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尾音随着林木的香味一起漂浮在空气中,又被风吹散,不见了。 ---- *来自《挪威的森林》 大白:冷脸洗内裤?不想洗了,直接把内裤丢了
第10章 十 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是这样数的吗? 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 是单数,他会来。 连它都要骗我。 他不会回来找我的。 我扔掉手里被我拔得光秃秃的树枝,鼻子有点酸,可是我哥不在,我不知道哭给谁看。 夜里的山间很冷,我裹紧了身上的两件外套,也依然有些发抖。 我哥要把我丢掉。 我知道的。 我不傻。 那么厉害的哥哥的弟弟会傻到哪里去呢? 可是不傻的后果就是知道真相,知道真相的后果就是会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谎言有些拙劣,庆幸的是他要欺骗的是我这个最相信他的小跟班,所以并不需要有多高明的谎言,我就会心甘情愿地上当。 我是我哥最忠实的小跟班。 不如说我崇拜我哥。 我常常为我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哥哥而感到骄傲,我喜欢跟别人炫耀他,我说我哥哥成绩很好,我偷偷把家里的奖状都拿出来给他们看,厚厚的一摞,沉甸甸的。 他那么耀眼,我追逐着他的背影,又触摸不到。 可是在我眼里他是闪着光的哥哥,在我的父母眼里,他是个证明我爸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物的血淋淋的证据。 也许每一次看见他,都要再被提醒一遍。 可我没有办法恨我的爸妈,他们对我于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不过分,几乎都能满足。他们并不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父母,相反,他们对我可以称得上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父母,他们关心我的学习和衣食住行,为了我生病而担心,也为了我赶不上学习进度而忧虑。 他们的恶意都倾倒在我哥身上。 把照顾我的责任加在他年幼又单薄的身体,又把他辛苦学习想要让他们看见的努力视而不见。 承受着从天而降的养育的恩惠,所以我哥默默地做着他们希望他做到的一切。 一个沉默寡言的,不争不抢的懂事的好孩子,就是他们对我哥最大的期望。 我哥恨他们是应该的,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我不能离开父母,但是我更不可能放弃我哥。 我是处在转盘中心的指针,只能指向一边。可我却抓着我哥的衣角又被爸爸妈妈擒住手腕,他们要我做个抉择,否则就要我粉身碎骨。 我想对我哥好,我讨好他,我想用我的讨好弥补他,把这个终究会飞向天际的气球拴在手里,可是三棱镜的碎片把那根丝线割碎了,也割碎了我天真的幻想。 我觉得我好像还是不够了解我哥,我以为他关心我,照顾我,尽管是出于爸妈的要求,可我对他的爱他都感受得到,他对我仍然不是没有感情的。 可我忘了他对我的爱终究还是强行掳掠来的,伴随着牺牲感燃烧,总有燃尽的一天。丧失了主体性,爱就已经不存在了,只剩下道德资本积累起来的愤怒和痛苦*。 可他本来连后者也不需要承担的。 我慢慢靠着树干坐下来,环着我的腿把头埋在膝盖间,身上的衣服上有淡淡的我哥身上的味道,混合着皂香,只有我能闻到。 我的手有点疼,应该是在刚才折树枝的时候碰到了,白色的绷带逐渐渗出血来,可我好像感觉不到疼,只有彻骨的冷,侵入我的骨髓里。 要去找一找回家的路吗? 可是只有我哥才知道我在哪里,如果我离开了,他会不会找不到我了呢? 可是我刚刚才发现他要把我丢了,他应该不会来接我回去了吧。 如果他不来找我,我在这里待多久才会死掉? 哥哥说他死后想在这里埋葬,那样我们会葬在一起吗?我们到时候会见面吗? 很多的问题,我不知道,我感觉我的意识好像随着我的灵魂飘在空中,连同天上的月亮一起藏进了云层后面,黑暗之中任何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沉寂的森林像是侵蚀人灵魂的怪物,要把我吞噬殆尽。 我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楚,极度的寂静之中只剩下我的呼吸,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在我将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看见远处一个白色的光点。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可是那个光点离我越来越近,伴随着女人焦急的喊声,她叫我,晏晏。 是我妈妈的声音,我强打起精神,扶着身后的树站起来,手上的伤口崩裂了,我的眼泪涌了出来。 大概是是疼出来的。 等到他们走近了,我才看清那里有好多人,不止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些我见过却不认识的邻居和亲戚。 他们是来找我的。 是我哥跟他们说我在这里的吗?还是他们发现我不见了?我哥有跟他们说我为什么在这里吗?如果他说了,会不会因此受惩罚?我的大脑被夜风吹僵了,思绪凌乱地团成一团。 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我妈妈看清我的那一瞬间就哭了,她扑过来抱着我,捧着我的脸反复确认我没有受伤,胡乱地拍打我身上沾到的泥土和草叶。我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轻声安慰她我没事,余光看见我哥站在妈妈身后,在山间这样低的气温里,他的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脱给我外套之后留下的半袖衬衫。