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青被挠到痒痒了，咯咯笑个不停，缩着脖子往后躲，嘴里喊着：“星星！别乱动，再动就把手拿出去！” 两人正玩闹着，突然头顶上落了一大片雪下来，正好砸到罗青的脑袋上，罗星幸亏围了头巾才幸免于难。 罗青把头上的雪拍掉，站起来瞪着刘小壮说：“你干啥啊，坏得很。” 原来刚才的雪是刘小壮一脚踢在粗皮树干上才落下来的。刘小壮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是和他玩得好的狐朋狗友，看罗青出丑，都在后面捂着嘴看笑话。 “你不是没弟弟吗？怀里抱的是什么？”刘小壮好奇地伸过头去看。 “关你啥事。”罗青抱着弟弟不让刘小壮碰。 “嘁”，刘小壮不屑地收回手，“原来你不上学就天天在家哄孩子啊。” 身后那几个小孩听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互相勾肩搭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罗青瞬间涨红了脸，无力地反驳：“才……才不是呢。” 罗星搂着哥哥的脖子，动来动去，突然看到这么多陌生人，他有点害怕，动了好一会儿他的哥哥都不理他，只顾着和别人说话，他伸出小手揪了揪罗青的衣服领子，罗青还是无动于衷。 刘小壮不依不饶：“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一样，你还装，你是不是还得给你弟弟喂奶啊？” 刘小壮的狐朋狗友们这下笑得更大声了，有两个还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罗青却气得快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强忍着不肯掉下来，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罗星默默折腾了好久见哥哥都不理他，开始哼哼唧唧，他想回家了，不想在外面。小手顺着他哥的衣领往上摸，摸到脸上发现热热的，和平时不太一样，罗星努力抬起头看哥哥，没想到看见哥哥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不禁愣住了，他从没见过哥哥这样。流眼泪说明哥哥难过，自己平时饿的难受就会哭，罗星着急了，哼唧得更加厉害，他想让哥哥别哭。 刘小壮本来也没想欺负罗青，谁让罗青骗他的，哪知道说两句眼看给人说哭了，刘小壮怕真给人惹急了回家挨骂，就闭嘴了，谁知道后面几个不长眼的笑完了开始接茬。 一个说：“喂奶是怎么喂啊，没见过。” 另一个笑着去掀旁边人的衣服做示范：“肯定是得先把衣服掀起来喽。” 罗青这下是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他从没觉得照顾弟弟有什么丢不好意思的，可是没想到在别人看来好像是特别丢人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就是觉得很委屈，眼泪不受控制了。 罗星着急地去摸哥哥的脸，嘴里含混不清地咿呀着，含混了一会儿竟然叫出了：“哥……哥。” 虽然还是不清楚，但是确确实实是哥哥两个字，罗青愣住了，眼泪也忘记流了，盯着罗星问：“你刚才说啥？” 罗星又叫了几声：“哥……哥，哥……哥，哥哥。” 罗星越叫越熟练，虽然连着听很想平时咯咯地笑，但是罗青知道这是他弟弟第一次说话，还叫的是他，心里顿时高兴起来，连刘小壮他们几个说他也不生气了。 “星星再叫一个呗？叫哥哥” “哥哥。” 罗青开心地抱着罗星转了两圈，看也没看刘小壮他们，顺着来的路跑回家，刘小壮他们几个受了冷落，悻悻地背了书包回家了。 罗星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跑去给刘莺说星星叫他哥哥了，刘莺也很惊奇，把手里的面团放下去看罗星。 “星星，再叫一个哥哥，像刚刚那样，给妈听听。”罗青逗了罗星好一会儿，又对着罗星叫了几十遍哥哥，罗星还是没反应，只是瞪大了眼睛吃手指。 刘莺没耐心了，把罗青赶到隔壁屋去了，她还要做饭。 罗青把罗星放到炕上，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才面对面坐着问：“你怎么一会儿说，一会儿不说啊，快点叫哥哥。” 罗星眨巴着眼睛，不出声。 罗青瘪了瘪嘴，转过身不理罗星做自己的事了。罗星一个人坐了会儿，有点无聊，伸手去抓哥哥的衣服，罗青依旧不理他，翻着王妈给的书看插图。 罗星从被窝里钻出来，手脚并用的爬上哥哥的背，罗青的书看不下去了，反手扶住罗星的屁股皱着眉说：“你别掉下去了，坐回去，掉地上了我可不管。” 罗星不停，依旧往哥哥的背上爬，直到能完全搂住脖子了才停，他越过哥哥的肩膀看见哥哥在看书，罗星看不懂，他就想扒着哥哥。 扒了一会儿，罗星偏过脑袋，亲了亲哥哥的脸，罗青的脸上多了道口水印，罗青嫌弃他，把罗星的脸推开，罗星不死心，回到原来的位置，抱着哥哥的脸又反复亲了好几下。 罗青被亲得有点痒，忍不住笑了：“你干嘛呀！” 罗星也嘿嘿地笑了，傻里傻气的，笑完了又贴着罗青，软软地叫了声：“哥哥。” 罗青斜眼看他，心里高兴得很，嘴上却说：“这会儿又愿意叫了？看把你能的。” 说完又把罗星抱过来坐在他腿上，对着软软的小脸也亲了一口说：“星星最乖了。” 罗方平扛了一小袋炭回来堆在院落里，掀了帘子进屋里坐在火炉边烤火，炕上的罗星面朝里贴在罗青的肚子上，不知道睡了没，罗青翻着书看得很仔细。 罗方平烤了一会火后，突然开口对罗青说：“明年秋季就去上学吧。” 罗青抬头看了看他爹，罗方平没什么表情，伸着手虚虚地围着火炉烤火，这是一双粗糙有力的手。 “好。”罗青低着头回答，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不去学校的话了。
