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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的其他乘客有的在聊天，但口音很奇怪，叶之南完全听不懂。 叶之南向窗外望去。外面是阴天，空气灰蒙蒙的。路边没有常见的楼房建筑，而是大片的田地和田地上生长着的绿色植物。 后来叶之南知道了那种植物是玉米，一种北方非常常见的粮食作物。 此时是九月，正是玉米长粒的时节。 ---- 本章部分情节灵感来自于符建涛小朋友的采访和孙卓的经历。 希望对这两个孩子及他们的家庭造成巨大伤害的罪犯能受到应有的惩罚。 祝福两位小朋友未来一切顺遂！
第2章 新家 叶之南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邱辰。有了一对新的父母，还多了两个姐姐。 原来“二叔”真的是二叔，至少从现在开始名义上是他的亲二叔了。 二叔把他送到“新家”又来过一次，安慰自己的大哥“这么大点小孩很快就把以前的事忘了，这段时间尽量多看着他点，出去的时候让俩闺女跟着，要不，让小天领着也行。别担心，养久了就熟了，到时候你就是他亲爹”。 然后带着笑意和一叠钞票离开了。 叶之南的新父母对他的带来表示出了极大的喜悦。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努力让他听懂：“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儿子了，唯一的儿子，这是你的两个姐姐，平平和安安，两个姐姐都可以陪你玩。你想要什么就说，我和你妈包括你姐都一定满足你。” 两个姐姐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遵照父母的吩咐友善地对待他。 叶之南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家。 刷着白漆的平房，简陋陈旧的家具，低矮的院墙，砖缝中生着杂草。院子里有一棵树，叶子尖尖的，枝头上挂着青色的果子。后来叶之南知道了这是枣树。 叶之南顺从地接受着新的家人对他的热情招待。 五岁的孩子在经历了一长串的恐惧、伤心、困惑、疲惫、茫然之后，陷入了完全的不知所措，只能对现状逆来顺受。 叶之南被二叔的话吓住了，不断地回想妈妈说不要自己时的模样。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妈妈会来找自己的希望逐渐落空。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叫邱辰，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叶之南，他的妈妈叫林珊爸爸叫叶泽鹏。 为了抵抗被妈妈抛弃的绝望，叶之南给自己找了一个希望：只要我乖乖的做一个好孩子，妈妈就会重新把我买回去的。 所以他乖巧地在新家待着。让他吃他就吃，让睡就睡，不让他出去他就在小凳子上坐着，用随手捡来的小木棍小石子在地上乱画。 叶之南的养父曾试探着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叶之南按照二叔的嘱咐回答“不记得了”，养父母很满意。 这样过了一周，养父母开始允许姐姐带叶之南出去玩。养母吩咐安安“不要带辰辰走太远，玩一会就回来”。 叶之南跟着邱安安出去找邻居的小伙伴。几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地围着叶之南。 “安安，这就是你新来的弟弟啊？” 安安赶忙说：“嘘，我爸说了不要在弟弟面前说他是新来的，就说他一直就在我们家”。 说话的女孩哦了一声，继续看着叶之南：“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的睫毛好长啊。我是安安的同学，等开学我们就都上一年级了。” 另一小女孩说：“我妈说我明年也上大班了。” 叶之南没有说话。最后邱安安帮叶之南回答：“他叫辰辰。” 女孩子们玩的游戏叶之南大部分参与不进去，只能站着或蹲着在旁边等。 偶尔会有小女孩拿自己弟弟的玩具借给他玩，或和女孩子们领出来的弟弟玩一会。 睡前，叶之南的养母问他白天和姐姐出去玩了什么好不好玩，叶之南回答“玩了跳皮筋，我在旁边等着”。 养母和养父商量“不能只让辰辰和小姑娘玩，男孩子还是得有男孩子的样”。 养父想起弟弟的建议，说：“要不明天我给小天说，让辰辰跟着小天玩。”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叶之南见到了一个皮肤微黑、身高比他高出一大截的男孩。 男孩进门喊了大爷大娘，然后看向叶之南。 养父养母招呼男孩坐下，把叶之南领到他面前：“辰辰，这就是我昨天给你说过的小天哥哥，他比你大三岁，叫哥哥。” 叶之南抬头看着邱天，小声叫了声哥哥。 养父：“小天跟咱们是一家人，还记得你二叔吗，就是带你来咱家的那个叔叔，他就是小天的爸爸。” 叶之南愣了一下，用探询的眼神再次抬头看向邱天。 面前的男孩子个头很高，皮肤微黑，穿一件蓝色外套，头发和眉毛都很浓密，眼睛不大但眼神坦然明亮，五官也比较清秀。 他长得不像二叔，身上也没有那股难闻的汗味和烟味。 邱天没有回避叶之南的目光，也没有说话。 养母掏出二十块钱递给邱天：“小天你带辰辰出去四处转转，和咱附近的小孩多玩玩，他要是饿了就去小卖部给他买点好吃的。” 邱天接过钱，塞进裤兜里。对叶之南扬了下下巴：“走。” 叶之南跟在邱天后面，两人一前一后，邱天走上一会儿，回头看看叶之南，距离拉得太远了他就停下等叶之南跟上，然后继续走。谁都没有说话。经过小卖部，邱天问：“要不要买东西？” 叶之南摇头。邱天继续往前走。 终于在一片树林子前面停下。 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围在一起玩游戏。