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很安静,并不参与任何对话。 他个子很高,五官立体,不像是亚洲人会有的骨相。这个人也确实不是亚洲人,至少不完全是。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 明诚不恼明洲对自己的态度,回头和客人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走了进去。 明洲回头看越过自己的两个人,也没有不高兴,心里面只是麻木而已。 蝴蝶还在院子里面,漂亮的大狗见了陌生人,吠了两声,看着明诚觉得有点眼熟,靠近闻了闻味道,然后又开始叫。 明诚,一个狗都不喜欢的人。 “蝴蝶你可真势利眼,你小时候我还喂过你,扒着我腿要吃的的不是你?现在居然对着我叫了,你不是个好姑娘了。”明诚挑眉,手握在腰上,“坐下,不要叫了。” 蝴蝶听指令,没有尾巴的屁股摇晃两下,然后坐在了地上,仰着头看明诚。 “蝴蝶回去。”明洲只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衣,他扫一眼明诚,不喜欢他对自己的狗下指令。 蝴蝶更加听明洲的话,它看几眼明洲,乖乖进了房子里。 明洲并不想和明崇礼作对,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对客人暂时视而不见。 不过多见了几个人,明洲就已经没有了力气。他随便明诚要做什么,摆摆手进了房间。 从始至终,明洲都没有正眼看过一次客人,把明崇礼叮嘱的事情忽略得彻彻底底。 …… 女侍不知道明诚来了,她在明洲这里待得忘记了习惯,从二楼下来看见了明诚,心里才咯噔一下。 “你也太没有规矩了。”明诚笑眯眯的,手里拿着一个空的杯子。纽扣烧好热茶,动作熟练地倒好茶然后放在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 “我爸给你一点好脸色,你怎么就有胆子这样做事?”明诚掀起眼皮,眼里没有一点笑意地继续说话。 “少爷……我、我,我正准备去迎接你们……”女侍说话变得小声起来,不像是在明洲面前那样没有规矩。 “明家不是讨厌明洲,懂吗?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明诚扭头看纽扣,拉过人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对方的手腕。 纽扣敛着眉眼看明诚性骚扰自己,用了巧劲挣脱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啧,”明诚不高兴纽扣就这么离开,最后随意和女侍说,“你一会和我回老宅。” 明崇礼的人明崇礼自己收拾,他可没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明崇礼看重明洲的价值,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小儿子被一个连情妇都不算的女侍这样对待,有的女侍好果子吃。 “明洲貌似并不欢迎我。”夫晚元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圈屋子,那么冷的天只是穿着一件衬衫,进了开着空调的房子里还觉得有些热,单手解开了两颗扣子。 “他谁都不欢迎,”明诚耸耸肩,“特别是你和我。” 客厅里面养了水仙花,因为空调,叶片有气无力地垂着。 “他不喜欢男人?”夫晚元表情突然严肃地问。 明诚有些发愣,不能理解夫晚元的脑回路。 “他?我怎么知道他喜不喜欢男人,他喜欢的人只能是明崇礼安排的。” 只能喜欢明崇礼安排的人。 这是什么说法。 夫晚元的母亲是俄罗斯人,他从小到大都在欧洲生活,偶尔会中国过一个年,思维方式是欧美人常见的“直抒胸臆”,很少有人和他拐弯抹角的说话。 不是特别理解明诚给他的回答,他只能暂时把原因归结于明家长辈的思想可能比较异于常人。 纽扣动作麻利地把客房收拾好。 一起来的还有明家其他的仆从,这些人都是明诚身边用惯的人,所以她归置东西、处理事情的速度很快。 饭做好时已经快八点半了。 纽扣去敲明洲的房门,敲了半天都不见人来开,就拿了备用钥匙开了房门。 一进去就看见蝴蝶叼着自己的饭盆想要往外跑。 纽扣小声嘘一下,让蝴蝶安静。 她走过去跪坐在明洲床旁边的地毯上,“少爷。”
第3章 3 = 明洲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躺在床上,大脑混沌,想一件事情不过几分钟就没有思绪。 他转过身,看着纽扣,撩起一点衣袖给她看自己手腕上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纽扣,”因为没有开灯,明洲看不大清楚纽扣的脸,“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在手上划了口子。” 手指蜷起来,明明是在温室里面,他的手脚却依旧冰冷。 蝴蝶发现没有熟悉的人跟着自己,叼着自己粉红色的塑料盆,又回到了房间门口坐着。 大狗喘气的声音传来。 “爸爸会不会觉得我不再好看,然后放弃我?” 明洲就像是到了花季末尾的花,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一旦掉下就只能是渐渐糜烂,重新归于泥土。 “我很努力的不去划伤自己,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做了这一些。” 他不敢向女侍倾诉什么,也不敢和心理医生说什么。他们都会告诉明崇礼,他害怕极了。 火红的山茶花一生被人夸赞珍重,雨水打湿花瓣,花苞过重。 “啪嗒。” 墨绿的青苔包裹伤痕累累的花。 “小少爷,”纽扣只有对待明洲是温柔耐心的,她轻轻把明洲毛衣柔软的衣袖拉下,掩盖住伤口,“老爷会永远爱您的。” 她圆圆的杏眼眨啊眨,脊骨弯起,搂住明洲。 “所有人都会永远爱你。” …… 明诚和夫晚元在客厅等着明洲来吃饭。 客厅的墙被明洲打穿,换成了落地的防弹玻璃。 明诚手里把玩着文玩核桃,跟随来的女侍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捏肩。 院子里面的柿子树上挂了暖光的小彩灯,向前的女侍一直没有上心让院子看起来更好,纽扣来了以后就让人布置了一下。 明洲换了衣服,单薄的衬衫外套了一件羽绒衣,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进了屋子里,他把羽绒服脱去。 扑面而来的暖气让他打了一个喷嚏,呼吸一瞬间的时间,再说话居然就有了鼻音。 “吃饭吧。” 几个人吃饭很安静,偶尔只能听见碗筷碰触的声音。 明洲照样吃的很少。快吃完时,明诚夹着清蒸的一块鱼肉逗蝴蝶,大狗吃不到着急,扭着屁股直呜咽。 明洲不让蝴蝶吃带刺的鱼,皱着眉阻止明诚。两个人放了碗就开始斗嘴。 谁也不让谁。 蝴蝶是一只很懂得看眼色的狗。 看着自己的主人和别人语气不好地吵架,不再急着去吃鱼。 它左右来回看,吠叫一声,然后一转身把脑袋搭在了夫晚元的腿上。它寻求安全感。 夫晚元有些受宠若惊,看着自己腿上的狗头,伸手揉了一下,得到了蝴蝶咧着大嘴的“笑”。 明诚并不留宿。 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明崇礼给他留了一堆烂摊子。 私生子一个个找上门,明崇礼正当不当地挥洒本来就不多的父爱,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不大不小的职位。 于是明诚有了一份又一份没完没了、错误百出的预案与损失不大的合同。 真是幸好。 简直让人上火。 明洲站在门口送他,抿着嘴,什么话都不说。 “你自己在这里好好待着,家里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要听父亲和你说的话,”明诚把打来的电话挂断,挥手让跟着的保镖把女侍带到后面那辆车去坐着,不要碍明洲的眼,“夫晚元只是暂时来这里散心的,你不用多管他……听见了吗,明洲?” 明洲点头,他抬眼看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哥哥,过了一会才移开视线,看向远处,说,“再见。” 不过出去送个人的时间,夫晚元就和蝴蝶变得熟悉。 男人弯着一些腰对蝴蝶说基本口令。 “蝴蝶,咬他。”明洲推开门,淡淡地开了了一句玩笑话。破天荒一样,可能是明洲在“好好招待”客人,虽然结合他所有的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好招待人的模样。 蝴蝶不是会咬人的狗,听见“咬他”这个口令,就装模作样地龇牙咧嘴两下。 夫晚元笑出声。 “先生,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去找纽扣……找其他人也行,我先去休息了。”明洲不是一个会招待客人的好主人,离开了明家老宅,套在他身上的壳子早就裂开了缝,那些礼仪在他养病期间不是首要。 至少明洲是这样认为的。 “是我打扰了……我不劳你费心。”夫晚元陪着明洲说客气话。 纽扣在门外候着,见着明洲出来就给人披上外套,跟在明洲身后回了房间。 他的房间在二楼,打通了三个房间做成的卧室格外大。到处都是软垫和抱枕,房间里面没有一点尖锐物,墙体也用皮革包裹的厚海绵粘得严严实实。 暖光灯镶嵌在墙里,像是童话里面妖精洞穴里长满的水晶。 四处柔软,豌豆公主理想的房间。 女侍端着水杯和药盒敲门进来,纽扣看着明洲把药全部吃下去。 他的头发刚刚在外面被风吹得有些乱,回来也没有理顺。明洲缩在柔软的枕头堆里面昏昏欲睡。 只有这种时候明洲才显得格外乖巧。 “出去吧,纽扣。”明洲小声地说。 于是纽扣带着一旁的女侍退出了房间。 蝴蝶卧在明洲的脚边休息。 明洲垂着眼皮看它,“我害怕那个客人。”他小声地对蝴蝶说。 “我变成胆小鬼了。” 他明明一直都是胆小鬼,但是现在比原来更加胆小了。越活越不如从前。 “我不能这么胆小……爸爸会怎么看我……” 明洲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有时却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六七十年。暮年垂垂的老人。 …… 第二天,蝴蝶睡过一觉后精力旺盛。它肚子饿,又想上厕所,闹腾极了。 明洲拍开蝴蝶凑上来的嘴,感觉自己身上全是蝴蝶的口水味。 乏力地坐起来,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决定去洗一个澡。 “蝴蝶你也要洗澡了,”明洲皱着眉看着大狗摇头,“你身上肯定也不干净了,你是个不爱干净的姑娘。” 蝴蝶也听不懂明洲在说什么,只是听见“洗澡”两个字的时候歪了一下脑袋,小声的叫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洗澡”是什么意思。 “不要叫,安静一点。”青年伸着苍白的手指点了点蝴蝶的脑袋。 下楼的时候夫晚元已经坐在客厅里面了。 早餐的种类很多,豆浆油条,面包果汁…… 明洲进客厅前回头看了一眼。 今天的天气很好,看起来下午会出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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