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惟眼睛莫名的泛酸,拉着卫行简的手问:“那个哥哥为什么那么伤心?” 只比贺书惟大两岁的卫行简答不上来。 白依兰看到雁寒川情绪崩溃,忍不住站出来,“两位家长冷静冷静,不要再刺激孩子了。” 陈玲指着杨曼说:“白老师,既然她已经把儿子送去戒同所了,那我也退一步,我下个星期一就去找校长给我儿子办理转学。” “现在转学会影响学习的,不能再等等吗?就剩半年了。” “就算他考不上大学,我也不会让我的儿子变成同性恋。”陈玲说完拉着自己的儿子出了办公室。 雁寒川走出门前回头对白依兰说:“对不起白老师,谢谢您的理解。” 那时还很懵懂的贺书惟拉着白依兰的手问:“妈妈,什么是同性恋?” 白依兰没有回答,贺晨也没回答。 闹剧散场后,贺晨夫妻疲惫不堪地带着两个小孩回了家。 星期一中午,贺书惟放学回家,家里又没人,他饿得厉害,就去了学校找爸爸妈妈。 一进学校,就看到最高的那栋教学楼下围了一圈人。 “有人要跳楼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里,这句话出现的次数最多。 “是高三那个同性恋吗?” “就是高三二班的那个雁寒川。” “雁寒川真的是同性恋?” “他和唐西茂在楼梯间接吻,被他妈妈给撞见了,他就是同性恋。” “真恶心,雁寒川长得那么帅,居然会喜欢唐西茂那个娘娘腔。” “你别说,唐西茂那张脸不比学校里的那些什么班花差。” 才十岁的贺书惟茫然的抬头,看向那些大自己很多岁的高中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雁寒川是谁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 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身边的人指着前面说:“看,那就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她上楼了,楼上真是雁寒川啊?” 贺书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仗着个子小挤在一群大人中间跟着上了楼,三中最高的就是这栋楼一共八楼,顶楼是第九层。 在顶楼看到白依兰的背影,贺书惟心急地想要挤过去,但人太多了,不但有老师有保安还有消防员。 雁寒川背对着众人坐在围栏上,厚重的冬季校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瘦弱的他仿佛随时会被吹走,看得人心惊胆战。 雁寒川和白依兰的交谈,隔着不到五米的距离,随风飘进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白老师,我昨天看到他了”雁寒川的声音低哑无力。 “你在哪看到的?”白依兰害怕刺激到雁寒川,声音放得很轻,“他还好吗?” “我离家出走了,在他家楼下等了两天才见到他,他妈粗暴地将他从车上拖下来,我看到他的脖子手腕上都有淤青,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唐西茂那边我再去劝劝他妈妈,你先下来好吗?” “昨天见到他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没错,可我现在知道错了,这个社会对我们的偏见太大了,我们把一切都看得太美好了,以为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雁寒川向高空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尖触到的风冷得刺骨,就像这些天他所经历的一切,疑惑道:“可这本就应该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们为什么要口出恶言?” 白依兰被他的动作吓得心差点停跳,“有什么话你下来再说好吗?你要是出事了,你妈会疯的。” “她当然会疯。”雁寒川突然转身吼道:“她花了那么多心思,终于培养出了一个能让她骄傲的儿子,把我当个牵线木偶一样控制,这个木偶突然不听话了,变成了一个同性恋,还死不悔改,哈哈……她在乎的从来就不是我这个人。” “不会的,没有那个母亲会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她这一个星期都在忙着想办法让我出国,还逼着我考雅思,没问过我心里的感受,还说只要我乖乖听话。”这一个星期同学的嘲讽鄙夷没让雁寒川崩溃,可来自亲妈的冷漠却让他寒了心,“呵……她说她可以既往不咎,她从来就不会管我的想法,只按照自己想的去要求我,她说我丢人现眼,会害她抬不起头,既然这样那我就消失吧!” “别,你出事了你让唐西茂怎么办?”白依兰焦急地劝道。 “他……”雁寒川声音柔和了一点,轻声说:“他会来陪我的。”
第六章 惨烈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依兰大概知道雁寒川和唐西茂的家庭情况,一个是什么都管,一个是什么都不管。 她知道青春期的学生都比较有主见,所以座位这种小事她一般不干涉,都是学生自己随意选的。 雁寒川和唐西茂的性格都很沉闷,于是他们俩就被动的成为了同桌,白依兰询问过他们的意见后,见他们相处得还可以就没管了。 两个单亲家庭的少年经过两年的相处,慢慢成了彼此的慰藉。 白依兰发现后找他们谈了很多次话,她的态度说不上理解,只是希望他们能考虑清楚后果。 不久后就被雁寒川的妈妈发现了,来学校大闹了一场,闹得人尽皆知。 雁寒川站上围栏,白依兰来不及想太多,恳求道:“雁寒川,你别想不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活着才有可能。” “没可能了。”