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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孩是谁啊？”罗青指着一张合照，里面有个坐在凳子上的小孩，看着只比星星大一点。 瘸子爷头也不用回就知道罗青说的是哪个，张了张嘴才说：“我儿子。” 瘸子爷的儿子？罗青思索着他应该叫叔叔。 “他人呢？” “不知道，出远门了，没回来过。” 瘸子爷把铁壶放到地上，又重新拿起来搁到炉子上，一会儿把盖子打开，一会儿又盖上。 “回去吧，你妈在家等你吃饭呢，明天再来。” 瘸子爷下逐客令了，罗青也不好待着了，走的时候总觉得瘸子爷往常是个很快活的老头，今天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回到家里，发现罗方平也回来了，忙着进出端饭。罗星原本是躺在炕上的，听见罗青回来了，一骨碌翻了个身趴着，叫了声哥哥就不出声了。 罗青走过去想把罗星抱下来吃饭，罗星却不让他碰，小手拍着罗青让罗青离远点。 “妈，星星怎么了，都不让我抱。”罗青转过头问刚进门的刘莺。 “还说呢，你走的时候就一直哭，哄了半天才哄好，生你气了吧。” “你也太黏人了，走一会儿都不行。”罗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罗星拽过来抱在怀里。 罗星还在挣扎着，不肯和哥哥和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哥哥，坏蛋，坏。” 罗青被逗笑了，摁着罗星的脸亲了几口，罗星就乖乖不动了，由着哥哥抱他。等抱到饭桌前，罗星又不解气似的，不轻不重伸手拍了拍罗青的脸，算是警告，拍完之后又很狗腿地摸了摸，仿佛刚刚拍哥哥的脸的不是他。 摸着哥哥的脸才发现罗青压根没理他的小动作，又开心了，亲热地搂着哥哥的脖子说：“哥哥喂。” 一盘腌韭菜，一盘腌白菜，一人一碗没什么油水的面条就是全部的中午饭。罗星断奶期过了有一阵了，也跟着大家一起吃面条，他的面条被切得短短的，很好吸，罗青自己吃一口，喂罗星吃一口。 “刚才葫芦妈过来说，附近有个地在招人糊纸灯笼，问我去不去。” “一天多少块？”罗方平吃饭很快半碗面就下了肚，放下碗问。 “按个算的，糊一个两分钱。”刘莺答道。 “在哪啊？” “应该是镇上吧，做十天。” 罗方平吸溜得很大声，把剩下的半碗面条吃光了，抹了抹嘴看着给罗星喂饭的罗青说：“这两咋办？” 镇上离柳庄不近，脚程快的也要两个小时，刘莺要是去了，中午就赶不回来做饭，罗方平明天就要去工地上施工，罗青也会做点饭，但毕竟还有罗星。 “那就不去了吧。”刘莺犹疑着。 “借辆自行车骑着去吧，中午骑回来花不了多久。”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刘莺下午问了好几家才借了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这东西刘莺以前学过，只是后来没机会再骑了，重新上手并不困难。 早晨五点的时候，刘莺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走的时候把罗青叫醒嘱咐了几句，让他照顾好星星，中午等她回来做饭，罗青也不知道听没听听清，迷迷糊糊点头答应了。
第6章 罗青是被一阵拍门声吵醒的，跑起来一看，院门外的人已经走了，原来刘莺走的时候把门从外边锁上了，外面的人是进不来了，罗青也出不去了。 罗星早上起来倒是清醒得很，坐在炕沿边晃晃脚丫等着哥哥给他穿袜子，罗星的袜子脚后跟处有个大补丁，看着很滑稽，不过罗青却不觉得奇怪，因为他的袜子也是这样。 刘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罗星已经饿得开始啃哥哥的脸颊了，罗青看了看灶房里的东西，一点昨天剩的面和一个蔫萝卜，看着是可以做两碗面。 罗青把柴火扔进锅底下，抱着罗星等水烧开。火势大了起来，罗星觉得暖暖的，想伸手去摸，被罗青手疾眼快地拉回来了。 “星星别动，会烫人的。”罗青攥着罗星的小手不放。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罗青把罗星放在了灶火后面的炕上，去下面。 先下面，后下萝卜，放点盐放点醋就算成了。捞出了小小的两碗，罗青把多的那碗给罗星，自己吃少的那碗，少的几乎可以两口吃完。 罗青把罗星的面岔短，才一口一口喂他。 “好吃吗？” “好次。” 罗星很快就吃完了，躺在一边不愿动了，罗青去洗碗了。洗好之后去抱罗星回屋，罗星笑嘻嘻地掀开衣服给哥哥看肚子。 “大了。” 罗青揉了揉罗星的肚皮，“好像是大了一点。” 罗星自己也揉了揉，又嘿嘿地傻笑两声。 “衣服放下来，要着凉了，着凉了肚子会疼。” 中午的时候，刘莺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做完饭看着罗青和罗星吃了之后又要走。 走的时候罗青拽住刘莺的衣角说：“妈，能不能别锁门啊？” 刘莺难得强硬了一会，扯回衣角说：“不锁门咋行，不锁门你两就被人拐走了。” 罗青心想我哪有那么蠢，但还是没说什么，把刘莺放走了。 如此这般，罗青在家带了十几天的娃。从早上一起床就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个不停，到晚上非要钻到哥哥怀里才睡得着，罗星是越来越黏他哥，一会儿看不见就不行。 