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飞林不太好看的表情里,陆兆屿继续道,“再来,你认为我的语气不好、点评不公,是因为什么?也就是说,你也好、池以南也好,都是你说的那种,基础很差,却在这周里付出了极大努力的选手了?” 池以南面色难看:他可一点儿也不想被这种明显不会留下来的家伙,当做枪使。 “行。”陆兆屿怎会管他的想法,微昂起了下巴,侧头示意,“你先上来表演。” 实际上,张飞林还真不是要特地针对陆兆屿。但他上周知道自己排名是35名的时候,心里瞬间就凉了。 这周必须淘汰排名35和36的人,也就是说,直播的表演和第二期的播出,对于像他这样岌岌可危的选手来说,原本是能多留一期的最后机会了。比起36名,他不是更有可能上升吗? 可他在直播表演的时候,原本其他四位导师都没有特别说出严厉的批评——事实上,他们总共也只点评了四五句。 是陆兆屿,在那时候,依然说出了:“比赛越是到后面,不管是观众、评委,还是选手自身,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松警惕,甚至是放宽标准。” “我对此没有意见。” “但这并不意味着,在看到明显低于水平线的表演时,也要把它当做一般水准来看。这是对之前认真的选手严重的不尊敬。这也是我们评委要从头恪守到尾的责任——始终保持同一条评判的标准。” 就算是在之前的选手表演时,陆兆屿也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偏偏,是在其他评委都不怎么作声的时候,在仅剩一名选手还未表演的时候,突然“发难”。 如果要问陆兆屿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后者一定会纳闷地回答:“别的评委疲倦了,我就得放过差劲的表演吗?”那怎么不说,如果当时张飞林的水平哪怕仅仅是普通,陆兆屿大抵还会反过来肯定一句他的耐心与稳重呢? 可一来,陆兆屿也不会对谁解释自己的话与行为。二来,张飞林恰好就不是什么乐于接受批评的人。 听到了陆兆屿的话,他只剩下了满心的怨怼:凭什么你想“立人设”,要拿我开刀?为什么你不能和其他评委一样,只随便点评一两句?你说了这些话,本来就是35名的我,以你在那堆脑残粉里的号召力,还怎么可能留下来? 你不就仗着粉丝多吗? 你的粉丝哪来的?张飞林在心里极尽恶意,用和过去在网络上,看到有钱人就发言恶毒的心理想着。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你要是没有背景,被扔到这个节目里来,早在海选就会被淘汰了! 先且不说以陆兆屿的自身能力,能走到多远的可能。张飞林却早已确信了自己这一周不可能留下来,而他把原因全部归责到陆兆屿身上。 也即是说,他这次,实则是离开以前的“抗议”。他要用自己的声音,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陆兆屿那副道貌岸然的假面! 只是……同样的,在确信了这个结果之后,他自觉,也没有必要再去学些自己不喜欢的舞蹈了——反正被淘汰的人,下一期的时候,根本不会被剪进这个该死的节目。 现在让他去表演……能跳出些什么? 他站在原地半晌,在陆兆屿那副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表情下,终于被激怒了。张飞林用有如小混混打架前的气势,自以为气场十足地走了上去,并在音乐下,随意舞动了几下,之后便是一副混不吝的表情,学着陆兆屿自己的,昂着下巴看人: 你能拿我怎样?再严重不过是淘汰。反正我都要离开了。 发怒吧!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心底里其实都在想些什么看不起人的事。公平?哼!在你身上,何谈公平? 但陆兆屿并没有如他所想的,直接对他这副模样开口讽刺,而是脸一转,冲着其他噤若寒蝉的选手们问道:“有没有想法和张飞林一样的,觉得自己基础差,但这周很努力的?现在都可以站出来提前跳。” “没有?”等待了片刻,陆兆屿侧了侧头,“行,那我再问,有没有在这周之前,基本没接触过舞蹈的?” 这次他没有等待选手们举手,而是直接问起了伍萍萍和姜茹,“两位老师,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的,在周日第一次上课的时候,表现非常外行和糟糕的?” 两位导师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姜茹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要说学起来很快,或是基础很好的选手,我这倒有好几个名字。基础很差的么……一时半会儿还真数不完。” “事实上,这里的36位选手,大部分都是基础很差的外行。”伍萍萍补充道。接着,她看了眼陆兆屿的脸色,像是想特地帮个忙似的,主动道,“要真说印象深刻的么。安若水是一个。” 单从表情上来看,也看不出来陆兆屿对这个名字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简单应了句,“是吗?” 伍萍萍转头,看着因为突然被cue,而表情茫然的安若水,微微一笑,“我听工作人员说了,这周练习时间最长的两个选手,其中之一,就是你吧?” 安若水一愣,迟疑道,“我也……不清楚。”他怎么能知道别人的练习时间呢? 他只是实话实说,却是惹得评委们都笑了笑。 “行了。”伍萍萍朝他招了招手,“你先来跳吧。” 安若水自然拒绝不了,便缓缓地站起来,正好与陆兆屿沉默的视线相接。 他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现在,能实际打脸张飞林和池以南,即是说,为陆兆屿“说话”的关键,大抵就在于自己的表现了。 在想到这一点后,他再次看了陆兆屿一眼,目光坚定。反倒是陆兆屿微怔了起来。 那是一个非常熟悉的表情。出现在哪怕安若水不擅长,也一定会为了陆兆屿全力去做的各种场合。小到这个最笨嘴拙舌的人,用小号去和黑子据理力争,大到一个从小学音乐的艺术生,却强迫自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也是陆兆屿能全心信任的“自己人”。 [为你,所向披靡。]
