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焉的脸霍地发起烫来,他直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又羞又恼地冲那人道:“你、你笑什么。” 男孩敛了笑意,向他说:“抱歉。”接着把手上的单子朝护士递去:“重新开了单子,麻烦签一下字。” 蓝焉瞅着他背影,在原地懊恼了一会儿:人家好端端站在那儿等,是自己没留神才撞了上去,怎么还好意思要别人道歉。他往前几步站到那男孩身边,好奇地看了眼单子:“你是自己来办住院吗?一个人?” “我朋友住。” 哦……是这样。蓝焉回忆起护士念的那个名字,沈寺,想来大抵是他那位朋友的名字了。 “那你叫什么?”他没忍住问。 天花板的灯洒着炽亮的光,倾泻在身边这人的脸上,有些晃眼。他的神色也因此在灯光下显得迷迷蒙蒙起来,看不太清表情。蓝焉眯着眼睛看过去,像透着雾和他对视,霎那间竟感到些许恍惚。 那人转头,垂眼盯住他。 “倪诤。”他答。 作者有话说: 如果觉得写得还行、有看下去的欲望,请给我点点收藏~也很需要一些评论来得到反馈!非常感谢(o^^o) 第3章 既定出逃 沈寺的病房最后被安排在2楼11号,隔壁就是蓝焉。这也是个单人病房,由于双人间没有空床位,他们只好补缴了费用住进来。 “贵可多了吧。”蓝焉坐在陪护椅上看倪诤剥火龙果。 “没事儿,我叔有钱。”沈寺笑嘻嘻道,“你也住单人间,看来你也挺有钱。” 蓝世杰倒确实挺有钱。蓝焉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再看向倪诤时,那人伸手递过来一个剥好的火龙果。 “你一直看我,想吃就直说。” 蓝焉的脸热起来:“什么啊……我没想要吃。” “哦。”眼看着倪诤要收回手去,他只好暂时摒弃自己那点无用的矜持,迅速把那火龙果夺似地接过来。 蓝焉啃了一口,继续偷偷瞄人。倪诤神色淡淡地同沈寺对话,或许因为在熟悉的朋友身边,周身散发的气息温度没那么低了,话也变得多起来。 此时已经是大中午,眼看着就是饭点,自己又没什么可插上话的机会,蓝焉只好有些不乐意地站起来:“我先回我自己那了。” “你要过来一起吃吗?”沈寺热情地问他,“我叔一会儿要叫人送饭过来,说做了干菜焖肉和梭子蟹炒年糕!你可以一起吃。” 想到医院盒饭惨不忍睹的卖相……听了沈寺的邀请,蓝焉忍不住咽咽口水,不好意思道:“那,那好吧。” 倪诤起身去洗手,经过陪护椅时投来一瞥,忽然对着他抬起手来。蓝焉警觉地往后仰了仰头:“嗯?” 倪诤的手顿了顿,指指自己的嘴角示意道:“火龙果。” 蓝焉摸向嘴角,有些愣愣地揩去那点红。倪诤似是很满意地点点头,出病房去了。 关门声“咔嗒”一声,蓝焉才仿佛回过神来。 刚才……那人盯着自己嘴角看的时候,为什么有种被施了定身咒的感觉,动也不能动。 他摇摇头,把这怪异的感觉从大脑里挤海绵那样挤出去:“我也去洗个手。” “好哦。”沈寺说,“我等饭来。” 蓝焉出了病房,倪诤正打完开水回来,拎着热水壶朝他微微颔首。他有些心慌意乱地移开视线,只觉那无声飘落的雪是下得越来越大了。 待他去完洗手间,沈寺的病房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此人身材健壮,留着小平头,戴个大金链子,凶神恶煞似东南亚黑帮大哥。他吃了一惊,却见沈寺仍是一副嬉皮笑脸模样,对着那大哥喊“叔”。 “这谁?” “隔壁病房的,挺好一人。”沈寺向沈志远解释,“我跟他说可以来一起吃饭。” 蓝焉忐忑地迈上前:“您好……我叫蓝焉。” 倪诤正在一旁把保温桶打开,闻言有些好笑地看向他。沈寺也瞅着他笑起来:“你紧张什么?” 蓝焉更不自在了:“我哪有紧张。” “兰烟?这名字有点娘。”沈志远蹙起眉上下打量他,随口粗鲁地点评道,“瘦不拉叽的,我一只手能整个举起来。” “……” 病房里静了静。 “行了阿寺,你在这儿好生住着吧,懂事点,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沈志远倒是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任何不妥,又交代了几句后,便大摇大摆地开门走出去了。 门一合上,沈寺就难为情地向蓝焉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我叔是个粗人,说白了也没什么素质,你别放在心上。” 蓝焉点头,也确实没怎么生气。他从五月底出了那事后在医院待了这么久,平时少有锻炼的机会,看起来清瘦好欺负,倒也正常。 倪诤始终没有出声,这时才瞥他们一眼:“来吃饭了。” 干菜焖肉还热乎乎的,色泽红亮诱人,梅干菜的咸香和猪肉的软烂搭在一起,油润不腻,实在是很下饭。 倪诤顾自默不作声地吃着,蓝焉三番两次试图挑起些话题,看他专心的样子只好作罢,边吃边问沈寺:“你叔叔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大?” 沈寺“嗯”了一声,脸上毫不掩饰地写了几分骄傲。 沈志远早年在道儿上混,野水这片的黑恶势力没有不知道他的。只是近几年明白这卖命路不好走了,选择金盆洗手改了行当,开起小城镇最高级的一家娱乐会所,叫“搁浅”。 “你叔我就好比是那鲸鱼,鲸鱼知道吧?那么大一条!”沈志远常这么说,“这鱼现在就是搁浅了。我想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沈志远在岸上也能混得风生水起。这名儿是不是还挺有文化?” 