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施世朗说:“在我的印象里面,明决是那种很尊重很照顾别人感受的人。” “我小的时候长得很胖,那些公子哥总是笑我,给我取了‘汤圆’这个绰号。大人们都觉得这个绰号无伤大雅,便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很多人还会跟着一起叫。” “只有明决,他从来不会这样叫我,还会告诫其他的小孩不许对我不礼貌。所以我认为他不是那种会以大欺小的人。” 闻言,施世朗垂下了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他忽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开口说:“好吧,那就更加说得通了。” “你指什么?”汤岫辛不明地看着他。 施世朗抱在胸前的双臂看上去有些用力,他两眼定定看着地上,在经过十分短暂的静默后,敛着唇出声:“他看不起我。” “怎么可能?”汤岫辛皱起了眉,“无缘无故的,明决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不就是因为我家老头子是后面跟着经济腾飞富起来的那一批吗?” 施世朗扯扯唇道:“他们这些锈透了的古董脑袋,嘴上客气着称呼我为新贵,暗地里都在笑我是暴发户的儿子。”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汤岫辛跟着摇头,“总有人以为他们是永住在上流社会的金字塔顶端的。” 施世朗轻笑一声。 “世朗,我不否认会存在那么些人,”汤岫辛冷静地跟他分析,“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明决绝不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施世朗别了他一眼:“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 他仰靠在沙发上,双手叠放着枕在脑后,叹口气讲:“不信你就去问温子霖吧。” “温子霖?”汤岫辛不解起来,“为什么要去问他?” 施世朗有些疲惫地合起了眼睛,淡声讲道:“那个时候,在我们高贵的明公子传召我之前,温子霖原先是要邀请我去他的宿舍看他收藏的画册的。” 汤岫辛略微嫌弃地撇了撇嘴,说:“这人的风评可不好啊,我在小学的时候可没少吃他的亏,而且明决跟他也不对头。” 说着,他又想起来什么,往下道:“还有,他后来不是被开除了吗?那些通报原因写得含含糊糊的,没有一条在重点上。当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施世朗闭着眼,抬了抬肩。 “那我就不清楚了。” 说完以后过了一阵,在起居室寂静无话的氛围里,施世朗忽然想起来:那个下午,当他走到不远处,回转过身时,看见明决走到温子霖面前,仰着脸跟他说了什么。 他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也看不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是蓦然有种感觉,原先长得壮实魁梧的温子霖,在清瘦的明决面前,一下子变得好是矮小。 过后,汤岫辛邀请施世朗在他们家共进晚餐。 两人在起居室坐到将近六点,起身准备往餐厅去的时候,汤岫舟的车刚好从外面驶进了庭院。 “音乐家是全年无休的吗?”施世朗往外看了一眼,问汤岫辛,“你大哥怎么现在才回来?” “没有,”汤岫辛拍拍他的肩膀,一边走一边答,“他今天去马场了。” 施世朗扬眉:“马场?” “是啊,下周末是春季最后一场赛马,他的爱将就要进场了,当然要去鼓励一下。” 施世朗唇角弯起:“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吗?” 汤岫辛见他这笑来得没有缘由,觉得有些奇怪,开口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不是爱马人士?” “我是不是不重要,”说着,施世朗的笑意深了少许,“有人是就行了。” 第4章 据天文台预报,周日会是一个晴天。 下午四五点的时间,偌大的跑马场被一阵暮春的温暖气息包裹着。 欲夕的温存光华垂怜着青绿的草木,远处的海水被清凉的信风吹拂成了皱纸。 空气里有种欢欣的喧闹氛围。 气派高耸的马会大楼里,衣着光鲜的上流人士眼界高阔,从容往来,谁也没有停下来去留意那些被灯照遗忘之所的意愿。 僻静昏暗的楼梯间里,流真浸溺在施世朗怀里,两人皮肤间的热度将他那件略敞着的条纹古巴领衬衫烫得微微起皱。 流真一边亲他一边含含糊糊道:“宝贝,我想死你了。” 施世朗剥掉了她那件碍事的皮草马甲,搂着她的腰问:“想我怎么不来找我?” 流真勾着他的肩,被他吻得脖子高高耸起,半张着红唇说:“别说了,我家里人逼我去跟那个什么船王之子相亲,我不依,他们就不让我出门,天天找人看着我。我能出来一会已经不容易了。” 说完,她一把箍住施世朗的脸,跟他说:“要不我们先走吧?” 施世朗将手穿进她泛着迷人香气的长卷发间,稍稍把她的脸摁向自己,回答说:“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流真抱着他嗔道:“有什么好看的呀,不就是一群马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 施世朗温柔笑笑:“还是很好看的。” 话落,俯下|身去,含住了她的唇。 “明决。” 明决刚走进马会大楼,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便转过身去。 一个衣着讲究,有着姣好相貌的男子徐步走到了他面前,明决朝他笑笑。 “宸嘉。” 季宸嘉抬手拍拍他的肩:“好久没见过你了。” 明决看着他,微微扬唇:“我可是一直呆在这个地方没出去过。