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珉沅并不常在家,边榆作为边家独子不只要应付学业,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课程与应酬,所以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后来边榆上高中,苏珉沅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身边就多了个姿态暧昧的男人。 边榆并不是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孩,他知道那样举止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很长一段时间与苏珉沅有些疏远,也没再去苏珉沅家吃饭,苏珉沅曾问过他两次要不要过去,边榆都以学业繁重拒绝了。 那时候边榆还是嫩,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外巧舌如簧的自己突然因为撒谎而生出了一点心理负担,所以当真埋头苦学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成绩突飞猛进,班主任哭着以为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逃避了一段时间后,边榆或许是因为学习的生活太过枯燥无聊,有意无意地留意起隔壁来,发现苏珉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人带回来,居无定数又好像对每一个都深情款款。 最后边榆终于忍不住了,在一个夕阳斜照的傍晚,边榆趴在墙头看着苏珉沅又送走了一个新人,对上回身的苏珉沅的眼睛,突然说道:“哥,你好渣。” 苏珉沅一身白色衬衫看起来干净又贵气,一点都不想放任在外的私生子。 他走到边榆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以后找对象得擦亮眼睛,千万别找我这样的。” 边榆说不出自己当时什么心情,但看苏珉沅对自己还如从前一般没有半点生疏,反倒是那些跟着苏珉沅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边榆的心情顿时好了,直接顺着墙头爬了过去,跳到苏珉沅的院子中仰头说:“哥,我要吃可乐鸡翅。” 苏珉沅再次用力揉乱边榆的头发,打趣道:“果然还是吃的更有吸引力,为了可乐鸡翅不躲着我了?” “我哪有。”边榆低头躲开摧残头发的毒手,自己理着头发往前走,发丝凌乱间他的耳间泛红。 那时候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谁能想到柔声开玩笑会做可乐鸡翅的邻家哥哥,此时已经成了苏家五少爷,所过之处无数人追捧,不过半日的时间就能将边榆回来后的落脚点打听一清二楚。 边榆靠在墙边,苏珉沅的食指压在他的嘴唇上,紧接着是一个不完整的吻。 隔着苏珉沅的手指,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着边榆的神经。边榆的眼睛倏地睁得老大,因为太过震惊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气息来去飞快,不等边榆动作苏珉沅已经抽身,他摆了摆手径直离开,就像他来时一样自作主张。 关门的声音已经过了许久,久得边榆双脚因为站得太久而有些麻木,他才艰难地走到了茶几前,艰难地弯下腰拿起那个请柬。 自然不会有谢之临的,只有一份,烫着边榆的名字。 边榆将请帖随意丢回了茶几,瘸着去玄关拿起掉落的毛巾,看见门口凌乱的脚印又开始烦躁,是苏珉沅的脚印。 他用力抿了抿嘴,双唇之上仿佛还有什么东西用力压着,裹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边榆内心不自觉地开始烦躁,催得他一拳狠狠砸在了墙上。 疼痛终于换来了清醒,边榆拎着毛巾进了屋,拿起手机给保洁发了条短信让她明天来收拾,自己则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远处街上的牌匾灭了大半,剩下几个生意好的也临近打样,头顶月朗星疏,边榆盯着那些闪个不停地星星看了许久,直到看得眼睛酸涩也没有半点困意,他又爬了起来,拉开床头柜倒出两片药丢到了嘴里,而后重新进了被窝闭上眼。 这一夜过得不太平,梦也变得异常乱。边榆的梦从来都是无厘头,混乱得只一眼就知道是梦。 他似乎回到了过去,又看见了那个年少时混不吝的日子,只可惜他在这个梦中更像是个局外人,遥遥地看着曾经的自己欢快地进了苏家,在玄关似乎和苏珉沅说什么,紧接着他摔门而出,回自家车库开车走了。 日子太过久远,边榆一时想不起来当时是为了什么吵架。也因为那一日起,他不再同过去那般亲近苏珉沅。 之后的梦断断续续,有过去在苏珉沅家蹭饭的,有两个人冷战的,有他出国留学的,有出国留学回来两个人的针锋相对,最终这个梦定格在五年前,那个两人关系彻底决裂的夜晚。 那夜之后边榆成了所有人的饭后谈资,嘲笑的讽刺的,虽然没人敢搬到明面上,却时刻吊着边榆的精神。 叮铃铃—— 门铃声欢快的响起,将边榆从越来越不堪的梦境里拖了出来,边榆睁开眼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门铃再次响起他才揉着快裂开的脑袋坐了起来。 是他昨晚叫的家政,边榆光着脚让她轻点收拾,自己则关上卧室门,拉上窗帘重新钻进被窝。 睡是不可能再睡着,就是头疼的厉害一动也不想动。 中间保洁什么时候走得边榆并不清楚,浑浑噩噩一天直到天黑了都没有再有人打扰。边榆最后是被肚子咕噜噜声吵起来的,昨天本来也没吃啥什么东西,今天又躺了一天,肚子早在下午就开始抗议,边榆挺到了晚上,感觉胃开始绞动这才爬了起来。 