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贤在听到致清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头发胀,有点疼,好像记起来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有。 “现在长大了,玩得更脏了。”小姑不知何时也来了,挎着小皮包过来,正好听到几个人在聊的内容,说道:“祁家那小孩吧,那是真恨他哥哥,不弄死都不能罢休。” 老爷子咳了咳:“你少管。” “我才不管呢,谁敢管他家的事。”小姑耸了耸肩,将皮草顺势脱下来,放下包逗小孩去了。 他们聊天的内容一致很宽泛,没两句话又把内容转移到前两天的新闻上去了。丁高君陷入沉默,她静坐了很久,才突然摁住旁边裴贤的胳膊,出声道:“裴贤,你要不给……” 话还没说完,裴贤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丁高君只好作罢:“你先去接。” 来电的是个陌生号码,属地在首都,裴贤不记得自己有认识什么那边的朋友,会在今天打电话来。拜年吗? 他接了起来,对面的人不说话,似乎在等着他先开口。 两人彼此沉默了很久,裴贤觉得可能是诈骗电话,刚准备挂掉,那边人终于说话了:“裴贤。” 裴贤确定这个声音自己并不熟悉。 但又觉得不完全陌生。 “你好。” “哦,你失忆了,对。”那人说。 “……” “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祁扬的弟弟。”祁晗说。 “有事?”裴贤问。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失忆吗?”祁晗不答反问。 “能记得就不叫失忆了。”裴贤说。 祁晗眉心一跳,那天在烂尾楼被裴贤一点点激怒的感觉又复苏了,他脸上挂着怒气,说话也不再装作客气:“我明明叫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她一直没通知你吗?” “那你通知。”裴贤说。 “……”祁晗沉默了一下,压抑着怒气开口:“你跟我哥的事你也完全不记得了?” “不记得。” “那他死了呢?他死了你总会难过的。”祁晗说,“很神奇,曾经我想让我哥痛苦,他最大的弱点是你,我没能弄死你,但是确实看到了他最痛苦的样子,老实说,我很满意,但也不完全满意,我想如果你真的死了,他才会表现出最极致的痛苦。不过很可惜,你家里人把你保护得很好,弄死你暂时不现实。” 祁晗回头看了一眼,把玩着手里一把精致的刀:“不过很幸运的是,那天在烂尾楼,我发现你也是一个很讨厌的人,你总是一副……很恶心的清高模样,我也想看看你痛苦会是什么样子。我哥会是你的弱点吗?他死了你会难过吗?” “会的。”裴贤说。 祁晗刚准备笑,就听到裴贤说:“就我现在的记忆而言,他和我见面的次数已经超过了十次,算是一个我认识并且相对熟悉的人,我身边任何一个这样的朋友出事,我都会很难过。” 祁晗不说话了。 裴贤也没有立刻挂断电话。 两人彼此沉默片刻后,祁晗沉声说:“他在东郊,如果你来,我就放了他;如果你不来,我就录下他痛苦的样子发给你。你自己选。” “你有反社会倾向,很享受这种威胁和挑战社会秩序的感觉吧?不过很可惜的是,你威胁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法医,并不能代表社会秩序。需要我给你市局刑侦队长的电话吗?威胁警察比威胁法医刺激多了。”裴贤说。 祁晗愤怒地说:“闭嘴!就这样,你自己选。” 裴贤挂断了电话。
第54章 裴贤回去后,再想问问丁高君刚才想说什么,后者踌躇了半天,又说:“忘了。” “好。”裴贤应道。 而后转头吩咐道:“倒杯热水,不要茶叶。” 丁高君看着他,裴贤说:“你脸色不好。” “裴贤,你……”丁高君刚开口。 裴贤打断道:“不想说的就不说了,别再想。” 丁高君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些年来她和儿子也并不亲近,或者说从小就并不亲近,印象中裴贤很早就长大了,但在裴锡元过世后,丁高君也没有寄希望于儿子成为家里的下一个顶梁柱。 裴贤就算再成熟,也还是她的孩子,只要她在,就轮不上孩子来顶着。 但是此刻她又发现,裴贤早就在不知何时将她当作了被照顾的一方。 老爷子年纪大了,四世同堂,房子里很热闹。 小孩子忙着追逐打闹,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一直到开饭才停歇。 天色蒙蒙转黑。 小姑刚出去拿酒,回来拢了拢披肩:“外面真冷,多待一分钟都要不行了。” “今天降温降得厉害。” “这天气适合在家睡觉。” “那你吃完回去睡吧,爸你看看你孙女,大学生诶,最青春活力的时候,天天就想着睡觉。” “让她睡去,上大学也累。” “……” 在温馨的交谈中,裴贤突然出声:“我出去一趟。” * 东郊。 禹城东郊地势较高,环绕着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河,是夏天本地人避暑的好去处。只是祁扬第一次来这里,对夏天的好风光没有记忆,只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凉。 “最近项目出了问题,合伙人平时一口一个背靠大树好乘凉,恨不得舔上来,一转头就把我告了。”祁晗靠在后座,闭眼把玩着手中的军刀。 “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这项目前期进展那么顺利,还是爸生前寄予厚望的,怎么到我手里就不行了,团队的人为什么在我手里就不能好好做事?为什么这么多年都运行的好好的,偏偏这次合作就被人抓住了错处,看上去里应外合的,简直像有人商量好要整我似的。”祁晗微微张开眼,“我一调查,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 祁晗转头看向祁扬:“那帮人,跟你是校友啊。” 