其中一个看到邱天喊了声邱天的名字。邱天低头问叶之南：“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玩？” 叶之南还是摇头。 邱天对叫他名字的男孩说：“你们玩。”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叶之南站了一会，看了下四周，捡了几片干净的树叶垫在草地上，也坐下了。 邱天没有和叶之南说话，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黄色的变形汽车，漫不经心地摆弄。 叶之南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问：“你也是二叔买来的吗？” 邱天愣了下，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是。” 叶之南以为遇到同病相怜同伴的期待落空，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二叔是……” 邱天：“是我爸。” 叶之南怔了好一会，心里慢慢生出一股怨气。 姐姐们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姐姐的小伙伴也和爸爸妈妈在一起，面前这个不爱说话的男孩也有爸爸，只有他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把他卖了。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向叶之南袭来。 叶之南恨恨地看着邱天，好像在质问他的爸爸为什么要买小孩，为什么偏偏要把他买来，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邱天感受到叶之南的视线但没有抬头，低头看着手里的玩具。 叶之南把头埋进膝间，开始抽泣。久久无法停止。 邱天：“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回去你妈会问的。” 叶之南猛地抬起头看向邱天，边哭边说：“她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叫林珊。我也不是你弟弟……我没有哥哥也没有姐姐，我不是辰辰，我叫叶之南，我妈说我是最乖的小孩，可她为什么要卖了我……” 邱天没再说话，静静等叶之南哭完。 叶之南终于哭累了，偏头枕着膝盖，喉间不时发出哭太久之后的抽气声。 就这么坐了很久。 附近玩的小孩陆续都回家了。 邱天走到叶之南面前蹲下，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帮他把未干的泪痕擦去，轻声说：“回家。” 邱天先走了几步又停下，等着叶之南跟上来。两人像来时一样一前一后地向家走去。 再拐一个弯，第二个门就是叶之南的新家。 邱天在拐角处停下，把那20块钱和玩具汽车塞到叶之南手里，说：“哎，刚才那些话，不要对别人说。”
第3章 哥哥 叶之南逐渐习惯了新家的生活。他也只能尽力去习惯。 平心而论，就算没有了刚开始时小心翼翼带着提防的刻意讨好，叶之南的养父母对他也还是不错的，甚至有些娇惯。 可能毕竟是买回来延续香火的，在重男轻女观念十分强烈的北方农村，他们打心眼里觉得男孩就是比女孩金贵。尤其叶之南还是他们真的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家里有好吃的会优先给叶之南，叶之南偶尔提出的小小要求都会被满足。即使叶之南和两个姐姐之间并没有发生冲突，养父母也会不断地说“要让着点弟弟”。 叶之南学着姐姐称呼养父母爹和娘。 养父母花钱托了关系给叶之南上了户口，说等年后就让他去上学。 叶之南开始经常和邱天出去玩。邱天还是很少说话，在经常一起玩的一群孩子里是最沉默的一个。但他擅长出主意，并会随时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并做出相应安排。 所以他虽然很少说话，但说出的话其他人都会听。 邱天也习惯了去叶之南家找他。 进门后看到人说一句“走了”然后慢慢踱着步等叶之南跟上。如果没有看到叶之南，他就问平平或安安“你弟弟呢”。 邱天几乎没有叫过叶之南的新名字，好像把那句“我不是邱辰”记在了心里。 叶之南也不叫他，既不叫小天也不叫哥。 刚开始时跟不上了就自己努力追。后面一起出去的次数多了，开始停下来喊“你等等我啊”。 邱天每次听到那句奶声奶气的“你等等我啊”，就回过头看着他说“等着呢”。 他不催叶之南，也不让别人催。 有一次在田埂旁边的矮墙边玩。走在叶之南后面的军军嫌叶之南走得太慢，连声催促“邱辰你快点啊你太慢了能不能快点啊这么慢我都要掉下去了！” 叶之南被催得紧张起来，左右摇晃走得更慢了。 走在最前面的邱天说“别催了”。跳下来走到两人旁边，对叶之南伸出手：“你下来，军军到前面去”。叶之南扶着邱天的手跳下来。等军军走到了前面。邱天对叶之南说“好了，上去吧，我在你后面”。 叶之南上幼儿园的时候按照虚岁算已经六岁了。 村里的幼儿园就在村小学的旁边。 这所幼儿园和他以前上过的不太一样。幼儿园里只有两位老师，一个负责教学生数字和拼音，一个负责教简单的儿歌，带着学生做游戏。室内没有专门的游戏室，只有桌子板凳。院子里没有仿草皮地毯。游戏设施除了一个组合的滑梯玩具，就只剩旁边的一个大沙坑。 叶之南还不太会讲当地方言，听其他人说话也有些费力。 上课时老师讲普通话。下课后小朋友彼此之间说的都是方言。 课间休息，小孩子们都挤在滑梯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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