冰箱里有吃的不多,边榆叼了个面包,开了盒牛奶对付了一下。 他不喜欢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嚼着面包,双眼却在放空。 或许是看不得边榆这日子过得太过安稳,好不容易安静一天的手机突然开始欢快的叫了起来。 边榆忘了手机被自己丢在哪里,不紧不慢地吃完面包喝完牛奶,这才起身去寻找被他忘了一天的联络工具。 手机卡在了沙发缝里,边榆扣了半天踩着手机最后一声接通了电话。 “喂?” 边榆刚说了一个字,对面火急火燎地说:“边榆,边爷,我亲爹,救命啊!!” 对于这混乱的辈分,边榆只一秒就从中选出个最满意的回道:“怎么了儿子?” 程宗崇的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正躲着什么,没工夫和边榆耍嘴皮子,直奔正题:“突发情况紧急救援!我跟你讲,我原本想浪够本了再去坐牢,结果我爹今天突袭,趁我不备直接找了几个彪形大汉将我绑到机场了,我现在蹲在厕所给你打电话,你说我惨不惨,哪有这样当爹的?” 听着程宗崇念叨,边榆坐到了沙发上。 “所以你现在在机场厕所?找我干什么,需要我找几个彪形大汉去机场把你绑回来。” “唉不是……好像也不是不行……”听见边榆很轻地“啧”了一声,程宗崇浑身汗毛竖起,求生欲让他赶忙换了话题,“说正经的边爷,我就是想让你帮我个忙……”话还没说完,程宗崇瞬间闭嘴,听见外面轻微的脚步声来回踱了两圈,再开口时声音更小了,“我这两天都约了人,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等我回来再聚。我也不能直接放鸽子,帮我说一声就行。” 边榆翘着二郎腿:“找个什么理由,说你看男科?” 哐—— 边爷报仇,两天不晚。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动静,不知道是程宗崇声音太大被抓了还是怎么,总之一声异响后,电话断了。 边榆乐得翻开通讯录,不用问程宗崇他就知道这局能有些什么人。他正打算随便挑拣个人造谣,手指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他忽然想起昨天关于苏家的事情和骤然发难的苏芮安。 算了,出门吧。
第4章 边榆吞了片止疼片,随便从柜子里掏出个外套,裹着衣服在玄关找了半天的车钥匙才想起来车主被酒吧服务生开走至今还没送回来,也不知道是干嘛去了这么久。 边榆的车大多停在别处,这个小区车位很少,拥挤的路上放不了他那些宝贝们,所以边榆现在出门都麻烦。 七转八转快被出租车转吐之前边榆终于到了目的地,抬头看向熟悉的招牌,他叹了口气。 程宗崇真是没什么新鲜花样,来来去去都绕不开这间酒吧。 不过也是,宁淮市这个地方最大的旅游景点就是老街这边的小巷公园,总不能让程宗崇带着一堆人去跟大爷大妈跳广场舞。 城郊倒是有马场球场赛车场,可是这段时间程家看程宗崇看得很紧,估计怕程宗崇为了逃避直接搞个断胳膊断腿,愣是将他困在城里。有堵有疏,程家也是有意放任程宗崇泡在酒吧醉生梦死,总归好抓一些。 边榆站在门口吹了会儿风,今日一天整个脑袋都是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是昨晚药吃多了还是因为吹了风。 止疼片的效用逐渐上来,裂开的脑子开始慢慢粘合,他这才拉开了酒吧的门。 边榆进门进的低调,迎客的服务生不知道去招呼哪位大佬去了,不在原来的位置,边榆本也不需要招呼,来这里就像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 进了门没多久就找到聚在一起的败家子们,程宗崇的局基本上没几个正经的,这些人也就是随便找个由头凑一起玩,根本不在护程宗崇到没到。 最先看见边榆的是坐在里面的一个穿着花衬衫像只孔雀的寸头,寸头摸了把脑袋喊着:“哟,这不是边爷吗,程宗崇说你这几天倒时差不爱出门,还以为短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边榆走过去,周围人自觉让出中间位置。 坐下后边榆上下打量着旁边的光头,“啧啧”两声:“差点没认出来,顾蒙啊,听说你跟人打赌把头发输没了?要不是听见你这声音,我还以为从哪找来个和尚。” 顾蒙嘿嘿一笑,倒了杯酒递到边榆面前:“就说边爷你消息灵通,一看就是对我关心,在国外都能知道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说来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我真是朝思暮想、千盼万盼,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边榆没驳他面子,端着酒杯干了,趁着顾蒙低头给他重新满酒的空挡,趁机摸了一把顾蒙的脑袋:“你别说这手感还不错,改明儿我也去剃一个。” “哎哟我的爷,您现在这样已经够劲儿了,若是再剃个寸头,那些小零可不是站都站不起来了,您还是给小妖精们留条活路吧。”顾蒙端起自己的酒杯说,“虽然程宗崇没来,反正他来不来也不重要,他我们都看腻了,借着这个场,咱们给边爷接风洗尘怎么样?” 有人起杯,其他人跟着迎合。 在场的人边榆并不是都认识,几年没回来,新旧更替是常事,暴发户也好后起之秀也好,不管什么圈子都没有定数,但是既然能到程宗崇的局,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边榆没有多言,笑骂着跟着提了杯。 第二杯饮尽,眼看着顾蒙又在倒酒,边榆说:“你再这么下去我可要怀疑我是不是跟你结了梁子,才让你这么一门劲儿的灌我。” 倒酒的顾蒙手上一抖,流淌的酒顺势落到了桌子上,紧接着他哎呦一声:“边爷你可别吓我,我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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