第5章 罗星自从开口叫了哥哥后，话说得也愈发利索了。 早上罗星起得早，揉揉眼睛爬到罗青怀里，见罗青还没醒就戳戳他的脸，向哥哥撒娇：“哥哥，抱。” 罗青睁了眼迷迷糊糊把罗星揽在怀里，嘟囔着：“星星乖，别吵，哥哥再睡会儿。” 罗星被哥哥揽在怀里就不闹了，又重新闭上眼睡回笼觉。 再醒来已经是八点了，罗青睁开眼转头去看窗外，啥也看不到，窗户被冰花糊住了。罗青趴到窗户上去看冰花，冰花在玻璃上就像一幅画，像棵树又像座山，伸手摸了摸，刚从被窝里伸出来的手热热的，把冰花热融了一小块。 罗星在哥哥看不见的身后挪啊挪，终于挪到哥哥跟前了，一把抱住罗青。 罗青把罗星抱过来，抓住罗星的手蹭了蹭冰花，然后教他说话：“星星，这个叫冰花，冰花。” “冰发。” “不是冰发，是冰花。”罗青纠正他。 “冰发。” “星星真笨。”罗青笑话他。 罗星说不对冰花却听得懂哥哥说他笨，不高兴了，嘴里哼唧着伸手去扯罗青的脸，罗青往后躲倒在炕上，罗星就爬过去骑在他身上揉他脸。 破麻袋拼成的门帘忽的被掀开了，进来的是隔壁葫芦奶奶，葫芦奶奶是个精干的小老太太，看见罗青和罗星在炕上滚成一团，很夸张的呦了一声才说：“你们弟兄没起床就打架呢？” 罗青立刻坐直了，问了声好才辩解着：“没打架没打架，我和星星闹着玩呢。” 葫芦奶奶点点头：“没打架就好。”又走上前看缩在墙角的罗星。 葫芦奶奶还是第一次见罗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还是在这么个巴掌大的地方，刘莺他哥的事，村里人传来传去都知道个大半，连她这个老婆子都知道了。无关的事不说，关于刘莺抱回来的这个“野种”，村里有些人觉得刘莺是多管闲事，但是也有些像葫芦奶奶这样的，倒觉得孩子毕竟无辜，又那么小，好好教着长大了也算行善积德。 所以葫芦奶奶见了罗星并没有多惊讶，反而很热情。 “嘿，小孩长得真水灵，来，叫奶奶。” 罗星看见不熟悉的人有点怯怯的，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叫：“奶奶。” 葫芦奶奶听见这声奶奶高兴了，捏了捏罗星的脸又转过头问罗青：“你妈呢？我找你妈。” 罗青早上醒来就没见刘莺，他也不知道，葫芦奶奶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罗青穿好衣服，又帮罗星也一件件穿好，洗了脸，吃了两个玉米团当早餐后，刘莺回来了。 “妈，葫芦奶奶刚刚找你。”罗青如实向刘莺转达。 “我知道。” “葫芦奶奶找你干嘛？” “说是有个活找我，等你爹回来再说。” 罗青把罗星抱回到炕上，就要出门，他急着去看瘸子爷家的羊。罗星看见哥哥丢下他要走，急得快哭了，一个劲的喊哥哥，罗青假装没听见转身跑了，有妈在，星星不会出事的。 罗青又去瘸子爷家了。 冬天来了，羊早就被挪进院里了，一个没门小土房，用篱笆围着当做羊圈。冬天的羊懒得很，不愿动，两只羊挤在一起取暖。 “羊好像长大了。”罗青好几天没来了，突然发现羊长得可真快，第一次见还是小小的，几个月就大了好几圈。 “是长大了，我看你也长高不少。”瘸子爷抱着个被烧黑了的铁壶，招招手让罗青进屋。 屋里比外头可暖和多了，当中是一个烧得很旺的火炉，靠窗户一侧是张炕，另一侧是个破破烂烂的布沙发，一张木头桌子，角落里还有一个小木柜。 罗青坐在炉子边烤了烤火，身体暖和了后跑到木头柜跟前看照片，木头柜中间是块小玻璃，里面压着几张黑白照片，上面是几个人的合影，罗青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其中有一个人是瘸子爷年轻的时候。罗青自己家里没有一张照片，每次看见瘸子爷家的照片都会忍不住想这是怎么拍出来的，和画画一样么？ 瘸子爷把罗青拉到木头柜子旁边站着，伸手在罗青头上比划了一下。 “我就说长个了，上次还够不到照片顶。”瘸子爷乐呵呵地说。 罗青自己对长个这件事没什么感觉，就算长个了也才到瘸子爷的胸膛这，瘸子爷不仅腿瘸，还驼背得厉害，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老头。 “瘸子爷，照片上都是谁啊？”比起个子，罗青其实更想知道照片上的人。 “我的兄弟姐妹，还有老婆。” “他们人呢？”罗青经常来瘸子爷家，可一个人都没见过。 “死了，一个不剩，全都到地下去了。”瘸子爷转身去收拾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罗青对死亡的全部理解就是他爹带他吃席，村里有人死了，会喊罗方平和刘莺过去帮忙，罗青也跟过去，忙得差不多了会去吃席，大家围坐在一起，有的穿白衣有的不穿，吵吵闹闹，吃菜喝酒，推杯换盏，罗青觉得很是热闹。 瘸子爷应该吃过不少席，罗青这样想着。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2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