们警察,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和刘丽的关系,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我和她三年前认识,一直保持婚外情关系。我怀疑,她就是把我当个提款机,还有别的相好的。我一直想跟刘丽断,给她买了房和车,她还是纠缠我不放。我怕她到公司闹,那我的家庭,我辛辛苦苦打拼的公司就完了。于是我就偷着让人给刘丽家里装了监控。如果能抓到她有别的相好,我手里捏着她的把柄,就可以作为交换条件,和她两清了。” 程遇行注视着叶安雄的每个表情和每个动作,“你否认杀害刘丽并且抛尸。那你11月20日那天去刘丽住所,见到的刘丽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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