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宣淫过后的浪荡气味,房间内拉开了窗帘,白日光线扫刮掉所有暧昧气息,人离开后,房间内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堂而皇之,没有残留任何秘而不宣的线索。 ——除了前天宗介分开铺的床,两床床垫被褥被他们并在一起了。 想到他们为何要将寝具相连、相连后又干了什么,宗介的脸又涨红起来,扭扭捏捏地伸手想拆被套去换洗。 谁知碰到了半硬的地方。 被套上或许沾了他们的精斑,干了后硬了。 宗介触电般飞速缩回手,不自在地绕过那处,加快速度把两床被套拆了下来,又卷走枕套床单,狼狈不堪地离开了。 . “您好,这里是伊藤旅馆,有什么可以帮您?” 前台的座机难得收到了电话,估摸着是打来预约的,宗介振奋了一下,精神地朝对方打招呼。 “您好。”话筒那边传来对方的回应。 宗介愣了愣,突然心脏狂跳,举着话筒的手不住地颤抖。 尽管宗介和秋山接触不多,尽管秋山退房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还是听出来了,电话那头是秋山! “我想预定1月9号一套双人房,11号退房,有空余的房间吗?” 对面似乎没有敏感到察觉出宗介的不自然,循规蹈矩地报出了需求。 宗介只觉得嗓子发干发痒,张了张嘴却发出哑声,几个深呼吸下来浑浊的脑袋才清明了一些,却还是紧张到有些懵的,回道:“有房间的。您贵姓?” “秋山……” 秋山还没说后面的名字,就被宗介性急慌忙打断:“秋山凛久先生是吗?!”像邀功的小孩,不等答案公布,非得自己先说。 对面顿了顿,缓缓回道:“是的。您还记得啊?” “哈哈。”宗介干巴巴地笑,不知道该怎么应允这句话。 “那您帮我预留一间房间吧,最好是上次住的那间……”秋山好像在回忆上次入住的客房在哪个方位,声音拉长了一些,想起来后利落道,“离温泉浴池最近的那间,在拐角的,不知道有没有空出来呢?” “有的有的。”宗介叠声回答。尽管秋山看不见,他还是把头点得起劲,“我给您预留上。1月9号周五,到11号周日退房。” “有劳了。”秋山似乎笑了一下,“麻烦帮忙周五晚准备晚餐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人份就够了。”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隔着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与面对面时听到的清朗的声调有区别的。 “好的。”宗介应着,紧张得死死捏住大腿的肉企图宣泄闷在心口的情绪,“您……爱吃什么?” 秋山笑出声来,宗介仿佛看见他眉眼弯弯,笑一下就把周身的冷意驱除干净,只剩下一身的温和。 “别家都是提供固定菜式的,您家还能私人定制呢?” “是啊是啊。”宗介习惯性地叠声说道,重复同一句话反而给他争取了一些思考怎么应对的时间,“最近客人较少,可以定制,您想吃什么就准备什么。” 宗介家的旅馆确实可以私人定制饭食,但都是只提供给常客贵客的,一般客人只提供固定菜式选择。他这么问,私心昭然若揭。 秋山似乎没有琢磨到宗介的这点小心思,他“唔”了几秒:“突然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好了,就按照固定菜式的来吧。” 小算盘落了空,宗介有些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失落。 “好的,届时恭候您的光临。” 宗介听见秋山回复“好的”,他仍然举着话筒,直至听到对面送回的忙音,才缓慢地将话筒放回去。 “咔哒。” 话筒归位了。 . 落日还未沉没,风铃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秋山驮着饱和的橙红的光,挟着呼啸的冷风迈了进来,对上猛然抬头的宗介,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伊藤老板。” 宗介听见自己的心脏不规律地“咚”了一下,像是带着极大破坏性的重物狠狠砸落到脆弱的木地板上,“嘎啦”地裂了,溃不成军。 “秋山先生!”声音的调子都尖了点。 宗介带他去到房间,给他铺上两床被褥。尽管上次收拾卫生的时候那两床被褥是并着的,他却置气般非得将它们分开。 “麻烦您七点把餐送过来吧。” 在宗介退出房间的时候,听见秋山这么说。 现在才四点多,他要一个人在房间呆到七点用晚餐吗?晚餐也是吩咐准备一人份,他一个人吃吗? ……高桥呢? 宗介走去厨房的时候,还在琢磨着。 他们仅下榻一宿,他对秋山和高桥的了解实在是少,全是谜团。 宗介今天去采购材料的时候,刻意准备多一份,以备高桥突然来访。毕竟他接待过的旅客里,没有一个人是独自在房间里用餐的。 快到七点,宗介端着两份餐食走去秋山房间前。他跪坐下来,把餐盘放置在木地板上,伸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请进。” 宗介缓慢拉开门:“失礼了。”他顺着逐渐被拉开的门缝看屋里面的情形,秋山正在捧着一本文库本阅读着,屋内柔和的灯光洒在他无暇的脸,像白瓷一样温润完美。宗介轻轻吸了一口气,拿起两个餐盘。 “哎?”秋山抬起头来,将书轻轻盖在地板上,起身,“怎么是两份呀?我预约的时候说的是一份。” 