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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加霖说，“之前交过女朋友，没俩月就分了...” 俞洺朝窗外弹烟灰，说：“行了，没人想知道你破没破，之后这种事儿想发泄就发泄，我也不会管你。我去开车了。啊不对，你先给我手洗洗，车门下面有矿泉水。” 回家的路上，俞洺越想越深入，十几年前还互相看不对眼的两个大小孩，现在竟然一起和平共处地解决生理需求，没想到，确实没想到。 冯加霖在初中时候说过俞洺是个好人。好人？俞洺不置可否。 他小时候有多厌恶冯加霖，也只有受骂的冯加霖与骂人的他自己知道。 冯加霖出生时，俞洺正在家里客厅捣鼓玩具，他哭过闹过，保姆一贯回他：“妈妈给你生弟弟去了，很快回来。” 很快是多快？俞洺以为是一天的时间，实际他已经两个月没见父母了。 他在扒拉饭碗的时候，两个保姆在说悄悄话：“太太生孩子，也不是一刻都离不开，冯总连回来看一眼都不看。” “啊有件事你不知道啊？好吧，你刚来这，确实不知道。” 小俞洺听懂了，但又没懂，他继续吃饭，吃完后跑到客厅地毯上搭积木。 突然一天上午，别墅外传来汽车声音，俞洺爬上飘窗去看，是爸爸妈妈回来了！他双眼放光，他看到妈妈穿着紫色连衣裙，肩膀上罩着白色外套，手里抱着一个娃娃—— 这就是保姆阿姨说的弟弟吗？ 爸爸也在触摸妈妈怀里的娃娃。 俞洺穿上拖鞋，飞奔下楼，爸妈已经进了玄关，他们身后还跟了几个陌生阿姨，爷爷奶奶走到最后。 “妈妈！”俞洺仰着头，跟随着妈妈的脚步，他不断地喊，“妈妈？妈妈？这是弟弟吗？妈妈？” 尹曼玲坐上沙发，目光从未离开过怀里的宝宝，眉眼流转处尽是温柔。 “妈妈！”俞洺声音高了一些。 尹曼玲倏地皱眉，瞪向俞洺，她一句话都没说，但他都知道了。 冯向松摆了摆手，说：“俞洺，上去做功课。” 俞洺知道自己声音大了，可能吵到怀里的宝宝了，俞洺搓着手小声问：“那是弟弟吗？” 尹曼玲好似没听到，伸手触了触怀里的孩子，笑着看向冯向松。 忽然，俞洺被身后的奶奶抱起来，奶奶带他上楼，说：“走了洺洺，弟弟太累了需要休息。” “妈妈也累了。”俞洺丧气地垂头。 奶奶微怔，却也笑说：“对，妈妈也累了，我们不打扰他们。” 冯加霖三岁上了幼儿园，第一天回来，尹曼玲高兴极了。晚饭的时候，都顾不及吃饭：“老师说，咱加霖，数字卡片才扫了几眼，就会算数了！老师一直夸呢。” “嗯。”冯向松捏了捏加霖的脸蛋。 “还有那些最简单的汉字，咱们加霖啊，特别轻松就指出来了。是不是啊，加霖？”尹曼玲双眼弯成月牙，看着嘴巴吃得鼓鼓的冯加霖。 冯向松注意到坐在对面默默吃饭的俞洺，给他夹了块鸡翅，说：“俞洺，多跟弟弟学学，功课上抓紧努力。” “他才幼儿园啊。”俞洺心里头不服，弟弟才多大，就拿弟弟跟他比。 尹曼玲给冯加霖喂着饭，说：“俞洺，不要看年龄，要看那股聪明劲。” 小俞洺听后心里很堵，都是父母的孩子，凭什么他就不配得到父母的夸奖，还是说聪明的孩子才有肉吃，他在想这到底公不公平。 好像在俞洺四岁仍不会算数、认不出字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否定他一切了，只是这个判决书，俞洺再长大些才发现。 