雁寒川站在围栏上转了个身,问:“白老师,你通知我妈了吗?” 雁寒川转身的动作再次吓到了一群人。 “通知了。”这么大的事学校一开始就通知了家长。 “那就好。”雁寒川指着身后楼下的人说:“我这一个星期听了好多辱骂,我与他们并不熟,就因为喜欢的人与我性别相同就要遭受歧视吗?” 余光看到偷偷靠近的消防员说:“你们别过来,我还想再等等,别逼我现在就跳。” 白依兰知道他在等什么,悄悄给陈玲发信息,让她语气不要太强硬别刺激到雁寒川,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她消息刚发完,身后就就传来一道怒吼:“雁寒川,你长出息了是吧?还嫌不够丢人吗?” “这两年半是我十八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因为遇上了您这个好老师,也因为在这里我认识了他,既然在这里开始,那就在这里结束吧!”雁寒川没看爬楼爬得气喘吁吁的母亲,笑着对白依兰说:“白老师,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期望。” “不...”白依兰跑了几步,眼睁睁看着雁寒川在她眼前向后仰着落了下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瞬间的死寂过后是一阵兵荒马乱,贺书惟趁机跑到白依兰身边,喊:“妈妈,妈妈,你醒醒了。” 有老师过来牵着贺书惟的手将他拉开,消防员俯身将白依兰抱了起来,他急忙跟上去。 走出教学楼,看到远处的地上有一滩红色的血迹,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睛就被捂住了,牵着他的老师轻声说:“别看。” 等贺晨赶到医务室,医生已经给白依兰挂好点滴了,他递给贺书惟一个快餐盒。 打开里面是贺书惟最喜欢吃的牛肉面,他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看着沉默的爸爸问:“爸爸,那个哥哥为什么...” 贺晨打断了贺书惟的问题,他害怕今天的事给贺书惟留下阴影,蹲下身,看着儿子的眼睛认真地说:“小书,你现在太小了,很多事情在没有亲身经历过的情况下,你是无法理解的。今天的事肯定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我希望你记住的是不管怎样人一定珍惜生命,还有要有一颗宽容的心,对于你不理解的事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能去伤害。” 病床上的白依兰醒了过,她顾不得手背上的针头,掀开被子想要起床。 贺晨按住她的手,问:“阿兰,小心点针,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雁寒川呢?他怎样了?” 贺晨摇了摇头,说:“阿兰,那是九楼。” 白依兰教了雁寒川两年半,他不同于别的处于躁动期的学生,总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认真的听课记笔记写作业,只有每次考试成绩出来了,班上的同学才会想起班里还有这么个人。 存在感那么弱的一个人,却以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雁寒川的那句他会来陪我的在白依兰的脑海里回旋,心里有种很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帮我拿下手机,我晕了多久?” “半个小时。”贺晨将手机递到白依兰手里。 白依兰接过手机,颤抖地翻找着唐西茂妈妈的号码,无力的手指甚至按不动按键。 她将手机递给贺晨,“晨哥,你帮我找唐西茂妈妈的号码,我心里好慌,总觉得要出事。” 当初就是考虑到两个学生家里的状况,贺晨才同意白依兰暂时不把他们的事情告诉家里,听到白依兰这么说,他也跟着急了起来,电话拨通后却没有人接。 “给我。”白依兰拿过手机再次拨通了号码。 三次过后,那边终于接通了,“谁啊?” 白依兰顾不上对方不耐烦的语气,说:“我是白老师,唐西茂他现在在哪?” “白老师?我不是给他请了半个月假吗?” “杨女士,就在半个小时前...”白依兰想到雁寒川哽咽着说:“雁寒川在学校跳楼自杀了,我担心唐西茂。” “那泼妇仗着自己儿子优秀就有恃无恐的撒泼,呵...”杨曼的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嘲讽,“林老师你担心小崽子什么?难不成他会为了个男的殉情?” 电话对面传来的麻将翻滚的声音,让白依兰很气愤,“杨女士,那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连对生命最起码的敬畏都没有。” “白老师,我可不是你的学生,你用不着来教育我。”杨曼的语气很不屑。 白依兰深吸一口气,问:“唐西茂现在在哪?” “在家呢!” “一个人吗?” “不一个人难道还要我陪啊?” 想到雁寒川说的唐西茂身上有伤,“我等会过去看看他。” “我现在没空,他被我反锁在家里了,你别费心思了。” 白依兰听到对面搓麻将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要把他锁家里?” “他昨晚偷偷跑出去被我逮到了,我当妈的把他锁家里反省,难道还要经过白老师的同意?” 白依兰揉揉眉头,不计较对方的冷嘲热讽,说:“我现在过去需要二十分钟,麻烦杨女士回家一趟。” “啧...真是麻烦。” 二班不能没人看着,贺晨只能叫上年级主任和白依兰一起去,贺书惟担心白依兰,贺晨就让他一起跟着。 主任开车,贺书惟挨着白依兰坐在后座,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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