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侪看一眼陆泱就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他默默站起来给陆泱让路,瞥到他领口下的一抹红痕。 陆泱坐了一会儿放空自己,把作业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听到高侪小声地问自己:“小陆,你作业能不能给我抄抄?” 陆泱拧头看他,问:“你说什么?” “我……”高侪咽了口唾沫,“我说我想抄你作业。” 陆泱沉默了一会说:“作业还是自己写比较好,毕竟学到的知识是你自己的。” 高侪有点着急:“我知道啊,但是,但是我写不完了,小陆,你帮我一次吧。” 陆泱想了想,还是把作业递给他了,那句“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时间不写”被他按住没说出口。 陆泱有一点期待这次模考之后,高侪的排名会掉到多少了。 模考的前一天,陆泱在天台上撸猫的时候再次见到了余君昊。 算一算,他好像很久没看见过他了,如果余君昊不想在陆泱面前出现,他就真的可以做到不出现。 因为已经习惯了余君昊突然冒出来一下,陆泱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怀里的黑猫打着瞌睡,动都没动一下,陆泱对余君昊点了点头,也把眼睛闭上,继续假寐。 过了会儿,陆泱感到有风往他的睫毛上吹,睁开眼睛就看到余君昊近在咫尺的脸,余君昊弯着腰看他,有些埋怨似的说:“这么久没见,居然不多看我两眼?” 陆泱有些无奈:“你想看我,可以天天到天台上来。” “我可不敢,”余君昊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我怕你烦我。” 陆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知道余君昊无事不登三宝殿,每次余君昊上天台来,总是有原因的,他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 于是陆泱开门见山地问道:“有什么事啦。” 余君昊本来是弯着腰和陆泱讲话,因为有点别扭干脆坐了下来:“没什么啊,突然想起来明天就是最后一次模考了,来看你一眼。” 陆泱知道余君昊没有说实话,不过他也不在意,余君昊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样。”陆泱说,然后没了下文。 “是啊是啊,”余君昊点头,“祝你超常发挥,争取拿个年级第一。” “这对我来说有点困难。”陆泱说。 “是吗?我记得你刚入校的时候,成绩就是全校第一呢。” “那是之前的事了。”陆泱不动声色。 “好吧。”余君昊遗憾似的叹了口气,“这次拿不到第一,应该也没有下一次了吧。” 陆泱猛抬头盯着余君昊,悚然一惊。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谨慎地说。 “随口一说。”余君昊背着光看陆泱,眼睛是笑着的。 美美醒了,喵喵地叫了两声,从陆泱怀里跳进余君昊怀里,被余君昊薅了两把毛,把毛都撸炸了,打了两个哈欠开始无所事事地玩尾巴,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陆泱啊。”余君昊叫了一声。 “嗯?”陆泱望着远处的树,应了一声。 “你没有打耳洞。”余君昊说。 “……”陆泱无语,不知该回什么。 “想给你打耳洞,”余君昊继续说,“左边一个右边两个,戴黑色的耳钉。” 陆泱没有说话,余君昊自顾自地说着:“想给你纹身,纹在侧腰上,纹一支曲折的玫瑰。想在你身上烫烟疤,烫在手腕上,烫在大腿内侧,烫在锁骨。” “你真血腥。”陆泱说。 “但我舍不得。”余君昊接着说。 陆泱把目光收回来,静静地看了会儿余君昊,等时间到了,拍了拍身上的猫毛,自己下楼了。 余君昊还是坐在原地,把美美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良久,慢慢地说了句:“陆泱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才想起原本要对陆泱说后来却忘了的事。 第五十一章 51.-26 他没有别的方式来留住陆泱 下午上课之后,陆泱总感觉有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身上,他注意到这些目光里有赵卓和孔代容的,也有孙明辉的。 陆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但明显得有点难以忽视,当陆泱看回去的时候,看到他们脸上如出一辙的反应——欲言又止。 陆泱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其中孙明辉的表现让他想不猜到都难,他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很想告诉你一件事但是现在时机不合适我憋得好难受。” 陆泱忽略掉这个小插曲,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高侪振作一些了,在陆泱旁边写题,其实在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复习得基本都差不多了,想要再更进一步变得很难,但如果要后退的话则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高侪或许是终于清醒过来,再颓废就真的完了,每天回寝室刷题刷到深夜才睡,早上还要早起背单词,睡眠时间严重不足,一张脸憔悴得要命,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陆泱写完一套试卷了,撑着手看高侪写题,高侪写的速度不慢,但正确率恐怕不尽人意。 看了会儿,陆泱开口说话:“可以稍微慢一点,写太快会漏掉条件。” 