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物清点登记,门锁关闭,封条贴好,四围的黄色警戒线和铁丝刺网已经拉满,黑衣人做完这一切驾车离开。 很高效,宁折想,宁震慈名下的几十处物业全部封锁起来也要不了几天。 太阳快要落山了,往常这里景色很美,即便是今天,宁折也觉得美,但这美他从来视而不见,他只是知道,但他认为那些都不重要。 美的,丑的,开心的,伤心的,都不重要。 他有个现实难题要解决,还有一些更具体的事情要跟方卓问清楚。 方卓还搀着秦臻,宁折问他:“方律师,你能借我点钱吗?”方卓楞了下:“少爷,你要借多少?”宁折认真想了下:“我不知道,我猜我的银行账户应该也冻结了,暂时也没地方住,我需要租一间房子,可能还需要买一些生活用品。” 听到这话方卓好像有些如释重负:“这样啊,没事房租我来付好了,一会我们去市区看一看,你看好房子我来出钱。” 宁折点点头:“那谢谢了,钱我会还的。” 方卓犹豫了下,又说:“少爷,虽然你已经完成了分化,但还没过分化保护期,在二十岁之前,法律上来讲,秦臻夫人都是你的监护人,你不可以独自行动,也不能独自租房,必须由夫人出面做这些事,也必须住在一起,你的行为都必须受她监护。” 宁折皱了皱眉,沉默了少许,正要说话,秦臻尖利的声音响起:“什么?!我必须跟他一起?!”跟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音陡变阴沉了许多,咬着牙说:“好啊,一起……一起……”宁折瞥过她一眼,对方卓说:“那就这样吧,麻烦方律师带我跟夫人一起去市区。” “好,没问题。” 方卓说。 宁折又说:“哦对了,以后不用叫我少爷,叫我阿宁吧。” 方卓怔了一怔:“好,少……阿宁。” 去市区的路上方卓问他:“要不先去医院吧,你的脸肿了,让医生做个全身检查?”?“不了。” 宁折淡淡回道:“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方卓没再说话,路过一家药店,他靠边停了车,进去又出来,手里拎了一小包药,还有一只冰袋,递给宁折:“先敷一敷,会舒服点。” 冰袋贴近右眼和脸颊,宁折闭上眼,片刻的刺痛过后,更多的钝感升起,好像的确好受了点。 宁折对这些事都很陌生,比如租房,比如购买生活用品。 方卓找了房产经纪,但看的房子宁折都不要,他说:“太好了,方律师,不需要这么好的。” 他跟经纪说:“给我一间你这里最便宜的。” 房产经纪暗戳戳白了一眼,转头对方卓说:“方律师,我手上都是豪宅,再不济也是酒店式公寓,这位先生要的那种恐怕不在我的服务范围。” 方卓叹口气,对宁折说:“阿宁,不要担心房租,宁总以前也很关照我……”秦臻一把抢过经纪手里的图册,哗啦啦翻到刚刚看过的一套三房的公寓,对方卓喊道:“就它了,就它了。” 宁折神色冷漠,自顾自走出了房产经纪公司。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站在A市最繁华的片区,视线所及的不远处是这里最贵的街道,第九大道,宁震慈曾经在那里拥有整整一幢高楼,那是宁氏企业的总部。 那幢楼十年来夜夜灯火通明,今夜却如燃尽的蜡烛一般无声无息地灭了。 四周的高楼、商厦仍然亮着,只剩那一幢突兀地暗在那里,像一个黑洞。 秦臻和方卓过了会才出来,看到在街边发呆的宁折,方卓说:“房子已经租好了,就刚刚看的那套,房租先付了半年的,应该可以撑到联邦调查司的调查结果出来,我们看情况到时候再说,好吗?”宁折朝方卓微微躬身,行了个谢礼:“谢谢方律师,半年足够了,以后我自己来。” 方卓拍拍他胳膊,神色有些一言难尽,叹了口气。 又去超市买了些东西,方卓送他们到新家,然后告辞。 宁折却跟了出来,说送送人。 电梯间方卓看着他:“阿宁,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宁折说:“如果调查司的结果是针对我父亲的所有指正都切实,法院会怎么判?”方卓微微垂头,而后抬头看着他:“如果真是这样,宁氏会破产,宁总所有的私人财物,还有宁氏所有企业、股权全都会被破产清算,可以抵消一部分商业诈骗的债款额度,但剩下的部分……”方卓没说下去,宁折接道:“由我这个继承人偿还,是吗?”方卓又叹了口气,说:“不会全部由你偿还,这起商业案案情复杂,涉案人员应该会不少,所有参与的人都要承担一部分法律和经济责任,至于你和夫人,承担的部分由法院判决。” 宁折想了一会,电梯已经到了一楼,他随着方卓一起走出去:“宁震慈要承担多少,我就要承担多少?”方卓很有些为难,但他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秦臻夫人也要一起,你是继承人,她是遗孀,在联邦法律上,你们要承担的责任是一样的。” 宁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但他神色有些发怔,脸上的青肿消掉了一些。 “宁家所有的财产物业加在一起能值多少钱?”他问方卓。 方卓想了想:“我回去核对下,但是……阿宁,被法院清偿的物业财产,价值不能按市价算,你明白吗?”“我明白了。” 沉默了会,宁折轻声说。 又过了会,两人顺着电梯口走到停车场,宁折像是缓缓回过神一般,朝方卓浮起一个模糊的笑:“今天麻烦了,方律师。” 方卓摆了摆手:“咳……我先走了,阿宁,以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宁总还是有一些朋友,也可以联系下他们,都会过去的……”宁折点点头,朝他挥挥手。 上楼,秦臻在客厅抽烟,看到宁折进来,眼神格外阴鹜了一层,捏着烟的手指微微发抖。 宁折没看她,径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新的冰袋,捧着敷在脸上走进角落的小房间,他累了,躺下来的一瞬间,周身锥心的酸痛才层出不穷地冒了出来。 脚踝、小腿、腹部、肋骨……他蜷缩起来,头脑昏沉,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回到母体的婴儿形态。 作者有话说:明天有