当时吃完晚饭，尹曼玲抱着孩子在院子里转悠着消化，冯向松在院中的桌子上看电脑。 忽然，尹曼玲“嘶”的一声，膝盖一弯，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上的孩子抱得很紧，没出什么意外。 冯向松发现，立即去将尹曼玲扶起来，问：“怎么了？平地还摔？” “刚刚膝盖刺了一下。”尹曼玲心有余悸，坐上椅子，“等会你给我膝盖上搓点红花油。” 冯向松不以为意，继续将视线转到电脑屏幕上：“这种事让张姐弄吧。” “算了，明天不去公司了，我去趟医院。” 冯向松瞅向她：“小题大做，你就是累的，之后抱孩子别老是站着了。” “是吗？”说着，尹曼玲望向怀里的宝贝加霖，将刚刚摔倒的事情抛之脑后。 俞洺在三楼飘窗看得一清二楚，后来他想，之后尹曼玲的摔倒住院，被查出关节炎，一定原因也归结于冯向松吧。 在俞洺六年级时，冯加霖上了一年级，俩人一个学校，而且学校就离家两个路口近，接送冯加霖的任务就交给了俞洺。 上学时间相同，放学时间不同，尹曼玲有空才会去接一下，没空的时候，冯加霖只能在操场跟俞洺约定好的地方等待着。 “走吧冯加霖，别玩了。”俞洺就是看不上眼前都小孩，但控制一个小孩的行为很简单，“我有个更好玩的地方你去不去？” 冯加霖屁颠屁颠跑来：“去！” “走，去商场，我带你抓娃娃去！” 跑到商场楼上，俞洺拿二十块钱换了一堆游戏币。抓娃娃不仅考验眼神，还能间接得知这商家到底乐不乐意让顾客抓到。 没玩一会，俞洺就炸毛了。他盯着冯加霖，冯加霖倒格外细心，一个币一个币的玩，失败了也没不开心。眼见这游戏币快见底了，俞洺颓废地出了店门。 “哥哥！我抓到了！”冯加霖兴奋大喊，他抓了一只斑点狗，双眼放光地望着手中的成果，看了半天后，递给俞洺，“哥，这个给你。” “你不要？”俞洺惊讶，哪有小孩不喜欢娃娃的？ 而且…而且还这么可爱。 俞洺伸手接过，冯加霖拽着肩上的书包带摇摇晃晃，声音稚嫩：“不要了，给你了。” 商场玻璃围栏旁都会有几个长椅，俞洺拉冯加霖过去坐下，俞洺蹲下来，盯着他眼睛：“我去给你买饮料，你在这等着好不好？你要是离开了，就没有饮料喝了。你必须一直在这坐着。” 冯加霖也就乖乖地坐着，手撑在身体两旁，边点头边说好。 俞洺忍不住笑了，然后迅速跑开，上了更高一层楼，趴在栏杆处看下面，高处视野广，能清楚看到冯加霖的一举一动。 “这么乖？”俞洺觉得没意思，给自己买了杯饮料，边喝边观察。 要说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还有分离焦虑，可冯加霖看上去那么淡定，一点心急的反应都没有，没有东张西望。唯一的动作就是将书包摘下，抱在怀里。 俞洺又去买了吃的，硬生生耗了近一小时，给自己肚子吃的鼓鼓的。反倒自己没耐心等下去，便下楼了。 “没有了，那家店没开门，没有饮料。”俞洺无奈地耸耸肩。 冯加霖背上书包：“好吧。” 这个回答态度可不是俞洺意料之中的，于是他问：“你在这坐了这么长时间，不着急？” 冯加霖摇头，那双黑瞳清澈纯粹。俞洺受不了那种眼神，说：“回家吧。” 即使是过马路，俞洺也从没牵着冯加霖，都是冯加霖揪着俞洺袖子，夏天穿的是短袖，他就揪着衣摆。 俞洺经常被尹曼玲教训，因为弟弟被他带的回家晚，钢琴都没法练。“下次不会了”是俞洺的惯用回答。 