祁扬静坐着没说话。 “我又想,再给我的好哥哥一个机会吧,万一是冤枉了你,你们学校一年毕业生几千个,总不能各个都跟你认识吧。”祁晗把刀啪地拍在腿上,笑了声:“结果人家把你们大学时候的合照都给我找来了,还真是多年老友——那照片上的你看着挺陌生,留着中长发,我发现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你呢。” 祁扬依旧没什么反应。 “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在想你,就想……我这哥哥从小智商不高,为人更是懦弱,怎么就突然有胆识来挑衅我了呢?”祁晗看着他的侧脸,目光描摹着:“印象中,你经常被人摁在地上,因为一点莫名其妙的倔强,不肯张开嘴,人家喂你什么你都不吃,最后只好用刀把你的嘴撬开。” 他将军刀打开,在祁扬侧脸比划了一下。 “说起你这张脸,我突然又想起来,当时还有那种蠢人,跑来问我——祁晗,你哥哥长得这么漂亮,你要折磨他完全可以用点别的方式。”祁晗说着,嫌恶得撇了一下嘴:“你说这人怎么想出来这种招的?是不是他也是同性恋啊,满脑子就那点事。我当时觉得,我哥哥虽然又蠢又笨,还很讨人嫌,但我们好歹也是亲兄弟。” 听到这里,祁扬突然笑了一下,很轻的一声,但是在车里安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落在祁晗耳朵里像根针,刺痛他了,让他压抑了许久的怒火越烧越旺。 “你笑什么?”祁晗面色阴沉地问。 “你当时真的没想过吗?”祁扬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对上他的视线。 祁晗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这双眼睛有点过于讨厌,他捏着刀的手用了些力,想把祁扬的眼睛剜下来。 “什么意思。” 祁扬说:“想过吧。” 祁晗突然沉默了。 “但是不行。”祁扬微微压低声音说。 “你说什么?”祁晗目光变得阴骘,他扯着祁扬的胳膊将人往身前一拽,刀尖就顶在祁扬脖颈处的动脉。 祁扬呼吸变得很小心,但却接着说:“试过,发现不行,虽然我不知道是你对男人硬不起来,还是对谁都硬不起来。” “……”祁晗死死盯着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很高兴,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祁扬笑了起来,脖颈处的皮肉就在刀尖前轻擦,“你不是高智商的天才吗?在你的逻辑里,就没有想过,你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但是从来不打我那方面的主意,这个行为有多可疑吗?……什么血缘、伦理,在一个合格的变态眼里,这不是更刺激吗?所以顾着血缘,只是你强行挽尊找来的借口,最后的遮羞布罢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祁晗拿刀的手用力下压。 霎时间,祁扬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感受到一片尖锐又冰凉的刺痛感,很冰,他几乎是立刻就本能性地颤栗,手心和额头在车内并不高的温度里冒出细密的冷汗。 但是等待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液体从脖子上流下的触感。 还没来得及疑惑,身后的祁晗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低下头,额头搭在祁扬略显孱弱的肩头,他举起手里的军刀给祁扬展示:“哥,刀背。” 祁扬失神地低头看着,这把刀并不长,刀身寒光凛冽,刀刃肉眼可见的锋利。 “这就把你吓坏了?”祁晗笑了很久,好像碰上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似的,连带着此刻说话都带着笑意,听上去比平时温柔了百倍,但祁扬对他的声音太过于厌烦,无论那种语调都让他作呕。 祁晗的手机又响了,他今天已经接了无数个电话,每一个电话都在不停地汇报着他不爱听的消息。祁晗厌烦地想把手机扔了,但又不得不接起来:“说。” 对面的人声音颤颤巍巍地汇报了些什么,祁扬听不清,但看祁晗愈发冷硬的脸色也能猜出大概。 对面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怎么办,祁总,您这样不出现,我们真没办法跟董事交代。” “没办法交代就去死。”祁晗将电话挂断。 他一生极少遇到挫折,偏偏在重新见到祁扬之后,短短半年时间里,似乎他做什么就错什么,好像走的每一步都有人在前面等着算计他似的,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被迫做出了多少让步,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肯满足。 为什么忙了这么久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为什么自从祁宗讯去世后,上上下下都在唱衰。 明明祁宗讯在的时候集团就已经大半都交在了他手里,而祁宗讯也算不上什么能力出众的角色,到底为什么?只因为自己年轻,资历浅?所以无论怎么努力都会被说不如祁宗讯在的时候。 祁晗太阳穴跳着疼,他呼吸声渐渐粗重。 “到底为什么。”他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公司乱成一团,你就躲在这里?”祁扬突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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