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让李叔去买一份小排好不好?这一份不新鲜了。” “我去。”蔺怀腾一下站起身,未给二老反应时间已出了门。 等再回来,蔺景渊已经在家了。 时隔四年,蔺怀第一次看见他真人。 蔺景渊好似更高了,西装革履,气场摄人。他端坐在沙发上,一贯漠然的面容罕见地垂下去,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正给身边的乔北昭剥橘子。 “小怀回来了。” 乔北昭率先看见他,站起来同他打招呼,优雅大方,举止有度。 蔺景渊头也没抬,依然专心剥手里的橘子,好似四年未归家的亲弟弟难得回来,只是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 远没有给女朋友剥桔子重要。 蔺怀呼一口气,眉眼一弯:“大嫂好。” 蔺景渊指尖好似停了一下,又好似没有。 乔北昭扬眉:“哎?还是先叫姐姐吧。” “大嫂吧,早晚的事。” “好。那就小怀说了算。” 蔺怀站定,不说话了。 詹静及时从厨房出来,打破微妙的僵持:“弟弟,小排买到了吗?” “有。” 蔺怀跟进了厨房。 自始至终,蔺景渊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 一番忙碌,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了满桌。 父亲坐主位,旁边是母亲,蔺景渊和乔北昭并列坐一起,蔺怀孤身坐在对面。 蔺父打量二人一眼,开口:“你和哥哥怎么不说话?” 明明是两人互相不说话,但蔺景渊天生沉默寡言,就无形中有了让旁人主动沟通的特权。 蔺怀放下筷子,字字清晰:“大哥,好久不见。” 蔺景渊这才看他一眼,眼神幽深,毫无波澜地“嗯”了一声。 多说一个字,都是不必要的恩赐。 乔北昭好似也觉出他过于冷漠,握住蔺景渊的手指捏了捏,示意他好好跟弟弟讲话,女朋友地位不可撼动。 蔺怀喉咙突然涌上一股哽咽。 他眼神冰冷,却笑起来。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 蔺怀起身开门,迎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 客人穿了一袭白裙,黑色长发编成两个麻花辫,可爱的草莓发夹收拢住刘海,可爱俏皮,十分灵气活泼。 “Surprise!”乔南熙抱住蔺怀,一下跳进他怀里。 “拖油瓶,你怎么来了?” 蔺怀怕她摔倒,将人放下扶稳,拎进了客厅。 “蔺叔叔好,詹阿姨好,乔大哥好。”乔南熙一副笑脸,露出八颗牙齿,一个个问候过去,最后看向自己姐姐,一下子老实了:“...二姐。” “你还真跑来了?” 乔北昭也没想到她现在脸皮竟然这般厚实,还真无缘无故跑别人家里蹭饭。 詹静倒是很开心,赶紧添上一副碗筷,热情招待对方入座。 “乔姑娘,快来坐下,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菜,没有阿姨再去做。” “每个都喜欢。”乔南熙挨着蔺怀坐下,眼睛很亮:“阿姨厨艺真好,色香味俱全,好厉害啊。” 蔺怀弹她脑门:“别拍马屁。” “你怎么打我,我要跟叔叔阿姨告状。” “我姐姐也在这,我怎么敢欺负你。”蔺怀见她一直眼巴巴看远处的红烧肉,给她夹一块过来:“别告状了,赶紧吃你的饭吧。” “弟弟,怎么跟乔姑娘说话呢。”詹静蹙起眉。 “就是就是。”乔南熙有人撑腰,精神了。 乔北昭看着这个自来熟,露出几丝尴尬:“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这妹妹一向冒失任性,您别介意。” 詹静毫不在意:“不会不会。” 乔南熙年纪小,性格开朗,嘴巴甜,一副天真烂漫的少女模样,整个饭桌都被她带出气氛。 詹静很喜欢她,不时给她夹菜添饭,越看越喜欢。 蔺景渊从始至终未参与聊天,眼神竟比方才还要冷淡,只慢条斯理地把一只闸蟹剥好,推给了乔北昭。 乔北昭含笑接过去,垂眸道了声谢。 “我也想吃大闸蟹。”乔南熙羡慕了,眼巴巴看着蔺怀。 “好,等着。” 往常蔺怀肯定不会答应,今日倒是痛快,拎一只一顿研究,剥得手忙脚乱,还是詹静看不下去,帮了他的忙。 “呐,拖油瓶。”蔺怀将蟹肉推给她。 乔南熙欢欣雀跃:“真厉害,谢谢啦。” 中途阿姨端上红枣粥,说是夫人专为乔小姐制作的,大火熬制,小火慢炖,赶紧趁热尝一尝。 “谢谢阿姨,每次来总给您添麻烦。”乔北昭听闻受宠若惊,客气话热络又漂亮。 詹静给每人都盛了一碗,蔺怀也有。 粥面飘着红枣和枸杞,还有桂圆和银耳,一碗鲜粥色香味俱全,冒着朦朦热气。 蔺怀只淡淡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推去了一旁。 乔南熙无奈,不在意地端起来,呼呼吹几口气,一下全喝完了。 乔北昭皱眉,压低声音:“南熙,那是给小怀的,不是给你的。” 乔南熙放下瓷碗,随口解释:“可是小白不喜欢枸杞。” 脱口而出的无心之言,整个饭桌竟出奇沉默下来。 蔺怀确实不喜欢枸杞。 詹静方才一门心思都在乔北昭身上,竟然忘记了这件事。 她脸色一时挂不住,顿觉自责与亏欠,小儿子难得回一次家,竟然还被一家人无形之中冷落,成了局外人。 阳光穿透静谧的客厅,明亮的光线缓缓移动。 气氛却好似变得更为僵硬。 蔺景渊抬起头,语调沉冷,掺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危险。 他问乔南熙:“你叫他什么。” .