不过罗青带娃也不是只惯出了黏人的坏毛病，这几天闲来没事就牵着罗星教他走路，几天下来，罗星已经从只会爬到可以站立两三秒了，偶尔也能牵着哥哥的手走两步。 除此之外，罗青做饭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会切菜，会熬粥，会热馒头，会煮面。 刘莺结束糊灯笼的工作这天，带回来了一个纸灯笼，红红的，上面还贴了一个福字，看着很喜庆，罗星爱不释手，抱在怀里抱了几天。 马上就是春节了，村里已经偶尔能听到几声炮响，那是小孩子们在玩摔炮，罗方平也赶在春节前回来了。 罗星每次听到鞭炮都会竖起耳朵听很久，像只小狗似的，然后转过头来问哥哥：“什么？” 罗青给他解释是摔炮，罗星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下回仍然继续问他。 农村的春节处处透露着一种朴实的热闹，这是一年里小孩子最期待的日子。村里有人在宰猪，罗青跟着罗方平和一群人一起围观，宰猪的人手法很娴熟，短短的几声哀嚎后，就一动不动了。猪宰完了，一伙人一窝蜂的涌上去，这个要前腿，那个要里脊。 罗方平也在里面，买了五斤肉。末了，又带着罗青去镇上，买了点瓜子、一壶黄酒、三副对联、两串鞭炮和几盒摔炮、手花算是置办了年货。 大年三十的早上，罗青起个大早和罗方平一起贴了春联，罗青学着别人家院门上的福字，歪歪扭扭的写了个“福”给院里的梨树也贴上。 罗星又是扶墙又是摔跤的终于走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很大声的喊罗青：“哥哥！” 罗青跑回去一把把罗星抱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说：“我就在院里啊，叫我干啥？” “要哥哥抱，吃瓜瓜。”罗星一直把瓜子仁叫瓜瓜。 罗青把罗星抱进屋里，给他剥瓜子仁。吃了两个后，罗青再喂他又不肯吃了，而是把小手伸出来伸到罗青的面前，罗青把瓜子仁放到他手上，接着剥下一个，等到罗星的手里积攒了一堆瓜子仁后，罗星看着哥哥说：“啊”，示意哥哥也学他张嘴。 罗青就乖乖张嘴，罗星把手里的瓜子仁全部都喂到哥哥嘴里，手上还沾了两粒，自己伸出舌头舔干净。 吃完罗星扑闪着大眼睛问他：“好次不？” 罗青点点头，觉得星星真是可爱到不行。 下午的时候，刘莺就在张罗年夜饭，到了晚上一家四口人围在炉子旁边开始吃饭，刘莺做了碗红烧肉，这是他们一年中为数不多的能吃上肉的日子，罗青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放进嘴里，满嘴流油的感觉才让他切实感受到了年味。 窗外不时有一两朵烟花炸开，罗星第一次见，激动地直拍手。 罗方平喝了点酒，兴致比往常高了不少，看着罗星摇摇头：“真是个瓜娃娃。” 刘莺也喝了一点，和罗方平坐着说了点话就撑不住去睡觉了。罗星也有点困，靠着罗青迷迷糊糊地想睡觉，罗青不让他睡。 “一会儿再睡好不好，等快到了十二点，我们就出门看很多很多烟花。” 罗星点了点头说：“看烟花。”结果眼看着又要睡着了。 罗青只好哄他：“别睡，哥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罗星听到这个很快就把眼睛睁开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哥哥讲故事，一脸期待地盯着哥哥。 罗青皱着眉想了好半天才开口：“呃，从前有一只羊，和羊妈妈住在一起，有一天她们出去吃草，遇到了沙尘暴……” 罗星歪着头看哥哥，沙尘暴？沙尘暴是啥？罗青从罗星的眼睛里读出了疑问。 “沙尘暴就是很大很大的风，风里还有沙子。”罗青耐心地解释道。 解释完又接着说：“遇到沙尘暴之后，小羊就和妈妈走散了，这时候遇到了一个布谷鸟，布谷鸟就告诉小羊他的妈妈在很远很远的西面，他要一直走。” 罗星眨巴着眼睛听得很认真。 “于是小羊就开始找妈妈，先是来到了一片森林，森林里住着大灰狼，小羊很害怕，于是他把自己全身涂黑，装成大灰狼的样子才穿过了森林。” 罗星晃晃小脑袋，也不知道挺没听懂，但是罗青还是坚持不懈地讲下去。 “然后小羊又来到了一个大水池，水池很深，小羊根本过不去，不过小羊看见旁边的树上有一根绳子，于是小羊抓住那根绳子……” “结果绳子断了，小羊掉下去喂鱼了。”罗方平似乎醉醺醺的，在旁边笑着接话。 罗星这时候仿佛听懂了，蹬着腿大喊：“不是，不是，才不是！” 眼看眼泪就要出来了，罗青赶紧抱着哄：“不是不是，小羊抓着绳子荡过去了，没有掉在水里。” 罗星这才安静下来，这时候窗外爆出了一朵烟花，接着又有鞭炮声，罗青回头看墙上的表，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星星，我们出去看烟花！” 罗青想抱着罗星出门，罗星却很坚持的要牵着哥哥的手走路，两步一摔地走到院子里。 抬头看，天上是五颜六色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照得整个院子都亮通通的，一会是红色，一会是蓝色。罗青想到去年的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吹着冷风看烟花，今年的时候已经有个弟弟了。 罗青蹲下来揉揉罗星冻得通红的鼻头，教他：“星星，我们可以对着烟花许愿。” 罗星歪着头看他，听不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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