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银机旁边摆着一台崭新的电话和记事本,谢引棠撕下一张纸抄走了墙上的号码,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段照松的名字。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灰蓝色的百元大钞拍在前台,不顾段照松的阻拦对小伙计吩咐道,“给我办个会员,充一百。” 陈波和段照松面面相觑,也不知要不要听这个豪爽的学生的话,看着桌面上的一百元一时有些为难。 “记上呀,喏,谢引棠,一百,1998年10月19号。”男孩帮着陈波把本子翻开点了点空白处,把笔也一并递给了他,显然还没有人在这家店里登记过。 段照松看他执意如此也不再推脱,开门做生意也确实没有把银子往外赶的道理,他朝陈波道,“记上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在他店里办会员,段照松以前从来没听过这种新鲜玩意儿。 “这……段叔,我,不会写啊。”陈波没念过几年书,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谢引棠取过纸笔,认认真真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字如其人,谢引棠的笔迹娟秀工整,像灵动的小兔子一般跃然于纸上。 少年抬头再一次对上了段照松的视线,轻启朱唇浅笑道,“段老板,我叫谢引棠。”
第4章 处分 清州一中从来没有在周三的大课间开过全校大会,今天破了例。校广播站在早自习后紧急发了通知,让全校师生上完第二节课到操场集合。 此刻的主席台上站着五个垂头丧气的高三学生,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检讨书。身形样貌都不难辨认,就是前天晚上把谢引棠堵在后巷欺负的几个人。 校长正义愤填膺地发表着讲话,严厉斥责了校园暴力的行为,对于身边站着的几个事件参与者也发出了批评警告。记过当然是少不了了,站在台下目睹这一切的谢引棠却兴致缺缺。他本以为舅舅会直接让那几个家伙滚蛋,不过好像那个老大家里也有些背景。 谢引棠的同桌扯了扯他的衣角,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那天晚上你没回来上晚自习,就是被他们打了?” 拿着话筒念检讨的人像是嘴里含着一块海绵,瓮声瓮气,一点不见那晚的嚣张气焰。谢引棠嘴角和颧骨的伤已经结痂了,在透白的皮肤上很是扎眼。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又转过身看了看队伍的最后排。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和谢引棠对上了视线,很快又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挪开了。 看着对方畏首畏尾的样子谢引棠便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先来招惹自己的是他,现在自己挨了打,那人却躲在暗处毫无表示。 谢引棠不等最后一个学生假惺惺地念完稿子就提前退场了,班主任看他一脸煞气的样子也不好拦他,毕竟是受了委屈的。他一个人走在远离操场的安静小路上,郁闷地踢走碍眼的石子。 前天晚上刚到家,客厅的吊灯便把他一身的脏污和一脸的伤照了个清清楚楚。外婆着急地迎上来搂着他问发生了什么事,舅舅闻声也从卧室里出来了,住家保姆急忙端来了药箱和热水。谢引棠就是谢家最金贵的宝贝,谁这么大胆子敢欺负他。 就连素昧平生的人都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谢引棠忿忿地想到,何哲做为自己的男朋友却在事发之后只会当个缩头乌龟。 外婆心疼的安慰,舅舅连夜打电话联系人帮他出头,还有那个人……好在那个时候有他搭了一把手,好险…… 思及此,谢引棠又稍稍舒展了眉头。 忽觉身后传来凌乱急促的脚步声,谢引棠刚要回头便被人攥着手腕奔跑起来。视线顺着对方的左臂往上,是何哲那张熟悉的侧脸。 谢引棠任由何哲拽着他跑到了学校南边僻静的艺术楼,二人停在了一间音乐教室里,还有十分钟才敲上课铃,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我错了。前天晚上我一直等你,可是等到十点多你都没回来……”何哲喘着粗气,左手仍然握着谢引棠的手腕不放。 “你……还好吧,还疼不疼……”何哲靠近一步,伸手想摸谢引棠脸上的伤。 右手还支在半空就被谢引棠拍掉了,他仰着脸对何哲怒目而视,蹙起的眉头昭示着他的不满。真不知这人是真傻还是假蠢,那晚还回学校不就等着再挨一顿打吗。 “你有什么好躲的?这么害怕当初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谢引棠质问着。 他独来独往惯了,因为特殊的体质从不与旁人过分亲近。谢引棠在高二下学期快结束了才转来这个学校,只是因为高考要返回户籍所在地。他本也想继续保持从前的习惯不与任何人交好,可是何哲某一天找到了他,对他说,“你喜欢男生吧?我也是,要不要跟我试试。” 当时的谢引棠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自己的小秘密会被旁人发现。除了一缕忽略不计的不安以外他满心只剩下跃跃欲试的好奇,原来这世上不止自己一个人会喜欢上同性,毕竟从小到大他和他的家庭都把自己当作男孩子来看待。 谢引棠有些心动,他应了何哲的邀请,去品尝他从不曾体会过的新鲜感。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就牵了手,第二天就接了吻。