第35章 安若水安静地走到了练习室的中央,沐浴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心, 心情平稳得令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的舞蹈如何? 就算一周以来, 每天刻苦练习,也不可能达到那些舞蹈达人的专业水准。 但奇怪的是, 他一点儿也不为此焦虑。 就像小学第一次登上文艺汇演的舞台的时候,陈庆山告诉他的:认真付出过的时间不会白白辜负你。而你也不要用发挥失常来辜负这些时间。 被人注视又怎样呢? 对你本身有喜恶、偏见或滤镜又如何呢? 你只要尽心做出一份菜肴。喜欢的自会再来。厌恶的不会再见。真正伴随你到最后的,依然是你付出过的时间与得到的技能。 在音乐响起的时候, 他闭了闭眼,回忆起了之前与段鹿舫他们在练习室里反复练习的时间、自己在众人离开后,依然泡在练习室里纠结于一个动作的更好表现的时间,还有,陆兆屿特地过来……与他跳了短短一段华尔兹的时间。 “……让我带你走向梦想所在。 让我触摸遥不可及的星光。” “For you, I\'ll try.” 安若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停了下来,等待着他们的点评。他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如何,但他想, 自己已经倾尽了这周所学。 姜茹微微一笑,“你让我想到了自己还是练习生的时候。”她环顾了练习室一圈,显然是要借安若水的表现, 代表他们这些评委说话, “那时候, 我没有学过跳舞、唱歌也只普通,进去后,和我一起练习的, 却都是已经进来了一两年的前辈。” “但公司每周都会来检查与点评练习生的表现,几次表现都差劲的,极有可能要直接离开。考评的老师会考虑到我是新人吗?不。他只会和我说,你这一周学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完全掌握?这是天赋的事情吗?” “不是。当然不是。这只关乎努力。” 姜茹道,“所以我能怎么办?哭?抱怨?还是干脆就接受最坏的后果,就这样离开好了?” “不。这个结果我不接受。我才刚刚走上前往梦想的路口,却要自己再走回去?” “所以,我每天都在练习。” “早晨七点,宿舍里的人都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在练习室里练习了两个小时。中午大家吃饭休息的时候,我在狼吞虎咽的同时,拼命背乐理知识。晚上大家都离开了,我还在练习室里,一个人对着镜子练到快呕吐为止。” “最后的结果,是我留了下来。” “我留到了现在,一直走在了那条道路上,走到了你们的面前。” 姜茹回到了主题,看着安若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现在,我觉得,你也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你对节奏很敏感,也有自己的风格雏形了。”伍萍萍则从更专业的角度上点评道,“但这段舞主要还是单纯的模仿。我想,就算现在让你跳freestyle,你也难以完成。” 得到安若水肯定的表情后,伍萍萍也是一笑,“我知道。” “同样我们这些做评委的也知道,这个节目,就是要挑选像这样始终在努力的人。” “通往梦想的道路上,总有许多人,哪怕付出了再多的努力,也只得饮恨沉戟。”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飞林一眼,“但首先,连努力都放弃了的人,又何谈达到被择优的平均线呢?” 如果中途没有出这个岔子,就算安若水表现得再好,大抵也只会得一两句收敛与克制的表扬。可谁叫张飞林偏要跑出来“送菜”呢? 哪怕只是为了这个节目的公平性申辩几句,作为同样毫无基础,却表现得比池以南、张飞林好了几截的安若水,也自然会被评委立为这个“正面典范”,得到更高更多的赞赏。 就连华宏唯和朱毅也不例外,就算并非舞蹈专业人士,却也借安若水和张飞林的对比,好好敲打了一次其他的选手,为节目辩解“至少在比赛环节,他们的挑选方式,是相当公平的”。 或许,陷入了牛角尖的张飞林,被这样一“针对”,非但不会想到努力或不努力的事情上去,反而会想:不就因为安若水是陆兆屿明显要捧的人吗?这堆评委还不是为了捧陆兆屿的臭脚罢了! 他并不会想:就算这个人不是安若水,哪怕是另一个没有基础,却靠这周的努力达到了标准的选手,还是会得到一样的待遇。 这也是各人各思,结果自负了。 只是,这些远不是陆兆屿会考虑的事情。他看着视线中央,脸颊微红、依然在低低喘气的安若水,却自然地联想起了昨晚上,在自己的靠近下,脸和脖子都涨红,视线游离还在努力伪装镇定的安若水——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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