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唐西茂家门口等了近十分钟,杨曼才慢悠悠地回来,主任想要说什么被白依兰拉住了,她知道对这种人说再多都没用。 打开门后,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白依兰推开杨曼进门,看到有血从紧闭的卫生间渗出,喊道:“叫救护车,快,快叫救护车。” 主任拨了急救电话,拿起凳子推开正在撞门的两个女人,砸了上去,玻璃门应声而碎。 白依兰看到唐西茂赤裸着上身坐在地上,右手拿着一把水果刀,左手手腕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 她转身扯着杨曼的衣领问:“为什么?那是你的儿子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多点关心?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在家?他还那么年轻...” 杨曼退后了一步,白依兰全身乏力地跌坐在地,想到唐西茂上身布满的青紫的痕迹,崩溃地质问:“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逼他?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贺书惟上前扶住白依兰,转头看到杨曼从卧室拿了件衣服走进卫生间,他起身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白依兰拉住了,抱着他痛哭道:“别看,小书别看。” 贺书惟从梦里惊醒,耳边还回荡着白依兰的声音。 贺书惟起床就着窗外的月光,打开抽屉翻出上个月留在家里的烟,点燃后并不吸,只是看看那淡淡的烟雾。 白依兰肯定想不到,当时她不愿意让贺书惟看的那一幕,会被她亲自重演在贺书惟面前。 雁寒川和唐西茂一起自杀的事,轰动了整个淮市,原生家庭与同性恋再次被搬上了各大报刊。 后来陈玲到学校大闹了一通,指着白依兰的鼻子骂她,要学校赔她儿子。 学校答应给予补偿,可她不接受,她只要儿子,胡搅蛮缠下学校只得求助公安机关。 警察看她情绪过激,检查出她精神有问题,被家人接走带去外地修养了。 杨曼去学校收拾唐西茂的遗物的时候,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像陈玲那样大吵大闹。 两条鲜活的生命的惨烈结束,引起的轰动与话题慢慢平复了下去。 所有的事情都过了,大家都以为一切回到了正轨。 可白依兰却夜夜失眠,雁寒川最后那解脱的笑容和唐西茂手腕的伤口占据着她的脑海,不但没有随着时间减少还越来越频繁。 她班上的两个学生出事,学校里也有一些风言风语,说都是她的纵容才导致悲剧的发生,一些不了解内情的人在背后妄加猜测,添油加醋。 她听得多了,也以为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很自责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说自己不是个合格的老师,不愿意再去学校,每天都沉浸在愧疚里难以自拔,贺晨发现后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说因为她一天之内受了两次刺激,加上一些来自外界的压力,严重影响了她的心理,这是抑郁症的前兆。 贺晨带的也是高三,是三班的班主任,在高三的关键期他无法请假,将贺书惟托付给了卫家,自己每天白天上课晚上照顾白依兰。 贺书惟每天一日三餐都在卫家吃,晚上做完作业再回家陪白依兰。 半年的时间,他看着自己温柔美丽的妈妈慢慢变得苍白脆弱,她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说话,每天抱着自己带的历届班级的毕业照自言自语,偶尔问一句怎么少一张。
第七章 求收留 那年高考的最后一天,贺书惟还要上学,贺晨要监考,他们父子俩出门前,白依兰问:“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了吗?” “嗯。”贺晨抱了抱她,说:“等今天考完我就带你出去玩,散散心。” “好。”白依兰亲了贺晨一下,俯下身抱着贺书惟说:“小书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坚强的勇敢的人。” 那一刻,他们什么都没意识到。 那天中午放学回家,李雯还在做饭,他先上楼想看看妈妈。 打开门闻到了记忆中的那股味道,他鞋都来不及换跑进屋,隔着一地鲜红的血,看到躺在卫生间的白依兰。 他崩溃地哭出声,踩着粘腻的血跑进去,抱着白依兰大喊:“妈妈,妈妈,你醒醒,醒醒啊!” 小孩的嚎哭声响遍整栋楼,卫行简放下手里的筷子,朝楼上跑去,看到满身鲜血,抱着白依兰痛哭的贺书惟整个人都呆了,连忙下楼叫自己的妈妈。 李雯将白依兰从贺书惟怀里抱出来,卫行简马上上前把贺书惟搂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哥哥在,哥哥陪着你,哥哥一直都陪着你。” 卫行简身上的味道驱散了刺鼻的血腥味,贺书惟埋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白依兰当了十多年老师,到死的那一刻,怀里抱的都是毕业照。 她带了三届毕业生,第四届差点就毕业了,举行葬礼那天她的学生基本都来了,站在墓地里黑压压的一片,气氛沉重肃穆。 白依兰的事对贺晨打击很大,从此一蹶不振,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贺书惟都不管。 卫一承将贺书惟接到自己家,和卫行简一起住,这一住就是五年,直到他上高中才搬回家。 贺晨整天埋头写一些东西,一年的时间写了好几大本,那年贺书惟刚上初中好奇心很旺盛,就偷偷翻了父亲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关于同性恋带来的负面影响,如何遏制,如何预防,语言用词都很偏激,吓到了他。 他把那些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等着贺晨回家,等贺晨回家后,他只问了一句,“爸,你还记得你曾对我说的,人要有一颗宽容的心,对于不理解的事可以不接受,但不能去伤害吗?” 