不知什么原因,他手里的灯闪烁了两下,熄灭了。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忽然用力挣脱了我妈妈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向着那盏熄灭的灯跑过去,撞进我哥的怀里。他并没有准备,被我撞得向后退了两步,我牢牢地抱住了他。 “我错了,哥哥。” 我的声音哽咽。 我紧紧地抱着他,他的身体很僵硬,没有回应我的动作。明明穿的很单薄,可是他的身上全都是汗。 我抬头看着他,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进被露珠沾湿的头发里。 我说,“对不起,哥哥,我再也不敢乱跑了。” 他的身体忽然一震,继而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个在我看来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身前的身躯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弯折下来,他伏在我的肩头,我能听见他牙齿互相碰撞的声音和他细小又隐忍的啜泣声,温热的液体透过他的外套触到我的皮肤。 他垂在我身侧的手臂终于抬起来,坚定地箍住了我,如同将要把我碾碎进他的骨血。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哭。 他嗫嚅的声音很小,但在我的耳边却被无限的放大。 他说,对不起,小白,对不起。 ---- *参考《有限责任家庭》
第11章 十一 很久之后我哥跟我说,他小时候无数次尝试过用温顺听话来换取来自父母的如同执念和信仰一般的认同感。可当他知道这种认同感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获取到的时候,他开始发现它是如此廉价又不值一提。 信仰崩塌了。 一切都变得那么面目可憎。 他没有反抗的力量,无法抗衡对他不公的养父母,可是他知道我父母很珍视我,于是他将恨意投射在了我身上。 抢走了本该只属于他的父母所有的注意,又强盗一般剥夺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 一个安全的,无害的,没有反抗能力又全身心信任他的孩子。 他是个软弱无能的人。 连恨也只在无人的森林里发酵。 可当他发现我被三棱镜划伤,明明已经猜出来是他放的的时候,我那么害怕,连眼神都不敢看他,可却还是发着抖把滚烫的额头贴近他的掌心,他就意识到,我并不是个适合发泄的载体。 被主人养大的小狗,无论被伤害千百次,只要主人吹吹口哨,依然会敞开最脆弱的肚皮。 他陷入了茫然,可是他不想背叛自己。 他依然按照他想好的,把我带到山上,把我扔掉。 在这个过程之中,只要我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都不可能成功。 可我偏偏一点也没有。 当权力被让渡,恶意就无限繁衍。 可最终,他后悔了。 他把我找回来了。无论可能遭受什么样的惩罚。 即使让父母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是他想扔了我。 他想看见我平安无事,可是他又害怕我站出来,把真相说给所有人听,告诉大家他是一个把自己弟弟带到深山里丢掉,希望弟弟不为人知地消失的坏种。 他把手里的灯按灭掉,如果我没有发现他,也许千夫所指就来得晚一些。 但他忘了,他对我有着别样的吸引力,无论在哪里,我总会在人群中精准地定位到他。 当我奔向他的时候,命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逐渐悬于他的头顶。 他等待我,也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小孩子,总是喜欢乱跑出去玩的嘛。” 为什么。 “就是,你看这不是找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 我不明白。 “你看给他哥哥都吓哭了,他也是小孩子,也没遇见过这种事情啊。” 你在干什么?你应该说出事实的真相然后让所有人都唾弃我。 “快回去吧,天都快亮了,两个小孩都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都吓坏了吧。” 为什么要保护我? “为什么要保护我?” “没有为什么,哥哥。” 我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他的眼神无焦距地投在天花板。 “小白,我是个很懦弱的人。” “没关系,就像叔叔阿姨们说的,哥哥也是孩子呀,我不怪你。” 我躺在床上侧过身,天光已经彻底亮了,有些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他起身,把窗帘拉得紧一些,又躺回原来的地方替我盖紧被子。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变回那个顺从又听从父母话的孩子。 可是我不想那样。 他只要对我好就够了,别的什么我都不在乎。 “如果哥哥不想那么累,那就找我陪你玩,如果哥哥不喜欢爸爸妈妈,那我就做你唯一的家人。” 我把受伤重新包扎过的右手搭在他的身上,他僵硬了一瞬,却并没有拂掉它。 我听见他悠长的叹息,他说,“小白,睡吧。” 没关系。 他会意识到我是他唯一的家人的,总会的。 ---- 我应该把哥哥的心理说清楚了吧(疲惫地躺),太难讲了。 弟弟要开始黑掉了
第12章 十二 父母对于我丢了这件事并没有怀疑到我哥的头上,基于他平时的隐忍顺从,他们并不觉得他是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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