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钱啊。” 冷暗哼了一声:“不必了,老子要不起。” “乐乐,你非得要这样跟我说话吗?”郝向明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没有暖气的小小出租房顿时将只穿了一条内裤的他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 冷暗斜眼看他:“那你可能想太多了。” 郝向明嘴唇一阵翕动,眼睛顿时就湿了,像条挨了骂的狗,委委屈屈。 冷暗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又软了。 从小到大,他最受不了郝向明这个样子,每次郝向明一觉委屈,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便会涌上冷暗心头,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他看了看衣橱,从里面翻出一件宽大的衣服扔给郝向明,说:“穿上衣服,冷不死你。” 郝向明的双眼又亮了起来,听话地将冷暗的衣服穿上,袖口不及手腕,下摆紧紧遮着坚实的腹肌。 郝向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衣服有点小了。” “那你别穿了,脱了吧,冻不死你。” 郝向明忙抱紧衣服:“不要,这衣服有你的味道,穿你的衣服就跟抱着你一样。” 冷暗翻了个白眼:“别瞎几把矫情,那是洗衣粉的味道。” 他围好腰包,穿上那件旧棉衣,揣起手机,对郝向明说:“你今天就回燕城吧,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我可不想被郝先生和郝太太找上门来要人。” “等等。”郝向明叫住了他,跑过去将冷暗的棉衣脱下,给冷暗穿上自己那件过膝羽绒服,“穿我的,你的棉衣太小太薄,会冷的。” 郝向明给冷暗穿衣服的动作细致又体贴,嘱咐的话语简单又温柔,将冷暗装出来的强硬给破了防,心慌地将目光移向了一旁。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对自己这么好,让人想对他凶都凶不起来。 “我不走,我留在这里陪你过年。”郝向明揉揉冷暗的头,“今天早点回家。” 冷暗甩开郝向明的手,努力用冷淡的语气说:“随便你。”接着出门下楼,开小电驴送外卖了。 郝向明看着冷暗离开的身影,嘴角边漾起浅浅的笑意。他知道,冷暗的一句“随便你”其实已经算是同意让他留下来了。 他跌回床上,盖上那条薄薄的被子,冷得浑身发抖。他难以置信冷暗居然能靠这么单薄的被子熬过这么潮湿寒冷的南方冬季。再看看衣橱里为数不多的衣物,都是郝向明以前见过的旧衣服,也不知道是多久没买新的了。继而看看窄小拥挤的出租房,家具简陋,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淘来的二手货。 内心像被浇了一杯柠檬汁,郝向明越看冷暗的出租房陈设,就感到越酸,自责压在胸口,又重又闷。 “乐乐,对不起……” 他嗫嚅着,紧紧抓住了薄薄的被子,好像这样就能把冷暗受过的痛苦和委屈全数捏碎。 他想起了这些年,养父母是怎么评价自己的这个弟弟的——没礼貌、没教养、没前途、无赖又难缠、精神变态、垃圾、社会渣滓——而他呢,却只是安静地听着,懦弱地不为自己的弟弟辩护一句。 清楚他身世的人都一再地告诉他,他要做一个好儿子,他要乖乖听养父母的话;因为是他们将他从清苦的福利院里领出来,让他过上阳光灿烂,风光无限的好日子的。 可是现在他不再在乎这些了,经历了一年多没有乐乐的煎熬后,他只想和这个他根本无法割舍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不在意了。 他翻开手机,上面有着上百通未接电话和几百条未读消息,都是养父母发来的。 “向明?你去了哪里?马上回家!” 郝向明想了想,回了一条:我找到我弟弟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然后就关了手机,也不管后续回覆是什么。 他不想再做那个优秀听话的儿子了。要是再把温乐弄丢,他会受不了的。 郝向明简单洗漱后,穿上了那件并不合身的衣服,揣起手机和钱包就出了门。他要为乐乐买些东西,好好弥补这个他错付了太多的人。 而冷暗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地想着郝向明,以至于外卖都错送了好几单,结结实实挨了几顿骂。 躲在店里避寒等单时,另一个他熟识,外号叫旺仔的外卖小哥对他说:“暗仔,你今天状态不太好啊。”他比冷暗要大几岁,是本地人,敦厚老实又热心,冷暗跟他很聊得来。 “没事儿,昨晚睡得不太好而已。”冷暗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脑中不自觉地响起了郝向明操他时那低声的呻吟“我好爱你……”,差点就硬了。 旺仔上下打量了一番冷暗,说:“暗仔你这外套不错啊,新买的?看着挺贵。” 羽绒服上还有郝向明的味道,冷暗一下子就涨红了脸,轻咳两声:“地摊货,不到一百。” 旺仔半信半疑:“这么好的地摊货我怎么碰不到?哪儿的,你给我说说,我也去买一件。” 冷暗不回答,站了起来,装腔作势地往取外卖的窗口走过去:“欸欸欸不说了,我去接单了……” 旺仔感觉莫名其妙。刚冷暗边等单边拉开衣服透口气时,他无意间看到那冷暗露出的半截白皙脖子上有好几个红印子,他觉得这肯定不简单。 等过了晚饭高峰期后,冷暗决定不送外卖了,直接回家。 他今天只送了十五份外卖,业绩不行,都是郝向明害的,他要回去找郝向明算帐。 一定要赶他走,不然老子要穷一辈子的! 冷暗气到恨不得把郝向明吃了,可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在用细细的声音反驳着:不要,不要哥哥走。 冷暗就这么咬着牙推开了家门,正想出声大骂郝向明几句,可话还没到嘴边,就被他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房里的一切,使得他要向郝向明算帐的想法烟消云散──取之而代的,是目瞪口呆。