谢引棠的笨拙被何哲取笑了好久,他羞愤地捶打何哲的臂膀,却被搂着腰吻到浑身发软。原来那就是恋爱的感觉吗,谢引棠觉得不算坏。 在校园里谢引棠也并不避嫌,他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不管是因为考了高分后来自同学的钦羡,还是和何哲在一起时过从亲密而惹来的鄙夷,他都无所谓。可是自己男朋友人前人后那判若两人的样子,让他烦闷不已。 “你怕什么……被讨厌的不是我吗?”谢引棠低下头,语气不再骄傲,他有些困惑又有些委屈。 何哲见他态度软化,再次试探着靠近了些,这回没有被推开。他一手揽住谢引棠的腰,一手抚上对方的左侧脸颊,拇指抵着嘴角的血痂轻柔地滑动,似是心疼不已的样子。 谢引棠实在长得太漂亮了,伤痕附在他脸上更是给人一种精致的易碎感。何哲看着那些本不该存在于男孩脸上的痕迹,内心的施虐欲蠢蠢欲动,总有一天,他要在谢引棠身上烙下属于他自己的印记。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了,谢引棠。”何哲在少年莹白的耳珠旁许下诺言,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温柔地从他的耳后一直舔到嘴角。 颈侧的皮肤被叼住细密地吮吻,宽松校服下纤瘦的身体微微颤抖,谢引棠咬着下唇也拦不住溢出嘴角的一两声难耐的呻吟。他无法抗拒何哲的撩拨,即便他知道对方只会在没有人的地方才会对他这样。 黏糊的亲吻和带着情色意味的抚摸让谢引棠腿间的蜜地又不自觉地湿了一小块,最近那个他以往一直忽视的地方总是会出现一些令他难以启齿的反应。他慌张地搂紧了何哲的腰,掩耳盗铃般把脸埋在对方的肩窝,此刻的他只有面前这一个人可以依靠了。 两人在骤然响起的上课铃声中重归于好,谢引棠再一次妥协,他所有的弱点都在喜欢的人面前无所遁形。
第5章 房间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五下午,清州一中的高三学子们考完了期中考的最后一门。难得早放学的日子,也不去管刚刚考完结果如何,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 本打算趁着周五放学后这大片的闲暇时间跟何哲出去约会,结果对方的家人早早地就在学校外面等着接他回老家了。谢引棠无法,虽然有些不高兴,还是懂事地跟何哲告别。 “周末能不能打电话?”谢引棠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前拉着男朋友的袖口问他。 何哲不自然地移开了胳膊,抬手推了推眼镜框,小声道,“老家没安座机,乖了,周一见。”说罢又左右看了看,不给谢引棠回应的机会便匆匆离开了。 谢引棠在原地目送何哲走出校门,欢喜地和父母妹妹汇合以后就上了私家车。他撅了撅嘴,轻叹一口气,又转身走进了教学楼。 再次回到自己的班里,谢引棠打算收拾一下回家要带的东西。教室内只剩下几个住校生,他四下扫了一眼,看到同桌许毅舟正在后排的储物柜前站着,不知在翻找些什么。 谢引棠走到他身边,看他把刚翻乱的课本文具又一样样地摆进柜子里,问道:“你怎么不回家,在找什么?” “哎,正好你来了,帮我看看你柜子里有没有。”许毅舟把谢引棠推到墙角他的储物柜前,说着就要去扯他胸口的钥匙挂。 虽说在这个学校里谢引棠只跟何哲还有许毅舟相熟一点,但是他还是不太受得了许毅舟随便动手动脚的习惯。毕竟,他的男朋友只有一个,其他人的肢体接触他总是尽量避开。谢引棠自己开了锁,随许毅舟去看。他的柜子一目了然,只有两本错题集和三支笔。 许毅舟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仰头长叹一口气道,“哎——!完了完了,真弄不见了,还是给人重买一本吧。” “买什么?”谢引棠问。 许毅舟帮他阖上了柜门,斜靠在墙边有些苦恼,“在门口的小发廊里租了老板一本侦探小说,我记得就搁这儿了,现在找不到了,得赔人一本新的。” 门口的小发廊……如果谢引棠没记错的话校门口应该只有一家理发店,就是他几天前去过的那个,可是理发店也有租书业务吗? “嗐,本来想今天考完了去剪个头发顺便把书给人还回去,现在都不好意思过去了。”许毅舟道。 距离上次光顾段照松的店已经过去十天了,老板说的有空去找他理发显然两个人也都没放在心上,谢引棠差点忘了自己还办了会员这件事。他心下盘算了一会儿,转而看向许毅舟,“书钱我帮你出了,他们家我充了一百,今天请你理个发。” 许毅舟震惊于谢引棠的豪爽,就段老板那个对学生熟人打半价的性子,他每周去洗个头,一百块都能用一年多。 同桌平时挺仗义,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行为举止斯文秀气而排斥自己。谢引棠回身看了看前排准备回宿舍的其他同学,小声对许毅舟补充道,“你帮我约上他们几个,今天我一起请客。” 男生之间就是很少有矜持的推拒,二人简单收拾好东西就叫上其他几个不太熟的住校生一起离开了教室。 * “唉,小许来了啊,今天考得怎么样?”段照松看到许毅舟领着五六个人一起进门的时候便从沙发上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客人。 几个大男生各自找地方坐下,很快便把小小的理发店塞得满满的。许毅舟放下书包,熟门熟路地坐到了化妆镜前的转椅里,等着陈波来给他干洗。他从镜子里看向段照松道,“还不就那样呗,一般一般,回头我妈问您您也这么说啊。” 原来,段照松也不是那么沉默的人,碰到熟人也会有理发师专属职业病啊。谢引棠在一旁偷偷打量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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