话语词汇组建起来是抱怨的意思,但借由秋山嘴里说出来,似乎只有疑惑之意,全无指责之心。 宗介急忙解释道:“是的,我考虑到您同伴或许会早到,自作主张准备多一份餐食。稍后我撤掉。”他拿起一份餐食往桌边走。 “不用啦。伊藤老板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吃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宗介手一抖,餐盘摔到桌上,“咚”地一声,让他没由来地惊慌失措,拼命摆着手,垂下头不敢看秋山。 宗介听见秋山带着笑意的声音飘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起吃吧,聊聊天交个朋友。不然我一个人吃怪寂寞的。不会影响您工作吧?” 寂寞……宗介低着头没看到秋山的脸,但他幻想到秋山说这个词的时候,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希腊神话里的海妖,用声音蛊惑男人。 “不影响。”宗介低声回应,心甘情愿跳进海妖的陷阱。 “太好了!”秋山拿起放在一边、宗介打算撤掉的餐食,走来餐桌边。 宗介马上迎上去,接过餐盘,连声道:“我来!我来!”手伸得急了,碰到了秋山的手,却避嫌似地快速收回,一触即分。相碰的指尖酥酥麻麻的,像热了一锅水在上头,又像要长出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不知该如何处置,甩也甩不掉,捂也捂不住。 秋山抿嘴笑了笑,任由宗介接过。 “您坐。”宗介把褥垫拉过来,用力拍了拍想把棉花拍蓬松,发出了略显沉闷的“咚咚”声。 好在坐垫是专门为了秋山的到来前一天刚晾晒过的,没有灰尘随着击打扬起,反而拍出了些许洗涤剂的清香味道。 宗介又扯过另一张褥垫,坐下的时候心脏还在剧烈鼓动着。这一张本来该是高桥坐的,现在暂时易了主。他有些得意,尽管他的竞争对手根本不会意识到还会有这样一个人乘虚而入。他像是对着一张海报得意洋洋地张牙舞爪,而海报里的男人完全接收不到这个信息。这是一场孩子置气般的单方面的炫耀。 宗介获得了小胜利,意气风发起来,精神抖擞地给秋山介绍起了今天的菜式。 “这是开胃酒,自家酿造的梅子清酒。”宗介拿起嵌了金箔的玻璃酒器,给秋山轻轻斟了一小杯。这套酒器自然不是平时能轻易拿出来供客人使用的,是宗介父亲特意找匠人手工吹制打造的一套酒器,在世时也没怎么用过,过身后只剩宗介一个人,自然更没有使用的机会了——直到秋山到来。 “好漂亮的酒器啊,像镶嵌了星空在杯身上一样。”秋山举起来,对着灯光端详。细长的手指微微扣住杯身,手握一片星海,迎上暖黄的室内灯,暧昧又温和的光线撒漏进杯中,把酒香逼了出来,光是闻闻,宗介已经醉了。 “什锦刺身用的是当季的肥美金枪鱼,专门选取霜降部分的大肥。” “这份是咱们这出名的烧岩鱼。这一份呢,是炖菜,加了新鲜的白萝卜和芋头。这一份是烧物,有虾有扇贝还有时令蔬菜。这一份清蒸是红鲷鱼,特别鲜甜的。” “汤是自家制的味噌汤,大米我们用的是越光米呢。” “点心是特色温泉草莓布丁和草莓大福。” 倒豆子一般,宗介喋喋不休地向秋山介绍菜式。每一样食材都是他精心挑选的,但他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表达出它们的美味,只干巴巴地说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跟带幼儿园小朋友识物似的。 而秋山,轻声呢喃了一句:“看起来真好吃。”
第5章 就餐 “我开动了。”筷子被秋山夹着,他双手合十,轻轻说了一声。 宗介也含糊着随意说了一句:“我开动了。”但他只是放下手,没有动,竭力维持表情自然地看秋山动筷。 秋山捧起了碗,筷子夹了一小团米饭,筷子亲吻到他的双唇,米饭闯入他湿润的口腔。“鲜味和甜味的平衡感太神奇了。”他眯起眼睛,缓慢咀嚼着,似在回味一般带着略显拖沓的口吻评价道,“比我吃过的大米都好吃!” 宗介没有参与过水稻种植、收割、加工,却油然而生一股自豪的情绪,他微微扬起下巴,略显腼腆地笑了笑。 “老板,你吃呀。”秋山催促他,像是考虑到双方的身份,他加了一句,“别介意,别把我当住客,就把我当作你新认识的朋友吧。” “哎!好!”宗介扬声答应。 “老板啊,”秋山顿了顿,刚开口就笑了开来,“高桥先生很喜欢这里,所以我们应该会时不时就过来玩。”他说起有肌肤之亲的对象,笑意得更深,宗介这才发现,原来他有半边小酒窝。只有高桥才有能力顶进去。 “这样啊……”宗介塞了一大口米饭,压着喉咙,说话含含糊糊的。 ……这种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好喜欢的。 秋山没听出来他是什么情绪,继续说道:“他点名要继续住您家,看来他的入住体验很不错呢。我们去过很多地方,这里是第一个他说要长期来的温泉地。” 去过很多地方?在各地的旅馆都做过吗? 在洋室被压在浴室透明玻璃上做过吗?有把和室的枯山水压出淫乱的痕迹吗? 宗介脑子里想着卑劣的画面,表面还人模狗样的,装模作样客气道:“我很荣幸。” 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今后也有更多机会能见到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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