高侪听到了,顿住笔,把刚刚写出的那道题题干又读了一遍,重新在草稿纸上演算,然后把错误答案修改了,开始写下一题。 写着写着,高侪停了,他没有转头,仍然看着课桌上的试卷,他问陆泱:“小陆,这道题你是心算出来的吗?” 陆泱说:“我做过这道题,记住了答案。” “你看这题大概是个什么难度的题?”高侪又问。 “中等难度吧。”陆泱撒了谎。这是道高难度的物理题,要做出来并没有这么容易,但陆泱能很快看出来高侪做错了的确是因为他做过这道题,并且记住了解题步骤和答案。 实际上对陆泱而言,说是中等题也没错,因为在他这里没有难题。如果高侪要把陆泱的水平作为标准,就一定会产生很大的心理落差。 陆泱回答之后,高侪没再说话,也没有继续写题,陆泱指着他的答案:“其实不用写这么复杂,你看这里给了那个条件你没有用到所以才会写这么多。” 高侪握着笔的手捏得很紧,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反正都能解出来,就这样吧。” 陆泱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然后拿出一套数学卷子写了出来,他似乎对高侪的窘迫和难堪一无所知,他不过是稍微指点了一下高侪罢了。 和陆泱比起来,高侪觉得自己显得那么愚蠢。 高侪想,或许陆泱自己是没有意识到的,他不是故意表现得高高在上,就像一个每次考试都能考满分的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考不及格。 高侪忘了,陆泱是个多么敏锐的人,他在预备要抬手的时候,就知道巴掌会落在谁脸上。 —— 模考是在周四,陆泱的位置在第一考场的第四个,前面是白璐,再前面一个是余君昊。 因为是模拟高考,流程都是差不多的,大家都在差不多的时间进考场,陆泱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先检查了一下桌椅。 白璐还站着,对陆泱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泱。喜欢和怜惜交织着,但她无能为力。她既不能让陆泱喜欢上他,也不能帮助陆泱脱离沼泽。 陆泱对白璐笑了笑,笑得很好看。 在老师发卷之前,白璐回过头小声对陆泱说:“加油。” 陆泱愣了愣,真心实意地笑了,他说:“你也是。” 每次模拟考试的时间都是有讲究的,基本都安排在周四周五,考完可以直接回家,陆泱考完最后一堂英语之后,收拾文具时自然地把一张写好的纸条递给了白璐,好像哪张纸条本来就是白璐掉的一样。 白璐没反应过来,先是呆了呆,才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收好,陆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收拾好向白璐道别后就走了,而同样坐在位置上没动的余君昊在陆泱走出教室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白璐趁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把那张纸条打开,上面当然没有写什么告白的情话,而是写的:“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帮我个忙,你身边有没有和冯灵珊熟识的人,注意一下她的精神状态。” 白璐把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想起余君昊跟在陆泱身后走出去的身影,又回忆起之前陆泱问过的一些关于冯灵珊和丁槐的信息,皱眉思索着。 陆泱为什么会关心丁槐的前女友?而且余君昊和陆泱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璐的思绪很乱,她好像窥见了风暴眼的一斑。 —— 陆泱在走出教室门时就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的余君昊了,余君昊倒是跟踪得正大光明,没有一点要隐藏的意思。 在教室里的时候陆泱虽然做得隐蔽,但余君昊还是注意到了他递给了陆泱什么东西,他还挺好奇的,到底递了什么过去? 但他想就算他问了陆泱也不会告诉他。 陆泱是一个多理智、多冷酷的人哪。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看起来像是商量好的一块走,走了会儿还是余君昊先沉不住气,他望着前面那人挺拔的背影,叫他的名字:“陆泱。” 陆泱停下来,回头。 “来做个交易,怎么样?”余君昊笑眯眯地问。他没有别的方式来留住陆泱了,除非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陆泱歪头,问:“什么交易?” “今天跟我回家,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我知无不答。”余君昊拿出他的筹码。 陆泱站着,站得笔直,他似乎是有些厌倦,只是他隐藏得很好,他说:“好的。” 像余君昊他们这样的,真正的家都离学校不算太近,余君昊没有住校,他父亲为他在学校附近买下了一套公寓。余君昊指的是这个家。 对余君昊来说,称之为“家”不太恰当,叫“秘密基地”或者“避风港”更贴切一些。 余君昊拧钥匙开了门,让陆泱进来,玄关把视线隔挡,陆泱真正走进来才看到全貌,在心里默默道果然很有余君昊的风格。 屋子里整洁得像是没有人住过,配色是最干净利落的黑白灰,也没有多余的家具,样板房似的。但仔细一看,会发现处处都有余君昊式的标志,客厅空出的一大块铺上灰色毛绒毯子的娱乐区,一整面书墙,和专门用来收藏烟盒的展示柜。 余君昊给陆泱拿了条纹拖鞋让他换上,正好是陆泱的尺码。 陆泱把书包从身上卸下来,却不知道该往哪扔,余君昊接过来把它放到沙发上,回过身笑着对陆泱说:“欢迎来到我的秘密基地。” 余君昊还不急着干些什么,事实上,他还有没做完的学生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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