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下,最后着重说了,孩子受的是枪伤,他面露惊讶与恐惧,我知道这个反应之后往往是各种委婉虚伪的拒绝,我听够了。 但是他没有,他和我接触过的所有医生都不一样,他没有去顾虑医治一个枪伤病人可能给他带来什么危险,而是直接询问小帆的伤势,在我把具体情况说明之后,他甚至以医生特有的口吻指责我这样的做法是不尊重生命,完全没了方才的天真劲儿。在听到别人有生命危险时,他很自然的回到了医生的位置上,问的问题不涉及自身,全是在为病人考虑。 然后他下了车,让我在原地等他二十分钟,在我数着时间等到16分的时候,那个人提着药箱迎风闯入我的视线,他坐进副驾驶,命令我开车,像是比我还焦急,像是即将去医治的病人是他的家人一般。 我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接收过一个陌生人如此单纯的善意,那一刻,我发自内心的感激他。 我后来了解到,他是Z大的高材生,毕业后去国外进修了三年,现在是市里特等医院的主治医师,他的专业水准绝对配得上他如此亮眼的学历,小帆拖了两个月没有好全甚至开始恶化的伤口,在他经手后,不过用了一个星期,便让伤口愈合到了最佳状态。表姐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很感激这位医生,说他给了小帆新生,我认可这个观点。表姐还做了最拿手的甜点,让我亲自送过去,以表达她的谢意。 我提着那一盒糕点,奔向了医院,小帆痊愈后,他便没有再往湖西小镇跑了,我也见不到他的人,我曾试图在靳衡身边寻找到他的影子,但靳衡将他保护得很好,从来不会把这人带到我们这种地方来,我觉得他做得挺对的,这样一个人,要给我我也是要好好护起来的。 我在他的办公室等了半个小时,他的同事说他在做一台手术,短时间内下不了,我说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提着那盒糕点,干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等,我正面对着的地方是他的桌子。 他的桌上东西摆放得极为整齐,东西也简单,除了一大摞病历和一台电脑外,还有一小瓶开得鲜艳的玫瑰花,桌上放着一只精致的钢笔,旁边的小书架上放着几本英文书,我看不太懂,但那些书的厚度可比得上新华字典了。 他的同事临时被人叫了出去,办公室里一下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大着胆子走进他的书桌,看到那些病历本的封面上有他亲手写的名字,陆奕卿,奕卿,我读的书少,但也知道“卿”这个字在古代是有特殊内涵的,明君称贤臣之间为“卿”,丈夫称爱妻也称“卿”,这原本就是一个很温柔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 我坐在办公室里干等了近两个小时,却一点都不觉得枯燥无聊,甚至在为即将见到他而暗自欢喜,小帆伤好之后,我总是找不到理由来见他,今天是难得的机会,等多久我都愿意。 可惜事与愿违,我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脚,最终没能等他下手术台,我把那盒包装精致的糕点放在他桌上,我打开那个盒子,把放在三层的玫瑰馅儿的鲜花饼放在顶层,我猜他会喜欢花的味道,我希望他收到这份礼物时能够开心,虽然我没法看见他的笑颜。 我没有想过再见到奕卿时,会是那样危险的境地。 陈大春进到包厢里和靳衡耳语了几句,我原本并不在意,但几乎短短两秒内,靳衡那张脸的脸色变得极为可怕,像是要吃人一般,然后他把莱炀扔在那里,一个人冲出了包厢,我快速的跟了上去,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手下,还因为,我猜想能让靳衡这般紧张的人也许会是奕卿。 我追过去的时候,那间房间的地板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四五个一米八的大汉,陆奕卿被靳衡抱在怀里,神智已然不清醒了,我看着他的症状,便知道他是中了有心人的招,我提醒靳衡他是被下药了,靳衡原先的脸色便不好,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的愤怒更是明显,以至于他敢当众把莱炀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我知道那些药的威力,我匆匆忙忙的去找了酒吧的老板,让他拿出这类迷药的解药来,酒吧的老板什么生意都做,他是黑市与地上市场的一个中介,我花了点钱,买到了那类迷药的解药,同时也了解到那些药的阴险效果。我追上靳衡时,他已经坐在车里,陆奕卿的情况又糟糕了几分,他的脸上已经开始泛红,眉头皱着,白皙的脖颈上爬了几处带着情欲的粉,我强迫自己移开了眼,将解药递给靳衡,跟他说,把人送回家服药就好。 靳衡抱着陆奕卿时,是一副完全占有的姿态,这种占有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小心与温柔,我知道,靳衡对陆奕卿也有情,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谁更喜欢谁多一点,不管谁更多一点,这两人都是两情相悦,我只是个局外人,那个时候我便清楚自己的位置,那时我单纯的希望陆奕卿能好,也希望靳衡能好好珍惜这个人。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 过了一段日子,陆奕卿忽然主动联系了我,他的语气带着焦急,他问我能不能带他去找靳衡。那时我正准备跟着靳衡去谈那笔生意。同行的兄弟都配了枪,万不得已时会用到。 理智告诉我,不能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去那样危险的场合,但这是陆奕卿第一次有求于我,他听起来很是焦急,他在担心靳衡。 就算是回报他上次无条件的帮忙,我也不应该拒绝他的这一请求,我答应了他,开车去接,他坐进车里时,还惴惴不安的问我靳衡去做什么,短时间内我没法与他说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简单的说是去继续之前一笔交易,一笔被黑吃黑的交易。