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反正我也说了,你都要把我逼死了,我还怕什么,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你也别想祸害我妹妹!” 王初并不擅长吵架,他又不像王晴那样伶牙俐齿,他会的只有父母教给他的那套老实本分,是以在工作上他也只能做到平庸,每个月能拿到三千提成已是他竭尽了全力。 他很累,工作累,连活着也累,最后喊出的这句话看似无惧无畏,却实在耗掉他所有气力。 王初再不想和陈宝笙对峙下去,转身冲向主卧。 “操!来啊,鱼死网破啊!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鱼死网破法!” 陈宝笙中气十足地冲着主卧吼,没有换来一丝回应,倒是原本趴在地上的森森站起来,正面蹲在主卧门前摇尾巴。 “你干什么!”陈宝笙怒斥,“他跟我吵吵半天了你没听见吗,你不吼他还坐他门口是什么意思?” 陈宝笙越说越气,“不会是他喂了你几口饭你就叛变了吧,你这个黑毛畜生,谁他妈是你主人啊,你过来,给我过来!森森!” 他声音越来越大,隔着门板听得一清二楚,王初干脆拿被子蒙住头,想要清静一下都这么难么。 “哦…你是看他这里凉快是吧,我倒是忘了!”陈宝笙提溜着拖鞋过去踢门,“开门!快点开门!又自己享受是吧!” 王初忍着满腔怒火,从床上一跃而下,开门之后更是不带一丝停留,转身冲出大门。 “操!你他妈有病啊!”陈宝笙觉得他真是脾气好了太多,要是以前,他能容忍这么一没趣味的人在自己面前蹦跶? “哎?森森!你干吗去啊!” 谁知森森竟跟在王初身后从未关合的门缝里溜出去,陈宝笙大叫几声没有喊回来。 本来还不至于那么生气的,可狭小的房间转瞬只剩他一个人,就算走进主卧享受冷风,也没觉得多痛快,反而天灵盖都鼓鼓地胀痛。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失去控制的感觉,也终于明白,自己再没了呼风唤雨的本事。 吃吃不好,玩没得玩,穿也要穿别人剩下的破衣服,太窝囊,太他妈的窝囊,这日子实在太他妈的窝囊了!
第四章 王初想一个人安静待一会,一会儿就好,可是,身后跟着那么大个家伙,寸步不离的,他哪还有心思忧伤了。 陈宝笙带森森来时没带牵引绳,所以每每遛狗时,王初都很为楼下的大爷大妈担心,毕竟这个家属院的住户大多是老人,树下,单元口随处可见花甲老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如果森森冲撞了他们,后果不敢想象。 “你快回去啊!”虽然天色已晚,周围没人,可王初没有胆子带着它瞎溜达,他不断摆手,期望森森能听懂他的意思。 “回去,上楼去。”连连摆手换来的只是森森蹲坐在地,脑袋左歪右歪,很懵懂的样子。 “哎。”如果是之前,王初一定转身带它回去,可是今天,他实在不愿意回去面对陈宝笙。 家属院正中有几棵大树,长得不高,也不繁茂,手掌大的树叶片子,稀稀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被细心用石灰砌了围起来,外面贴上瓷片,供人坐下休息。 王初双腿迈上半米高的石座,蹲在上面,森森马上乖巧地趴卧在他脚下,黑色毛发和夜色融为一体。 真好,这里空气微凉,没有蚊虫,连森森都不再哈气,很享受似的。 王初抬头,看着树叶边缘黑漆漆的天空,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楼房里一点灯光的反射,氤氲着,似雾气,似云朵。 再往旁边看,是高耸的豆腐块写字楼,看着距离不远,实际上每天要40分钟路程才能到。 这一段路程他已经走了3年。 三年的上班,下班,身心疲累,但为了挣钱,他依然选择坚持。 王初家庭普通,成长也是极普通的,普通财经大学毕业,普通公司实习,最后在普通公司就业安定下来,做的还是普通的销售,就是帮别人代开资质的。 工作接触的人也大都是普通人,同事跟他一样是地市来打拼的普通人,客户也是底层爬上来有了第一桶金或者预备有第一桶金的普通人。 干了这个,王初才知道,原来这个城市每天有源源不断的人在成立新公司,当然也有源源不断的人在申请破产,即使不知道未来是否光明,很多人依旧选择踏出第一步。 他和他们一样,靠着执着和毅力吊着自己,一天,又一天,在陷入黑暗的时刻,在即将倒下的时刻,他就会想,有多少人还在坚持呢。 突然,森森猛地站了起来,两只耳朵机警立起,王初被吓一跳,只来得及抱紧身子,才缓缓发现,前方有一位老人带着他的小泰迪走了过来。 小泰迪也看到了森森,试探性地往前匍匐,老人叫它一声,它便乖乖回去了。 直到老人和小泰迪再看不见踪影,森森才转过身来,坐卧在王初面前看着他。 “你想回去了吗?”王初低低问它,“你能自己回去吗?” 森森这时摇了摇脑袋。 王初扑哧就笑出了声。 陈宝笙的逃难只带了森森,看似珍重它,实际上在王初看来,他未必对森森有多好,因为他总对森森呼来喝去,从没细声和它说说话。 明明它会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不是吗。 