第7章 【已修改】 原本拥挤杂乱的小出租房被郝向明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板锃亮发光,椅子多了一把,厨具也都换了新的。原本洗得发白,都破了洞的旧床单被郝向明扔到角落里当擦地布了,床上现在铺着的是一条白色床单,干净又新鲜;床上整整齐齐叠了条羽绒被,被套颜色是冷暗最喜欢的浅蓝。 但真正抓住了冷暗的心的,是郝向明正在往墙上贴的新的纸风车,它们被摆成了星星的造型。 冷暗看得眼睛发酸:是纸风车,他和哥哥都最爱的纸风车。 小时候在福利院,条件差,小朋友们都没有什么玩具。哥哥温安就会用纸给弟弟温乐做风车,温乐可以一直玩这个纸风车直到它破破烂烂再也吹不起来为止。然后,温安就会再给他做个新的。温乐的占有欲特别强,根本不许别的小孩碰哥哥给他做的风车,否则他会把人家揍得满院哭着乱跑。 夏季晚上,福利院的屋子还是热得像烤箱一样根本没法待,温安温乐两兄弟就会跑到屋外,躺在草地上一起乘凉看星星。 “哥哥,星星上有什么呀?”温乐奶声奶气地问。因为总是和福利院的小孩子打架,他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脏兮兮的,看上去像个小叫花子。 “不知道,也许会有人,像我们在看着他们一样,现在也在看着我们。”温安说。 “那你说爸爸妈妈也会在星星上面吗?为什么他们一直不来找我们?”温乐扭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哥哥,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我好想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在福利院的这些年,有哥哥的陪伴,他不至于觉得孤单,可是像所有孤儿一样,他依旧渴望拥有爸爸妈妈,就像一朵蒲公英,渴望能有拥抱自己的一片土地。 温安想了一会儿,弟弟的这个问题对于年纪同样很小的他来说也非常难以理解,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或许星星离这里太远了,爸爸妈妈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来到这里接我们回家。” “是吗?”温乐听了很失落,“可是要多久呢,我真的好想见到爸爸妈妈啊。” 温安敏锐地感知到了温乐的难过,便翻过身和弟弟面对面,手臂搭在弟弟腰上抱住他,安慰道:“弟弟不要难过,你还有哥哥,哥哥会永远陪着你的。” “嗯。”温乐又开心了起来,瘦瘦的脸上浮现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对温乐来说,只要哥哥在,他的生活里就有希望和光。 在福利院的日子,就在一个接一个地吹纸风车,一天又一天地躺在地上看星星中度过。纸风车和星星,从此成为温乐生命中最美最闪亮的符号,也成了他和郝向明牵绊的象征。 ──☆ 郝向明见冷暗回来了,站在椅子上笑:“你原来贴的都旧得发脆了,所以我就给你换新的了。” 郝向明的笑,像太阳一样温暖又明亮,让冷暗那强行冰冻的心一点一点地软和下来;又像一阵风,将他的怨气一点一点地吹散开来。 “要帮忙么?”冷暗脱下羽绒服,将腰包随意甩到桌子上。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郝向明摆摆手:“不用不用,你辛苦了一天,先坐下好好歇着吧。桌子下面有个电暖器,你开着用来暖和暖和,没想到这南方比北方还冷啊,真的太潮了……” 冷暗低头往桌下一看,果然有一个膝盖高的盒子,他拉出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真的是一个电暖器。 郝向明正好贴完了最后一个纸风车,满意地看了看,然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拍拍手,解释:“你从小就怕冷,还是用电暖器比较好,别冻坏了骨头。” 这电暖器是个名牌,白色,设计简单大方,挺时髦的,看上去就很不便宜。冷暗问:“你花了多少钱?电暖器,还有这满屋子的新东西。” 郝向明坐下来,见冷暗的手还冻得发红,便自然地拉过来握在自己手中给他暖和,嘴上不在意地答道:“没多少钱,都是该花的。” 被郝向明握在温暖手心的一瞬间,冷暗的心像中了一箭似的,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要被郝向明永远握着,永远都不放开。 “这样对我,值得么?”他问。 郝向明笑笑,不住地摩挲着冷暗的指关节和掌心,说:“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随便你。”冷暗偏过头,不再看郝向明,“钱哪儿来的?” “奖学金攒的。”郝向明嘿嘿笑着。虽然冷暗对他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可是昨天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堵冰冷无形的墙,看来已经消失了。郝向明高兴得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似的。 “你可真厉害。”冷暗评价,“我饿了,要做饭,你把手收回去。” “嗯。”郝向明应了一声,手却还是紧紧地攥着冷暗的手,完全舍不得放开,“要我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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