蓝焉听完沈寺的转述,竟不知从何吐槽起这位沈大叔。 “说起来这次我进医院也全怪他。”沈寺撇撇嘴。 沈志远虽然摇身一变换了身份,但早年和一个姓王的混混结下过梁子,那姓王的怀恨在心,昨晚带着人悄悄混进搁浅,想要教训沈志远一顿。没承想沈志远最近沉迷网络,压根儿就不怎么去那地方,只是成天待在家上网。姓王的扑了个空,又正好瞧见他的宝贝侄子,干脆拿沈寺出了气。 “我叔最近在网恋。”沈寺说,“不知怎么的就被一女的勾去了魂,恨不得一天24小时扑在电脑上。” 蓝焉:“……” 没想到这沈大哥看起来凶神恶煞,内心还咕噜咕噜冒粉红色气泡呢。 姓王的最后算是得逞一半,出气是出气了——沈寺毕竟也才十几岁的年纪,况且寡不敌众,混乱中被踹了几脚,腿折了。但他们还没能接着往下揍,就被沈志远安排在搁浅的打手们围了起来。 沈志远虽是以防万一养了几个打手在店里,但已经许久没遇上过砸场子这种事,打手们整日游手好闲没什么打架经验,竟一时没能占得了上风。 于是就发生了这样一场斗殴。 沈寺凭白无故挨了顿揍,却还一副很新鲜的样子:“我小时候一直听他们说我叔以前是黑帮老大,我觉得好酷啊!但他早就不干了,我就一直将信将疑。昨晚我还故意问那个姓王的,我叔到底怎么他了,成功把他激怒,骂骂咧咧讲了一堆我叔年轻时的事迹……” 蓝焉噎了一下,心里想这沈寺怕不是个傻的。 “我记得你说你也是骨折。”沈寺好奇地问他,“你是因为……?” “啊,就是摔了一下。”蓝焉含糊地应道。 他说完又忍不住去看坐在角落的倪诤,没想到那人也正抬着头,安静地望向自己。 蓝焉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倪诤分明不会知道他是不是在随意敷衍,但被那人注视着的时候,总有种无路可逃的感觉。心里窜上一阵莫名的心虚,想吐出的每个字都在这瞬间卡了壳。 还是说,他其实不愿对着这个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撒谎。 每每想不通一件事时蓝焉总会忍不住心烦意乱起来,像有人在他身体里嚼泡泡糖,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这泡泡不断膨胀变大,涨得他难受。 “想吃泡泡糖。”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倪诤愣了愣。 “我要去买。”蓝焉逃也似的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沈寺虽然一头雾水,却也开始嚷嚷起来:“那我也要吃!阿诤!我腿不方便!” “蓝焉,”倪诤于是无奈起身,在身后叫住他,“一起去。” 蓝焉脚步放慢了几分,内心却咕咚咕咚打起鼓来。从二楼下到一楼,再拐到小卖部去,这路程得有两三分钟。倪诤会不会又不愿意跟他说话?他要怎么熬过这两三分钟?他们会并肩走吗?还是一前一后? 倪诤很快跟上来,没有刻意等他,径自朝楼梯口走过去。蓝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泡泡像浮在水上,漂啊漂,晃啊晃。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了一路。蓝焉艰涩地搭话:“你要给沈寺买什么口味的?” “都行。” 又来了。蓝焉闭了闭眼,说十个字以上会死人吗?! “我其实想吃大大泡泡糖,但这里只卖比巴卜的。”他现在有点没话找话了。 “为什么?”倪诤回头看他。 蓝焉被这么一应,心都雀跃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去,跟倪诤几乎要肩抵着肩:“因为我做过对比实验,大大要比比巴卜吹起来更大。” 倪诤轻笑了一下,大概是被他在这年纪还尚存的童趣心逗到。蓝焉也不在意他是笑自己幼稚还是别的,他想此刻倒有点理解古代君王博美人一笑为何要那么大费周章。可真难啊,他今天只见倪诤笑过三次。他被撞疼的时候、在沈大叔面前紧张的时候、以及现在傻乎乎展示自己童心的时候。 怎么好像都是在出丑啊?蓝焉有些沮丧。倪诤却在下一秒说道:“那确实是大大更好。” 蓝焉猛地看向他。心里那个泡泡不知是不是晃得太久,支撑不住,暂时漏气似的瘪了下去,缩成一滩甜蜜的尸体。 真是轻松许多。他脚步都轻快起来。 “那为什么不出去买?”倪诤又问他。 “嗯……”蓝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向这个人说实话,“我出不去。” 他刚住院时蓝世杰打过一通电话,除了数落一顿让他以后别再干这种事外,没说些别的什么。外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腿脚也不便,不可能来医院陪护。蓝世杰于是请了位照顾他的护工,说是照顾,其实也是变相的监视。 他就这样一直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到前几天,他向蓝世杰保证自己不会再做出格的事,也确实已经安分守己了好一阵子,蓝世杰这才同意撤走护工,留他一个人在医院继续养一段时间。 但也交代了护士,不能让他离开医院。 蓝焉见倪诤蹙起眉,明显是有许多不解,不过没有继续问下去。半晌才又开口:“要我给你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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