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爆出一阵哄笑。 何见仁顿了顿继续说:“大家猜,今年谁会摘得这项民心所向的殊荣?”他故意在这里留了个大白。 台下的人们此起彼落地爆出更多欢笑,不少人朝后看过来,眼里带着或看热闹或嘲弄的笑意。 烂透了。 梁迟的鼻息都带着浓重的酒意,朝看他的人们笔出一根中指。 那些人的笑尴尬地凝固在脸上,瞬间转头。 白歌已经醉了,她也后知后觉地要补上自己的中指,被梁迟一把捏住手拦了下来。 何见仁在台上显然也看到了,他满面嘲讽盯着梁迟直接cue流程:“第三届金马桶奖获得者,请看大屏幕!” 屏幕上是一段精心剪辑过的视频,是他在今年网剧里的镜头集萃,他怼脸拍的邪魅一笑,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表演愤怒,他说出一句又一句丧心病狂的雷人台词…… 台下笑疯成一片。 梁迟心想,剪辑和组委会一定手下留情了,比起小破站的UP主们对他的鞭尸嘲讽,这条片实在只能称得上客观公正,最后金光闪闪的马桶飘了一圈,化为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浑厚的背景音响起:第三届“金马桶”演员大奖获得者——梁迟。 掌声雷动!梁迟身边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起身领奖,梁迟拿起矮桌上的酒杯,一口喝掉最后剩下的酒,站起身,理了理西装,领结,朝台上走去。 他有些晃,但仍然走到了何见仁的身边,对方递给他一座如以往一模一样的镀金马桶奖杯,和一支话筒,梁迟接了过来,说了句“大家晚上好。” 台下又是一片憋住的笑声。 何见仁诱导地采访他:“梁先生,也许我现在该叫您马桶帝大三元?” 哈哈哈哈……台下笑翻了一片。 梁迟好涵养,握着话筒反问他:“悉听尊便,你是不是还想说,大四喜大五福也可以提前预定了?” 何见仁被抢了白,轻咳了声,继续不动声色地开嘲讽:“连中三元,在烂片之王的殊荣上无与争锋是什么感觉?您跟我们分享下?” “你想知道?”梁迟偏了偏头笑着说:“不如脱口秀届也设立个烂梗王评选,那时候我猜何先生一定就能明白了。” 话音刚落,台下远处白歌站起来大吼一声:“好提议!” 她醉了,但这台上台下的胡闹惹得全场笑得更厉害,今年的颁奖礼果然精彩! 何见仁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下去,但他作为主持人不能真的胡来,于是刻板地cue流程:“请发表获奖感言。” 台下静了下来,梁迟往前走了走,托了托手里的镀金马桶,望着偌大的颁奖大厅,说:“我曾有个梦想……” 刚开口,底下又是一片疯笑,梁迟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继续说:“我曾有个梦想,所有的努力都能开花结果,所有的自证最终都能被他人看见,今年是我入行第七年,做演员的第三年,我曾经以为自己成功过,狂妄过,但如今站在这里,颇觉人生充满讽刺和意外。” 全场安静下来。 “我承认自己没有做演员的天赋,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我占用了资源,污染了看客的眼睛,这是我的不对,但今天站在这里,作为一个大三元的烂片之王,我想我有资格来说一些真心话,我还没想好它该叫什么,或许可以叫,烂片之王是如何诞生的。” “在我还没有烂到如今这么登峰造极,还只是跟这行业的大多数从业者一样普通烂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拼命赶工的剧组,两个月的时间拍完了八十五集剧,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条过,那个导演始终笑呵呵的,脾气很好,从不骂人,当然也从不教人,在这个组里我学会了得过且过浑水摸鱼的全套本事,台词念不顺就一二三四五六七,生气就瞪眼,悲伤也瞪眼,更可笑的是那个导演说我长得还不错,找角度给我拍到最好看就行了,让我尽情表演如何展示帅气,说到这里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就是让我第一次夺得金马桶影帝的那个剧,王庆山导演,我说的就是你,是你,只用了两个月时间就让我领悟了从普通烂到非常烂的精髓。” “也许我天资过人,一旦接受了非常烂,很快就能烂得出类拔萃,就说今年我唯一出镜的这部剧,我明知被人带资带编剧进组,弄得原本的主剧情乱七八糟,也还是二话不说地十分配合,让我邪魅狷狂?好的,让我脱衣露肉?好的,让我逻辑不通地爱上这个又抛弃那个?好的,我全都配合。既然所有人都不戳穿皇帝的新衣,硬着头皮不戳穿这就是个烂剧,我又何必来当个愤青,我发现,所有的人,除了在片场,在镜头前演得烂,在其他时候都是十足十的真影帝。” “在座的各位,有许多是我敬重的前辈,是我曾梦寐以求渴望合作的演员明星、导演、制片人、摄影师、编剧……来,让我们认真看看你们得奖的这些作品。” “国际影后欧阳芳华,我想请问您为什么要晚节不保地以四十五岁的高龄去尬演十五岁的妙龄少女?您的气质真好但对不起,我在您的新片里没有看到少女不服输的野劲儿,只看到满眼的世态炎凉和挡不住的疲惫。” “最佳导演谢冲,您好,您是我可望而不可得的合作对象,但是不好意思,我想说您连续三部电影毫无进展毫无新意,只是把一个故事重复了三遍,无聊,真的无聊。” “最佳编剧曹雪阳……” 梁迟突然发现话筒没了声音,台下从可怕的静谧转为大声混乱的喧哗,何见仁在一旁回过神来失态大喊:“保安!保安!把他带出去!他喝多了在撒疯!” 舞台两侧的保安蜂拥而至,把梁迟团团围了起来,二话不说架着他就往外走。 “我没醉!”梁迟挥舞着手里的马桶奖杯大喊,硬邦邦的奖杯砸到了人,一个保安捂着头流出血……场面更加混乱,另一个保安怒而对梁迟一拳挥了过来。 手中的马桶奖杯骨碌碌掉到了地上,被乱七八糟的脚踢到舞台边缘,梁迟瞬间怒火攻心跟一群保安扭打在一起…… 没人来解救他,他胡言乱语疯犬病发作乱咬人,人人恨不得诛之而后快,梁迟头昏脑涨,心里只剩最后一个念头,完他娘的了,我会是第一个被乱拳揍死在领奖台上的视帝。 突然一个身影冲上了台,高大,威猛,手起脚落地连续掀翻了好几个围殴他的保安,一把将梁迟从地上拽起来,架着他就往外走。 梁迟醉意汹涌,双眼青肿,却从眼缝中看出一丝熟悉的轮廓,他揪着这人的一角衣领,语不成声地问:“黎,黎……春,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 不要在评论里吵架,所有关于情节和人物的正常讨论都没任何问题,人身攻击除外,如遇到意见不合的评论,请不要互相diss,谢谢,和谐有爱靠大家~么么哒
第3章 跳下来哥哥给你酒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梁迟头痛欲裂,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家里。 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一时间真不知道是天气更差还是心情更差。 再一转头,发现程澈雕塑一般地坐在他床尾的沙发椅上,目不转睛呆滞地盯着他。 梁迟吓得一懵,直接弹坐了起来,“吓死我了!你干嘛?”他在程澈面前挥了挥手。 程澈一直有他家的密码,往常也是有事随时来,但这会的样子实在太瘆人了,梁迟从没见过程澈这样的眼神,仿佛千年古井风平浪静,一种看透一切的四大皆空,再仔细看,又还有一把暗涌压抑的狂怒。 “为什么手机关机?”程澈问。 梁迟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他没睡好,醉酒后虽然看起来如沉尸,但根本睡不安稳,含含糊糊地说:“又不是第一次喝多,别这么大阵仗。” 程澈讲话都咬着牙:“不错,喝醉有无数次,但这么丢脸的醉酒直播还是头一回,您可真是开先河了,梁迟,现在不光粉丝跑光了,制片人和导演也全都得罪光了,你现在就是行业公敌,以后没人会再用你,昨天的马桶之王就是你职业生涯的结束,怎么样,够高光了吧。” 梁迟的头埋在枕头里,对这些说辞似乎毫不以为意,声音嗡嗡地:“挺好,我就是这个意思,昨天……有些话没来得及说完他们就给掐了,我本来就想借这机会宣布退圈,现在虽然没正式说出口,效果也一样。” 说完半晌,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会梁迟再睁眼看向程澈,发现他靠着沙发椅,脸上两行清泪。 梁迟不睡了,揉着头坐了起来,“别这样,小澈,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一天。” 程澈的怒气突然就烟消云散,“是我没带好你,资源抢不到,连你身体都没管好,说要让你戒酒一直都没做到,我不是个好经纪人,好兄弟。”程澈看着梁迟,眼眶通红。 梁迟就怕这种局面,你说都是自己不好,我再说不不不,我更不好,他不打算接这话,直截了当地说:“本来想了很久怎么跟你说,但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想什么你都明白,这些话咱们都别说了,小澈,你一直都是个很好的经纪人,我没见过有谁家经纪人比你更为艺人着想,更为他拼命,但你不跟我在一起,会做出更牛逼的成绩,我想很快我会看到这一天。” 这是个事实,两人相顾无言。 这会梁迟才发现程澈手里不知道捏着个什么东西,都被捏皱了,他指了指:“这是啥?” 程澈抹了抹脸,有些难堪,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放到梁迟被子上:“昨天出了那种事,公司连夜出了文件,让我带过来给你。” 梁迟拿起来翻开,看到文件抬头几个大字,“艺人解约合同”。 哦,原来如此。 梁迟很不想承认,但的确他曾经幻想过最坏的结局,他这样作天作地,公司有一天要开除他,程澈会不会不管不顾地跟他一起亡命天涯。 最开始他信誓旦旦觉得一定会的,后来觉得也许吧,再后来觉得……自己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怎么会让程澈难做,说着就要下床找笔来签字,“你等等,我马上签好给你。” 然而程澈还是觉得难受加难堪,不想面对彻底分道扬镳的局面,慌忙站起来说:“不不,也不急,那个小迟,你慢慢签吧,把条款仔细看看清楚,弄好寄给公司法务就行。” 梁迟在床边顿住,“也行。”他说。 两人隔着一张床,梁迟衣衫不整,一头乱发似鸟窝,浑身宿醉恶臭气,但他还记得有些事,说:“那个,去年你帮我垫的那套房子的钱,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你,我爸那儿还有套房,反正他也不住,回头我让他过户给我卖掉就行了,你别担心啊。” 程澈脸上更尴尬了,明明是梁迟自作自受,他却自觉自己像个劈腿分手还管对方要钱的渣男,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那房子也没多少钱,那次事故算咱俩一起赔的,就这样吧,别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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