第4章 主凶,主贪 宁氏集团被查封和调查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每天的新闻都在报导、还有专家在节目上不停剖析。 宁折看过一些新闻,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意思,宁震慈手段通天,竟然骗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新闻爆出来受害人不止是那些平时在财经周刊上耳熟能详的那些大佬,还有大量的,难以计数的普通散客投资人,他们把宁震慈生平的每一个蛛丝马迹都拿来分析,试图找出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开始冒出恶的苗头。 此时的财经新闻正在分析宁震慈如何发迹,他最初创业遭受重创,宁氏几乎要被清盘,然而通过跟当时的富商之女欧立云的联姻,获得了欧家全部的资源支持,宁氏不仅再次崛起,不出几年还合并了欧氏,正式成为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 他们讲述的这段联姻里有许多晦暗不明的部分,比如当年欧立云是个著名的大美人,被誉为O圈第一美女,又有如此家境,几乎是联邦政商圈所有Alpha精英追逐的对象,然而她却选择了当时几乎要破产的宁震慈,看起来是为爱奋不顾身,然而婚后却很快染上抑郁症,传言她自杀前已经精神失常,短短几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 无聊透了,宁折看着电视新闻无声冷笑,这些人,讲来讲去都是皮毛。 没有人懂宁震慈。 倒是秦臻日日夜夜在客厅,抽着烟,红着一双眼一字不漏地看着。 几天下来宁折的脸好了一些,他照照镜子,勉强把自己收拾了下准备出门。 秦臻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去哪?干什么?”宁折看她一眼:“方律师的钱撑不了多久,我去找工作。” 秦臻冷笑了声:“就凭你?你的名字报出去,你觉得哪家公司会敢用你?”宁折面无表情:“也有地方不需要报名字。” 秦臻又冷笑了声,凑近了他,仰着头:“什么地方?夜场?”宁折没说话,抿了抿嘴唇,秦臻说对了,他就是准备去夜场。 “你错了宁折,夜场不需要名字,但也不会用来路不明的人,尤其是一个突然闯进去的Alpha。” 秦臻说:“你知道在那种地方出现一个Alpha意味着什么?”宁折这才认真看了看她,对了,她更懂,因为她就是那里出来的。 秦臻不知道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真想赚钱,也不是没有办法,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告诉你怎么赚钱。” “什么条件?”“赚的钱我拿大头。” 宁折想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你不答应也没办法,如今我是你的监护人,你必须听我的。” 秦臻说,神色中有几分狠戾,又有几分得意:“一会会有人来接我们,你别多话,别乱问,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 宁折说。 秦臻打了几个电话后开始收拾自己,她已经没什么资本了,宁震慈买给她的那些华服珠宝,统统贴上了封条冻在了老宅中,暂时不属于她,也许永远不会属于她了,但她还年轻,二十九岁,洗个脸,把周身的戾气收一收就还看着是那么回事。 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叫宁折一起下楼,果然有辆黑色的车在等他们。 宁折跟她并排在后座,驾驶位是一个黑衬衣戴墨镜的男人,副驾是另一个黑衬衣戴墨镜的男人,一个板寸,一个光头,宁折从斜角看过去,后视镜里映出开车的男人领口的刺青。 秦臻似乎不满意,对副驾的光头男人说:“怎么是你?阿ken为什么不来接我?”光头没回头,视线朝前懒洋洋答道:“阿ken现在是红人,高升了,怎么会什么人都接。” 秦臻愤懑:“你知不知道老娘是谁?我跟lisa姐的时候,阿ken连马仔都算不上。” 光头这回朝后偏了头,墨镜斜斜垂着,眼睛从上看过来:“以前的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攀上宁震慈后,想尽办法要摆脱lisa姐,这会lisa姐还愿意来接你已经是看在以前的面子上,你还挑三拣四,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车在高架上飞驰,开车的人浑不在意交通规则,见缝插针地开得飞快,光头示威似地按下车窗,傍晚的燥热和风猛烈地倒灌进来,秦臻安静了。 A市很大,宁折以往只见过它最光鲜的一面,但此刻它开始呈现立体的,复杂的,混乱的一面。 车往一个宁折完全陌生的方向开去,这一大片区域在白天是“死”的,直到夜幕完全降临后,才会“活”过来。 他们抵达的时候天还没黑,街巷看起来寂寂无人,秦臻下车后迫不及待点了支烟,环顾四周说:“都变了,我快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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