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拢了拢自己披着的羊毛毯,头发松松垮垮地全部拢在肩头。眯着眼睛看那两个看上去比自己有活力多了的一人一狗,然后又回了屋子里看没有看完的动画片。 夫晚元带回来的豆腐脑。村口有阿婆摆了锅卖,只收现金,没有微信支付宝这些快捷的付款方式。 两块钱就有一大碗,夫晚元只有在小时候和他妈妈去感受人文风景的时候在景区喝过,花了十多块钱。游客都会被宰,即使是九十年代。 他后知后觉震惊于自己那个时候居然多付了那么多钱,然后又震惊于这个村子物价感人。 他出门没带现金,最后和后来的客人换了十块钱。幸好对方有智能手机。 在国外,夫晚元更习惯于刷卡支付,所以面对明显要方便很多的微信支付也有些生疏。两个人弄了半天,期间还要回答那个人对自己外国人长相的好奇。 几碗豆腐脑买得很“心酸”。 明洲吃豆腐脑爱吃甜口的,他随他妈妈的口味。 夫晚元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小时候在景区吃的是咸豆腐脑,现在尝了甜味的觉得也还行。 纽扣原本不是很愿意让明洲吃来历不明的食物,但是青年摆摆手递给她剩下的几碗,告诉她没关系。 明洲在这里的事情外界很少人知道,现在也不是什么落后的时代,想让他死掉没必要用下毒这种不保险的手段。当然了,毒死自己最好。明洲想。 至于干净不干净、卫生不卫生这种事情,明洲的洁癖不是很强,对小吃包容度很强。 他的胃口不错,但是即使这样也还是只喝了小半碗去。 夫晚元自己可能是嘴馋,喝完了自己的那一碗,礼貌地询问明洲自己可不可以替他解决掉剩下的。 明洲掀着眼皮看夫晚元,刚开始面无表情,看了一会发现对方是认真地询问,态度格外真诚,皱了一下脸,勉强地说:“请便。” 夫家破产了吗?明崇礼在让自己讨好什么人啊。 对于明洲可以接受夫晚元买回来的吃的这件事情,过后纽扣问过明洲。 明洲只是说随便客人干什么,自己没精力去做多的事情,顺应对方的心意是让两个人最省时省力且满意的方法。 于是纽扣像夸小孩那样夸奖了明洲的应付手段。 明洲十二点不到就又上楼去睡觉了。 他把自己卷进被子里面,连头也缩进被子里。 他蜷成一团,睡着前嗓子还有异物感。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没有办法靠他自己解决,而自己又不想去寻求谁的帮助,于是明洲越难受越委屈。 角落的暖光灯总是有一盏亮着,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明洲躲在被子里面哭,没有一丝光亮。 一个人独处时,迷茫和孤独感淹没他整个人。他每一天都要经历这样的感受,一遍遍询问自己为什么会生病,是不是自己不够坚强,是不是自己格格不入,是不是自己太差劲了……然后责怪自己。 恨不得去死。 太难受了。 裹在被子里的他格外脆弱。薄瓷一样,触碰都怕碎。 “明洲,明洲,洲洲……”他嘴里说着他妈妈经常说的方言,叫着自己的小名。 明洲双手环抱住自己,右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 ---- 我难过的时候也喜欢自己拍自己。这种方法怪让人感到安心的。
第6章 6 = 夫晚元因为在休假,所以其实没有什么工作要做。 他无比的闲。 女侍们还在做自己分内的工作,蝴蝶也跟在女侍身后走来走去。 纽扣作为明洲贴身的家生子女侍,比其他女侍要少做一些碎活。 夫晚元叫住她,仔细看着她精致得缺少人味的脸。 “……明洲过去是不是爱笑的?”他斟酌着问。 纽扣站在那里,脸上摆着公式化的礼貌微笑,听见夫晚元的问题还是一愣,但是很快就回过神。 “是的。”纽扣不做过多回答。 “明洲在明家活得不快乐吧?”夫晚元问的问题很失礼,也很越界。 纽扣心想夫家的礼仪课老师真是失职。只是想了这一瞬间,她又骂自己不要多评判别家的事情,并且讨厌自己居然还敢认为礼仪课是应该上的。 “……”纽扣端着笑,不回话。 她一个家仆,怎么敢去随意和外人评判主家,更何况随意和别人探讨明洲活得怎么样这种事情,她绝对不可能做。 夫晚元也不生气。他很少生气,在学校的时候他经常被学生在背后说没有人性,即使他当场听见了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任何人都是发言权的。 事后,他把考试的时间提前了,并且提高了考试题目的质量,挂科率再创新高。 纽扣见人不再提问,就弯了弯腰离开了。 夫晚元看向那边叼着棍子和人炫耀的蝴蝶,吹了一声口哨。 蝴蝶回头看了他一眼,叼着棍子慢悠悠走过来。 “Бабочка, что случилось с твоим господином?”(蝴蝶,你的主人怎么了?) 蝴蝶是一只一出生就待在国内的狗,洋文只听得懂go、no、good girl和sit down。对于夫晚元的问题,它采取对待明洲问问题时的同样方式,左顾右看就是不理睬。 夫晚元叹气,回了房间。 明洲是被蝴蝶在外面的挠门声吵醒的。他缩在被子里,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 过了一会,蝴蝶消停下来,明洲反倒开始担心蝴蝶怎么了。 他揉着眼睛下了床,腿有些无力。 把门打开以后,明洲和夫晚元对上了视线。 夫晚元后来又和蝴蝶玩了很久,去洗手的功夫发现蝴蝶跑上了楼。 担心蝴蝶吵到明洲,夫晚元想要上来把蝴蝶抱走。 