王初尝试着伸出手悬在它脑袋上方,但迟迟没有落下去。 森森太大了,只是个脑袋就比刚才的小泰迪还要大,王初尝试的手想要退缩。 森森却是往前挪了挪屁股,主动往王初脚下钻,嘴巴还向上顶,吓得王初跳起来,“你干吗!” 森森继续顶自己的嘴巴,一扬一扬的,张大着嘴巴哈气,好像要说话似的。 它好像...是要自己摸它? 王初再次尝试伸手,在它的脑袋上方停留,森森的嘴巴咧得更大了,这是王初第一次觉得,狗也是有表情的。 终于,王初的手碰上了它的脑袋,毛毛的,茸茸的,好软啊。 森森激动的摇尾巴,那样大的尾巴在地上忽闪起来,连树叶都能扫飞。 王初顿时觉得自己的忧伤也要被它扫光了。 “呵呵,森森,森森。”他大着胆子碰触它的耳朵,刚一碰,耳朵就动了动,再一碰,又动了动,好像很敏感。 “哈哈。”王初好笑地点着它的耳朵尖,问它,“你是痒痒吗,哈哈,怎么这么可爱。” 王初怎么也想不到,半小时之前自己还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子,现在又嘻嘻哈哈的像个傻子。 大抵,他的人生自见到陈宝笙开始就已经全乱了。 回去的时候,陈宝笙没心没肺地在主卧睡着了,王初帮他关了灯,挟着自己的夏凉被进了次卧。 是他太善良、不坚定,也是他太懦弱、没脾气,才会被陈宝笙一步一步逼到这幅境地,还是要让着他。 鱼死网破,呵,他哪里敢。 自那天后,王初和陈宝笙如两个不认识的人合租一样,除了在一个餐桌上吃饭,谁也不会主动理睬谁。 那样激烈的争吵,竟是换来这样的结果。 好在之前他们在这个屋子里就形成了某些默契,用不着多余交流。 只是,看着日益干瘪的钱包,王初陷入深深困顿。 陈宝笙才仅仅来住了两个月。 不过,他每一天都在告诉自己坚持,他就不信,陈宝笙能在这里赖一辈子! 这一天下班,王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看着门口一摊堆积的外卖盒,抚额叹气。 “怎么回来这么晚?” 难得陈宝笙能问一句。 “加班。” 森森摇着尾巴迎接,用爪子亲昵扒腿,王初渐渐知道了这是它想和自己玩的意思,他笑着摸毛茸茸的脑袋,“先不玩了,明天休息,明天跟你玩好不好。” 煞风景的人插嘴,“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去探监。” 王初顿住,斟酌着问,“探监这样的事,我一个外人去合适吗?” “让你去是让你帮我看着森森。” 王初忍着气,“那何必要带它去呢?” “你不知道吧,外边现在好多人想报复我呢,我得带着森森保命啊。” 怪不得,这才是他落难唯独带森森的理由吧。 “行吧。” 第二天,依陈宝笙的安排,在他探监的过程,王初就站在廊亭底下,用家里网线制成的项圈,虚虚牵着森森等。 阳光正烈,只稍抬头盯一眼太阳,眼睛恨不得晃瞎了去,金黄色光晕一圈一圈地闪,在视野模糊中,手下的项圈紧了紧,王初站直身体,“怎么了?” 森森望着远处走来的人,目不斜视。 那人穿着条纹汗衫,腋下夹着手包,看起来像是行色匆匆的小生意店主。 王初没当回事,扯紧了项圈,摸摸森森的头顶,“不着急哦,再等等,应该快了。” 陈宝笙确实快了,实际上,他也根本没什么话和陈海洋讲,听着陈海洋讲完所有话已经是忍耐到极限。 “还有别的吗?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我等到现在,也该说了吧。” 陈海洋看眼时间,终于斟酌着开口,“你出去后别着急走,等一会,等一会,说不定会看见文财神,你同他说一说话。” 陈海洋信命,信阴阳八卦,信一切神神叨叨的东西,这是陈宝笙的看法,是以他听完这句话拍桌子就要走。 “宝笙!”陈海洋叫住他,眼神殷切,似还有很多话要说。 陈宝笙猛然有道金光闪过,多年父子,总算是有读懂彼此的时刻。 陈宝笙咬牙,向陈海洋坚定点头,那一转身,有感谢,不舍,也有不甘,委屈。 陈海洋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他宠了他太久,惯了他太多,哪怕不是顶富裕,也是倾尽所有家财供他挥霍,只为了弥补陈宝笙4岁就没了妈的亏欠。 陈宝笙恣意长大,没吃过生活的苦,大学毕业更是没了束缚,只管在外潇洒度日,家也不怎么回。 这样的他突然从顶端跌入深渊,陈海洋不敢想,他的儿子这两个多月究竟如何过的。 为了陈宝笙,陈海洋豁出去也要再求一次那个人,哪怕成功的希望渺茫。 王初见森森焦急难安,正准备去问问情况,想不到迎面就见陈宝笙走了出来,他一激动,笑着问,“你出来啦?正准备进去找你呢。” 陈宝笙手一推,“离我远点!” 王初带着森森后退两步,勉强站稳,他也早已收了笑,绷紧脸庞,“那就赶紧回去吧,森森热得厉害。” “我说你离我远点!听没听见!” 远离喧嚣的郊区,除了蝉叫再无声响的监狱,王初额角的汗水湿黏,几乎挂不住眼镜,身体和心理都到了崩溃的临界点,若是以前,或许他还会和陈宝笙据理力争几句,现在,呵,远点就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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