作业是什么，俞洺的词典里就没作业俩字，但之后请家长次数多了，被冯向松训多了，还是选择认怂，于是他开始每天早晨到校狂补。 晚上回家就关在屋里打游戏。尹曼玲天天拿他和冯加霖去比较，教训的话听得他耳朵起了厚厚的茧，这下好了，俞洺彻底摆烂。 “哥哥！”冯加霖在屋外喊了一声，直接开门进来，俞洺冷语道，“我让你进来了吗？” 冯加霖默默低下头，俞洺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电脑上，他正在跟同学连麦打游戏，没功夫搭理小屁孩，愤怒地轰人：“没事赶紧走。” 冯加霖不甘：“哥，我同学说公园河里现在有很多金鱼，你能带我去看看吗？”俞洺投入在游戏中，压根没听冯加霖说的什么，他一扭头见冯加霖还在门口，吼过去：“赶紧滚啊，别站在那！” 吓得冯加霖一哆嗦，带上门跑走了。 俞洺同学问：“卧槽，你那么大声说谁呢？” 俞洺：“没说你，说我弟呢。” 那时的俞洺像个随时暴怒的小恶魔。
第6章 黑洞 上了初中，俞洺终于不用管冯加霖的上下学了，因为自己七点才下学。 时间一晚，俞洺很郁闷，每到冬季天黑得早，没了路灯的街道就像走在黑洞里一样。 “哥，老师课上教做的寿司，你尝尝！”冯加霖端着一白盘子，两列寿司摆盘精致。 俞洺在玄关拖鞋：“哟，现在还教学生做饭呢？”说着，俞洺拿了一块扔进嘴里，嚼着嚼着，眉眼拧在一块，他说，“这是生米吗？米都没煮熟，这么聪明的人咋也翻车了？”他笑着，表情尽是嘲讽。 坐在沙发上的尹曼玲说：“俞洺，注意你跟弟弟说话的态度。” 俞洺走到楼梯口：“我怎么跟他说话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走过拐角，他听到尹曼玲的声音。 “加霖，哥哥是想让你注意着点，下次做的更好，咱明天带去公司给爸爸也尝尝？” “嗯！”冯加霖转瞬忘了刚才俞洺说的不好的话。 回到卧室，他趴上床，抬头忽然瞅到床头边的斑点狗。他疑惑自己当时怎么会把这么毛茸茸的东西放眼前呢？他拿起玩偶，直接塞进衣柜最里面。 冬天的一个周末。 俞洺中午跑去同学家吃小火锅，吃完又去玩，玩的时候又吃了不少东西，那叫一个开心，回家的时候都哼着曲儿。 只是到了夜晚临睡前，俞洺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半小时，下午又吃了咸，喉咙开始干涩。无奈之下，准备下楼去接水喝。 临到楼梯拐角，看到了客厅的光，也听到了声。 “又喝酒了？每次等你回来都是这个破样子，有这样一个爸爸你让孩子怎么想？”尹曼玲嗓音低哑，“加霖给你做了饭，想要带去公司给爸爸吃，结果爸爸又不在。第三次了吧？去哪了？” 冯向松拖着腔调：“上班，工作，能去哪？骂够了吧，骂够了赶紧回去睡觉。”冯向松躺倒在沙发上，西装外套在腹部一盖，俨然一副入睡的模样。 “冯向松，你能不能别这种鬼样子？我在好好给你说话！”夜深的缘故，尹曼玲依然压着怒火，不敢太大声。 冯向松微微睁眼，眼白布着红血丝，视线移向尹曼玲，他说：“赶紧给我滚蛋。我天天为了谈生意，累的跟狗一样，你怎么没看见？还在这一直絮叨，我告诉你，俞洺现在的德性跟你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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