贺晨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他也想宽容对待,他有怨不能发泄,有恨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每天夜里借助手里的笔来宣泄,“我是老师可我也是受害人家属,我知道这些东西一旦发表,同性恋这个处境原本就不好的群体,以后将会过得更加艰难,我也知道我不能那么做,可是我阿兰就是因为他们才走的,我心里有怨有恨,那些怨恨在我心里疯狂滋长,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十一岁的贺书惟蹲在地上,看着面容扭曲泪流满面的爸爸,轻轻抱住他,温声说:“可是爸爸,这些都不是我们伤害别人的理由,放下吧!也放过自己!” 贺晨是有理智的,不然他早就把那些文章发表出去了。 后来他把那几本笔记本连着自己的怨恨一起烧掉了,放下后抱着贺书惟痛哭了一场,口不择言的他说了很多,贺书惟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不要成为异类,不要去面对整个社会的恶意与偏见。 沉重的往事就如同从他手中的烟中飘起的烟雾,消散在了十几年的时光长河里,可烟熏后留下地痕迹却永远无法磨灭。 贺晨敲门的时候,贺书惟刚睡下不久,整个人昏沉沉的。 “你怎么了?没睡好?”贺晨看到贺书惟青黑的眼眶关心地问。 “没事,昨晚赶了份策划。”贺书惟揉揉额头,问:“爸,现在几点了?” “六点,要不今天请天假?” “没事的,我去公司再休息。”到该起床的时间了,贺书惟半睁着眼睛走进卫生间洗漱。 牙刷到一半时,门被敲响了,贺晨看到卫行简有些吃惊,“小简,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昨晚我和小书说好要送他去上班的。”卫行简把手上提的早餐放在餐桌上,问:“晨叔,小书起床了吗?” “起了,在洗漱呢。”贺晨看着桌上那一堆早餐,皱着眉问:“怎么买这么多?” 卫行简这几年大手大脚习惯了,这才反应过来,长辈都不喜欢年轻人浪费粮食,赶紧说:“有一部分是我爸妈的,我怕小书等久了,耽误他上班就直接一起提上来了。” 贺书惟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洗过脸后感觉昏沉的脑袋都好了不少,“还早,不用这么急的。” “你尝尝这个,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灌汤包。”卫行简拿出一个透明的餐盒,里面装着六个晶莹剔透的小笼包。 卫行简上大学后,贺书惟与他相处的时间就很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喜好。 贺书惟看到上面的logo,问:“这家店离我们这挺远的,你几点起的床?” “不早,你赶紧吃。”卫行简在那一堆花样繁多的早餐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半说:“晨叔,这些我给我爸妈拿去,剩下的你们父子俩吃。” 卫行简走后,贺晨催发呆的贺书惟:“愣着干嘛,赶紧吃了去上班,别辜负小简一大早起床帮你买的早餐。” 贺书惟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早餐,到三楼时,刚好看到卫行简出门。 李雯看到他,笑着说:“小书,你上班要是忙就别理卫行简,他自己闲着就算了,还老耽误你的时间。” “没耽误。” 卫行简把手搭在贺书惟肩上,一脸得意地朝李雯说:“看到没,小书他向着我。” “滚滚滚,别碍我的眼。”李雯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贺书惟一直很羡慕方家的家庭氛围,李雯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因为常年接触的都是青春期的孩子,心态一直很年轻跳脱,与常年都板着一张脸唬人思想古板的卫一承完美互补。 卫行简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外面闯荡,就是因为有家庭这个坚实的后盾。 可能是因为昨晚的梦,贺书惟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白依兰。 卫行简察觉到贺书惟低落的情绪,问:“怎么了?没睡好?” “昨晚梦到我妈了。”只要不是关于感情的事,贺书惟都不会瞒着卫行简。 白依兰是贺家父子的忌讳,卫行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设置好导航,看到上面预计需要一个小时,说:“你先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嗯,谢谢。”贺书惟调整好座椅闭上眼睛。 卫行简从后座拿了件外套给贺书惟盖上,还是没忍住问:“兰姨的事…你还没放下吗?” 贺书惟闻着衣服上属于卫行简的味道说:“放下了,只是偶尔还会想起。” “她要是知道十多年后人们能放下偏见,愿意去接纳特殊群体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嗯。”贺书惟的声音很低,“可惜她看不到。” 靠得比较近的卫行简听得一清二楚,他却没有再说什么,不管过了多久伤疤都只会变浅不会消失。 车子慢慢启动,贺书惟闭着眼却并没有马上睡着。 同性恋这个特殊群体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由于他们违背了人类繁衍生存的本能,一直被视为异类倍受歧视,这份偏见由来已久,造成了不少悲剧。 特别是近年来,青少年群体在没有受到正确的引导,心智不成熟的情况下都会遭遇歧视,每隔一两年都会发生一起悲剧。 近几年,国家不再视同性恋为敏感话题,出版的书籍电影电视剧,除了正剧,同性恋都可以光明大正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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