反倒是你,世界各地到处跑。” “你快别挖苦我了,”季宸嘉抬手捏了捏两边太阳穴,有些头疼地说,“天天南征北讨的,在外面陌生的床睡多了,回到家反而夜夜失眠。” 明决笑得颇具同情心:“这就是继承人的生活。” 季宸嘉无言地挑了挑眉。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他抬头问明决,“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明决朝他敞了敞双臂,微笑着说:“如你所见。” 听此,季宸嘉忽地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明决,到了今天,我还是觉得很可惜。” “宸嘉……”明决无奈地偏头看他。 “要不是当初季初一时鬼迷心窍,你们就不会——” “好了,”明决把手放到他的肩上,温和地打断他,“都过去了。” 季宸嘉沉默少时,开口道:“明决,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敬重的朋友。” 他停顿着,又说:“也是我最心仪的妹夫。” 明决顿然失笑:“你这话可别让你现在的妹夫听见。” “孔淇笙?” “他倒还行,”季宸嘉咧咧嘴说,“但在我心里,还是你最好。” 明决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明决问他,“季初最近还好吗?听说她好像快要生了。” 季宸嘉点点头:“快了,预产期大概在十天后,我特地赶回来的。” 说完,他忽然拉了拉明决的衣袖。 明决抬头:“怎么?” “你如果有空,抽个时间去看看季初吧。” 季宸嘉看着他讲:“不知是不是快到预产期了,季初最近似乎有些紧张,情绪也不高。我想着,你有时间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她心情也许会好点。” 说着,他往明决跟前靠近了些,眼巴巴地瞅着明决,抿起唇说:“明决,你不会拒绝我吧?” 明决看他这副模样,跟读书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哪还有什么未来船王的样子,霎时觉得有些好笑。 他拍了拍季宸嘉的手,答应道:“好。” 又接着问:“季初现在是还在家里待产吗?” “已经送到圣心医院了,”季宸嘉答道,“前天的事情。” “那好,”明决点了下头,“下周我去看看她。” 一听这话,季宸嘉立时高兴起来,笑着揽住他的肩膀。 “走,看马去。” “欸。” 明决没挪步,用手里的入场券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讲:“季大少爷,我们不同方向。” 季宸嘉笑了起来:“这么久不见,你倒是幽默了些。” 明决淡定地看着他说:“我没跟你开玩笑。” 季宸嘉听他这话,骤然不解起来,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入场券,打开来一看,瞬时无话可说了。 他皱着眉看明决,有些无语道:“你不是吧?” 明决对他笑了笑。 “别闹了,”季宸嘉作势要推着他往前走,“你可是马主,厢房还为你空着呢。” 明决不急不慢,又拍了拍他的手背。 季宸嘉停了下来。 明决回过身来,看着他说:“宸嘉,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冷冰冰,令人感觉窒息的场所。” 言语间,他转过脸去,透过大楼的巨幕透明窗,望向外面的公众席看台,面色平静地讲:“那个地方才属于我。” “那里有阳光,有人声,可以自由呼吸,可以放声呐喊,还可以离我的华齐更近一点。” 季宸嘉安静地看着明决,少时过后,淡淡笑着,用有些坚定的力量按了按他的肩膀。 明决回过头来。 “那你去吧,”季宸嘉弯弯唇角,“别忘了去看季初。” 明决点头:“嗯。” 第5章 视野开阔的公众看台上,施世朗靠在席位前,上身稍稍俯倾,一只手放在钢制围栏上,另一只手抓着一副小巧的望远镜,正朝着底下的草地赛场观望。 流真圈着他的腰倚在他身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女式太阳镜,在太阳下站久了,被晒得双耳微微发热,不大自在地拨弄了下她的波浪长发。 赛马快要开始,看台上的人越来越多,太阳的势头似乎也越来越猛。 流真对这些吵吵闹闹的比赛根本不感兴趣,无奈施世朗跟孩子一样,留好的贵宾厢房不去,偏要到这人多嘈杂的公众席来,现在更是把整副心思都放在了赛场上,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 她一个人等得实在无聊,换了一个倚靠施世朗的姿势,脸往旁边一转,在繁冗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清澈的身影。 “表哥。” “我看见了。” 施世朗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匹米灰色的俊秀马驹,鞍上的骑师正在安抚它的情绪。 “七号华齐。” “不是啊……”流真拍着他的肩膊说,“我是说表哥,他也来了。” 闻言,施世朗抓望远镜的手臂倏地挣了挣,慢慢放下以后转过脸去。 不远处,明决正伫立在另一边的看台席上,单手持着双筒望远镜,正心无旁骛地关注着场上的情况。 他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水洗衬衫,看上去柔韧兼具,厚度适中,是合适春夏的面料质地,两边的袖腕端正地扣于虎口下方,配上直身剪裁的深灰色长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颀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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