明洲的头发细而多,睡觉起来后不是很乱,只是蓬松而已。 眼皮泛着红,脸颊也泛着红。明洲眨眨眼,后退一步,示意夫晚元把蝴蝶放开。 大狗一被放下就一溜烟窜进房间。 明洲穿的衣服比早上更少,因为刚睡醒,只穿着银白色绸面的睡衣。 暖气从身后涌出来裹在明洲身上。 “你好,夫先生。”他的声音很哑,应该是因为吹空调太干燥了。 夫晚元挑眉。 明洲看着夫晚元的灰眼睛,踮了踮脚,身体向前倾,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点。 夫晚元猜出来明洲想要看什么,弯了弯腰,把脸凑向明洲。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让人觉得被冒犯。 灰色的瞳孔很少见,明洲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夫晚元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他们的呼吸都交集在一起。 蝴蝶叼着花生玩具出来,爪子踩在明洲赤裸的脚上。 很痛。 明洲“啧”一声站直,拍拍蝴蝶的头,示意狗走开。 “你还要继续睡觉吗?”夫晚元直起腰后退一步,垂着眼皮看明洲。 明洲睡得太久也会头疼,他摇摇头,“不睡了。” 也许是因为纽扣来这里照顾了他,明洲最近吃药也老实,所以他的状态还不错。可以和人交流,情绪也不是一直都那么低迷。 夫晚元闻言点头,“那你换衣服吧,会冷到的。” …… 村子里傍晚就会有人来叫卖烤红薯。 明洲吃晚饭窝在客厅的软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草绿色的柔软抱枕。 动画片看到了最后一集,他想叫纽扣过来给他换新的动画片看,但是刚准备开口就想起纽扣去市里面买东西去了。 他看一眼落地玻璃之外站着看他的女侍,叹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个犯人,一个人走了又有另外一个人在外面守着。 他看着电视机上的暂停按钮,低头在手机上翻找有意思的视频。 明洲从小被教导不能跷二郎腿,因为姿势不优雅。 不是从有利于身体的角度,而是从视觉的角度。 他的腿并拢了斜靠着沙发,骨感的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面。整个人松弛而美观。 这个时代里,短视频成为了主流。 明洲在视频软件的主页滑动,一直找不到自己想要看的。 吵闹的短视频明洲一直都不爱看。 快半个小时过去以后,他选得头疼,把手机关了。 夫晚元回国也没有多久,惊喜于国内发达的快递,一天之内就买了很多东西。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快递员来敲门,让蝴蝶叫了又叫,最后是被他打了几个嘴巴才学乖不再随便叫。这个时候他坐在客厅的另外一边拆快递,从快递盒子里面倒出一只中号的塑料小黄鸭,捏一下发出了清脆的“吧唧”声。 蝴蝶原本趴在明洲的脚旁观察,一听见“吧唧”声,猛地站起来,“呜呜呜”地叫着找什么,原地绕了几个圈然后前爪搭上沙发从一堆抱枕里面翻出了花生玩具。明洲看着蝴蝶走过去,把花生玩具给了夫晚元,想要交换小黄鸭。 夫晚元好说话,摊开手掌把小黄鸭放在上面等蝴蝶叼走。 明洲看着蝴蝶小声叫着向后退,然后又小碎步跳着往前走,一口咬住小黄鸭,绕着客厅一圈又一圈地走。 他穿着薄毛衣和牛仔裤,嘴下的痣因为脸杵在手腕上而藏了起来。 “谢谢你给蝴蝶的玩具。”明洲坐直身体,站了起来走近夫晚元。 地上还有很多没有拆封的快递,明洲弯腰捡起一个盒子,然后递给夫晚元。 “不用谢。”夫晚元暗暗叹气,头痛于明洲的客气与礼貌。 同样是明家人,明洲的言行举止礼貌优雅,而明诚是那种在别人洗澡时拿走对方衣服、要求对方唱歌给自己听的人。 夫晚元接过快递盒,拿着一把钥匙划过上面贴着的透明胶。
第7章 7 = 明洲看着钥匙划开胶带,手腕上的伤口发痒。 他挪开视线,把手背在身后。右手把左臂的袖子掀起一些,轻轻地抓手腕上面结痂的伤疤。 他的肤色是没有血色的白,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不健康。手腕的血管鼓起撑起皮肤,抓挠时皮肤充血。 白、粉、嫣红。 夫晚元把快递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一旁,抬头看明洲。 “你染过头发吗?”因为常年在国外生活,事实上夫晚元很少见到纯黑的头发。都说头发其实没有纯黑色的,大多数亚洲人黑色的头发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看自己的头发,都会是棕色的。 但是之前明洲晒太阳的时候,夫晚元发现即使是在太阳底下,明洲的头发也还是很黑。 明洲被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摇头。自己从小到大都被明崇礼管得很严,穿什么、吃什么、做什么表情、说什么话……明洲就像是明崇礼豢养的一只鸟,关在明家华丽精致的笼子里面来讨好主人和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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