第四章 *-*-*-* 换做旁人,肯定被吓坏。 但乔南熙神经大条,大条到根本没察觉到任何危险。 她看向蔺景渊,眨眨眼睛:“叫他小白呀。” 四年来终于再次见到蔺景渊黑脸。 “噗——” 蔺怀被她逗笑,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暗自感慨:傻白甜果然威力惊人。 詹静及时接过话茬,解释道:“弟弟出生时雪白雪白的,乳名就取了小白,不过除了哥哥之外,没人这么叫他。” 她语调婉转,意有所指:“乔姑娘还是第二个。” 乔南熙低下头,罕见地脸红了。 * 小白的确是蔺怀的乳名。 这个乳名只在他出生那一刻得到过认可。老爷子觉得男孩子就该阳刚坚毅,叫小白简直太过娇弱,当天就不许旁人再叫。 唯有六岁的蔺景渊不肯改口,一直延续至今。 “小白,来哥哥这。” 这是蔺怀每次闯祸挨罚时,蔺景渊最常说的话。老爷子见不得大的私自包庇小的,最后的下场总是两人一起罚。 “小白,最后一颗,没有特例。” 这是蔺怀每次哭着闹着吃糖时,蔺景渊常说的话。蔺怀知道哥哥一向对自己心软,每次嘴馋就求他抱抱,双手双脚缠在哥哥身上,再挤出豆大的泪珠,总会破例得到糖。 “小白,去写功课,给你检查。” 每日晚餐结束,蔺景渊都雷打不动地教他温习功课,坚持十多年。 “小白,不喜欢钢琴课?那不去了。” 年幼的蔺怀贪恋更多的玩乐时间,蔺景渊便私自停掉他的特长课,挤出时间带他去踢球,滑板,或者游泳。 “不要责罚小白,他知错了。” “不要强迫小白,他开心就好。” 以及十五岁的蔺怀第一次被遗精吓哭,一路跑去哥哥房间,湿答答地钻进他怀里,控诉自己尿床了再也不要见人了时,蔺景渊也是揉揉他的头发,一边解释一边安慰,把他抱紧了。 他说:“小白,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蔺怀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抽离,可仍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记忆里的那个蔺景渊,和现实中坐着的这个,简直天差地别。 过往的点点滴滴,像是一场荒诞的大梦。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蔺景渊,恨不得变成一头暴戾残酷的狮子,扑上去把他撕碎,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山洞里,一点点把他吃掉,骨肉都融在一起。 他恨蔺景渊。 恨他的给予,又恨他的疏离。 恨他的纵容,又恨他的绝情。 他更恨时间匆匆而逝,半分不肯停留,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不能一直活在小时候。 那些温馨幸福的快乐时光,无情的抛他而去。 唯有他一直停在原地,挣扎,窒息,不能自救。 * 午餐结束,蔺景渊要回公司,与乔北昭一起离开。 詹静热情地邀请乔南熙在家中多留一会,待晚餐后再让蔺怀送她回家。 乔南熙高高兴兴应下,缠了蔺怀一下午,去哪都跟着,嘴里叨叨不停,比窗外的麻雀还吵。 但不知为什么,这些噪音也干扰了他原本的心神不定,让他从倍觉窒息的空间里,难得有了一丝喘息的时机。 如此,便随她去。 晚餐少了两个人,但因为乔南熙的存在,依然热闹有趣。 小姑娘尤为豪迈,抢了蔺怀的酒,一头闷掉,一杯又一杯。 蔺怀终于投降,把酒封了起来。 * 夏日的夜晚空气闷热,户外有一轮明月高悬。 醉酒的乔南熙坐在后院的摇椅上,睡眼惺忪,说起胡话:“小白,你为什么不开心?你今天一天都不开心,你好难过,为什么?” “...是因为我招人烦吗?” 蔺怀把人扶住,逗她:“你可是乔家的四小姐,谁敢烦你?蔺家跟你们乔家比,可是高攀了。” 云京城赫赫威名的四大商业龙头,除却郑、叶、梁三家,另一个,就是乔家。 乔南熙瘪嘴:“你也是因为我是乔家的四小姐,才肯跟我做朋友的吗?” 蔺怀点头,理所当然:“不然呢。” “你才不是那样的人!” 乔南熙抱着他胳膊,摇来摇去:“小白,你不要因为乔家才和我做朋友,能不能只因为我。” “不能。” 乔南熙要急哭了:“小白才不是那种人,小白跟他们都不一样,小白是超级无敌大好人。” “我这么好?” “呐,你最好了啊。” 回想一年多的相处,乔南熙好似总在无条件无底线的忍让他,天天乐呵呵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不知道生气,也不嫌麻烦。 蔺怀看着醉意阑珊的乔南熙,有些动容,帮她把蹭乱的发丝拢好,声音很轻:“拖油瓶,这一年多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谢谢?” “啊,谢什么?不客气!”乔南熙浑不在意,岔话道:“我们之间不管这些,反正你就是,不要不开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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