我看出他似乎有些不舒服,便抬手将空调调高了一点。 他每次从靳衡家里出来,状态似乎都不好,第一次见面时,靳衡说他在发低烧,现在,他又是一副憔悴的样子,我开始怀疑靳衡到底有没有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如果有,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不舒服呢?又怎么能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任凭他这般担心呢? 我有些愤愤不平,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很喜欢靳衡?”话出口我就后悔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实则藏着几分嫉妒。 然后陆奕卿大方的承认,他喜欢靳衡,他说这句话时,眼里亮晶晶的,像是谈到了什么能让他快乐的事情。 我知道我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到达目的地后,我将车停在了最安全又最能获取视角的地方,我叮嘱他不要下车,因为我无法保证这次交易会否再出现意外,我当然会保护好他,但是,我不希望他下车冒一点危险。 事情最终还是脱了轨。他看到靳衡有危险,跑下车提醒了靳衡,因为这一举动,他自己也暴露在那群人的视野中,柿子要挑软的捏,在场的都是能打的alpha,莱炀是个O,但他下手比alpha阴毒得多。 全场只有陆奕卿是个“软柿子”,这个柔弱的Omega一下成了所有猎物的目标。那把枪的子弹差一厘米就会打在他身上,幸好靳衡发现得及时,我也根本来不及后怕,在有人拿着匕首冲向他时,我最先挡在他的身前,把那人打趴了却也不小心挂了彩。 等局面控制住后,陆奕卿跑到我身边,他十分紧张我的伤势,我看得出来他包扎的手在发抖,他的额头也布满冷汗,这种场面肯定把他吓到了, 我现在开始后悔不该由着他的意愿带他来这个地方。 他替我包扎伤口,动作到一半,靳衡过来拽着他的手,开始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指责如果他没有来添乱,我就不会受伤,我上前试图去替他解释,我想这说到底是我的错,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个场面会发展得这么危险,而我却是知道的,是我欠缺考虑,所以才会带陆奕卿来这个地方,才会让他置身险境,靳衡不应该这样怪他,可显然,我说的话被靳衡无视了。 我看着陆奕卿苍白着一张脸承受着靳衡的责骂,全程他只弱弱的反驳了一句,他说他只是担心靳衡而已。 担心一个人有错吗?没有。 但在靳衡眼里,这成了错。 在在场的其他人眼里,这成了笑话。 我看着他被靳衡暴力的拽回车上,头一次动摇了我之前的想法。 我想起有一首歌的歌词写的是,被爱的有恃无恐。 靳衡是被爱的一方,也是有恃无恐的一方。 我怕他迟早有一天会玩脱。
第98章 番外10 我曾经问过靳衡,我问他,陆奕卿于他而言是什么人。 他猛灌了一杯烈酒,说“恋人,曾经的” 曾经是恋人,那现在是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我,后来我知道他把现在的陆奕卿当成什么了。 曾经的恋人,现在不过是一个复仇的工具罢了。 靳衡利用了陆奕卿,借着陆奕卿的手把陆家彻底搞垮了。 我看到新闻时人在外地,所有的电视新闻和社交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说H市的市长落马了,因为贪污腐败,还因为谋财害命,网上一片辱骂讨伐之声。 我没能靠电话联系上陆奕卿,因为只要打过去,他那边都在占线,后来我才知道,那几天,他的手机都被一群记者爆了。 我急匆匆的赶回市里,在靳衡家门口的马路上找到了他,他像是要踏入车流之中,我惊出一身冷汗,快步上前把人拉了下来,我抓着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疯了,他像是才回过神来,与我说不会再那样做了。 那个时候已经入秋了,夜里风凉,我碰到他的手都是冰的,不过几日没见,他就又瘦了一圈,人也憔悴了许多。 他就像一株生命力旺盛却在逐渐凋零的小花,我每见他一次,都能看见他身上衰败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变得越来越明显。 我真是怕了,我不知道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我看他又冷又饿,便大着胆子问他要不要去吃点东西,这还是我第一次向他发出邀请,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他同意了,我很高兴,但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我带他去了就近一家牛肉面馆,这家店店面虽然简陋,但东西是真的很好吃。 我怕他会嫌弃这种地方,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没用的排面,面端上来时,他便拆了筷子开始吃,我坐在对面偷偷观察着他吃饭的模样。 他先是绞了一小筷子的面,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因为很烫,几次还被烫到了嘴,我知道他是饿坏了,但还是提醒他慢一点吃,我可以把今天一个晚上的时间都腾出来陪他吃这碗面,他完全不需要这么急,我甚至希望从这一刻起,时间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到后来汤冷了一些,他便开始大口的吃面,很快那碗面便见了底。他抬头看我时,眼里亮晶晶的,与我说这个真的很好吃。我便放心了许多,食物能给饥饿的人带来幸福与满足,他也不例外,即使上一刻,他还恍惚着意识想要踏入车流中,这一刻,他却能笑着与我说,这碗面真的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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